白衣飘飘的年代 馨出生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季,她的出生并没有带给这个家庭以欢乐,父亲一 心一意想要的是一个男孩,他在产房门口一听说母亲生了个女孩,非常失望,马上 掉头就走,床榻上的母亲只好由她的同事帮忙照顾她。 从此,母亲带着体质瘦弱的她,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父亲是个酒鬼,只要他一喝醉酒,家里的家俱都是会飞的,嘴里还骂母亲不会 生儿子。 她被父亲吓得从小心脏就不好。 小时候,父亲每次找她去打酒,明明要她打五两,她就打三两,怕父亲喝醉酒 又发酒疯,剩下的钱偷偷塞给妈妈。 有父亲在家的日子,她懂得保持沉默,生怕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激怒了父亲,暴 怒之下,他会狂打她出气,而母亲每次为了保护她而被打得更惨。父亲还不准她发 出一丝哭声来,否则,就打得更重。半夜里,肚子痛,她都要强忍着,不让自己发 出一点点的声响,怕又惹恼了父亲,更不敢在父亲面前索要任何东西。 父亲让她心生恐惧。 她与其他的孩子不同,必须学会察颜观色,用一种莫名的沉默方式生活着。在 长大的过程中,她渐渐学会独立,而这独立的背后是深深的恐惧。 有时,她会问母亲:“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爸爸?” 母亲安慰她说:“你长大了,就可以了。” 于是,她觉得自己长大是一件相当漫长的事情,她和母亲只有静默地等待父亲 平息,接受现实,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强忍着苦痛,没有离开父亲。 尽管她从小就没有父爱,可是母亲的关爱,给了她很大的安慰,让她觉得很幸 福。她从小就没有秘密,什么心事都告诉母亲,母亲不仅是母亲,还是她最知心的 听众和朋友。她在母亲的关爱下渐渐长大,最开心的是发烧时母亲在她边打吊针时, 边给她讲故事,其它同龄孩子嚎啕大哭的时候,她却安静平和。 在她十岁的时候,父母终于离婚了,她成了父亲抛弃母亲的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另找女人,结婚生子,去圆他的儿子梦。她和母亲一样,对父亲的不顾而去,并 没有苦苦哀求,反而心生高兴。 他走了,据说新的老婆为他生了儿子,再婚的父亲制造了一个男孩,他终于有 了传宗接代的香火。 慢慢地,她记不清父亲的脸,对于父亲,仅有的记忆就是他醉酒后骂母亲的话 :“不会生儿子!”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父亲会突然回来,想认回她,他告诉母亲,他后来的老婆 偷汉子生了儿子,他替别人养儿子。他回忆起母亲的好,痛哭流涕地请求母亲的原 谅。面对落寞的父亲,馨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有一种快感,他从未养育过她,也 从未爱过她,她从来没有父爱,甚至在心底鄙视他,她只记得,他在她的面前,打 骂母亲、赌钱、酗酒,她总是远远地观望,却不吭一声,她对父亲心生冷淡,不肯 亲近他,她望着她的父亲,完全是憎恶的目光,冷漠、透彻,非常坚毅。 母亲面对回来的父亲,冷冷地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父亲哀求道:“那个臭婊子榨干了我的钱!跟别人跑了!” 母亲冷笑:“谁让你不珍惜我?谁让你把我一脚踹开,现在想要我再次接纳你? 没门!” 母亲的性格敏感、害羞,没想到面对父亲的忏悔,她会拒绝得如此果断与坚决。 母亲拒绝再次接纳父亲,她独自带着女儿,经历着人生的风风雨雨,岁月的摧 残使她过早的憔悴衰老,而她依然努力并不放弃,决定自已将女儿养大,并坚持培 养她,给她最好的教育。 母亲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她虽然没有了父亲,却并不匮乏 爱。以前,由于母亲是女子,在家族中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成绩优异的馨令整个家 族对她刮目相看。家族的几个孩子都是未能上高中就辍学打工,而从小就成绩优异 的馨是整个家族考上大学的唯一希望。 离高中毕业仅有两年,馨有着美好的青春和明亮的前途,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 子里,家是她快乐的摇篮。她与母亲之间更象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母亲永远不只是 母亲,更是朋友,正是这位亦师亦友的母亲用自己的心血培育了她,她决定要用自 己的成功来答谢母亲的点滴关爱。 也许是因为缺乏父爱,所以她得到了母亲更多的关注,这一切全部溶成了她的 心中点滴感激,同时,对父亲恨不起来,毕竟,他们之间有着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但她对父亲始终诚惶诚恐,虽然有一个有缺憾的童年,但并未在她的心灵上留下阴 影。母亲为了她,坚决果断地与父亲离婚,母亲从未轻易地离开她。 母亲咬着牙培养她,闲时送她去少年宫学习绘画与书法,用毛笔画山水、各种 景物,金鱼、荷花、竹叶、小鸡,在她的笔下诩诩如生,她的作品曾经被展出过, 书法也获过市少年书法组的二等奖,她是母亲心间的骄傲。 美丽出众的女孩,自然有许多男孩子追求,常常身着白衣白裙的她,更是美如 纯洁的仙子,面对一封封情书,她只是一笑置之,把情愫暗暗地藏在心底,她还有 未实现的梦想:上大学。 为了给她更好的教育,母亲在她十五岁这一年,随劳工漂洋过海,打工挣钱, 一去就是三年。她明白,母亲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她,她要给馨最好的生活。 临走前,母亲把馨托付给她年迈的外婆,尽管父母都不在身旁,但她并不缺少 爱,母亲和外婆的疼爱,弥补了她丧失父爱的童年,她是外婆的心肝宝贝,外婆把 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的童年,就是和外婆一起渡过的,她从小被外婆带去一起睡, 睡前,外婆会给她读故事书。 她童年记忆中最深的是,外婆订了鲜牛奶给她喝,她喝完以后,外婆用开水冲 瓶子,荡了荡才自己喝,于是,她就假装喝不完,只喝半瓶,剩下的半瓶留给外婆 喝。外婆每天都要削一个苹果给她吃,外婆把苹果削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盘子里, 自己只吃苹果的心。 外婆很会做菜,会做各式的糕点,还有她最爱的肉丸汤,这些都汇成她心底最 感动的记忆。 她依然记得,小时候,在蒙蒙细雨中,外婆打着伞,护着在细雨中骑小自行车 的她。有时,她爬上老屋后的树顶,摘雨季中的番石榴,童年快乐的画面在她的脑 海里定格。 外婆是虔诚的佛教徒,一有空闲,她就带着馨上山朝拜家乡小庙的土地公,还 教馨说:“我是菩萨的好宝宝......” 如今的外婆已是一个孤寡老人,孑然一身,母亲刚开始打工时很艰难,外婆只 有靠微薄的积蓄,来抚养她,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包袱,使外婆在晚年也无法享福。 在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她与外婆相依为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乖乖 地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读书、温习、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