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午,我留了张纸条说回家一趟,那纸条放的位置无论如何宁夏也看得到,因 为她就贴在门上。在书店里待了一上午后,没觉得太累。回到我家后,我爸训我说 好好的不在家住,非到外边租房子住,吃饱了撑的你。我说我要是在家住那肯定给 你们添堵,你们看见我连饭都不想吃。 我到我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我妈进来问我找啥呢,我说你别管,然后她就 出去了。其实,我哪知道我找什么啊,我或许只是想找点意外之财。但好像有不是 这,应该是因为我来一趟要是不装做是来拿东西的就显得我是专门来吃饭的了。因 我有着乱放东西的好习惯,所以最终意外地找到五块钱硬币,但是这怎够我和宁夏 一个月的吃喝呢,就算她在学校里边吃早晚饭,可是午饭一定是回来同我一起吃的。 我吃过饭后,趁我爸出去我跟我妈又要了二百块钱,我妈知道我困难就多给了 我一百。拿着三百块钱我心里万分感动。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到书店上班去了。一 上午的时间让我把全体员工的姓名都记下了,收款台的那女的叫张秀娟跟老板关系 暧昧但却不是他老婆,据一位叫王力的男员工说,老板的老婆丑不忍睹,曾经来过 书店里一次,就那一次把全体员工吓倒了。他说的自然是有些夸张,但是八九不离 十我心中有数了。再说回去员工姓名,除却张秀娟其他一共有五名员工,分别是王 力,陈晨,肖惠,刘娜,余东。我和王力站男性之列,剩下的全部都是进女厕所的 主。王力这人喜读王朔,到我跟前就跟我侃王朔的书怎么样怎么样,说的头头是道, 把我搞得如坠雾里。此人读王朔数载,王朔所有作品均被他啃过数遍,他像知道一 加一等于二一样清楚王朔每本书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情节。他说在《我是你爸爸》一 书中就能轻易找到王朔本人的影子,从那些细枝末节中便可追寻到王朔的生活习性。 肖惠则不同,她甚是喜爱席娟,对于那些编撰出来的加以伪饰的煽情感人情节更是 哭的眼泪收都收不住,她说只有席娟才能做到如此精彩而不矫情。我却说席娟的每 本书都矫情,有些情节完全不会在现实中出现也让她描述的煞有介事似的。她听后 立马扭头走开,显然不是志同道和的。再说陈晨和刘娜,这俩姑娘是最小的,都才 刚过十九岁,陈晨可能少大点儿。她们俩平时不大爱说话,特别文静,典型的淑女 形象。 这会儿书店里读者不多,我一人坐在刘娜旁边跟她聊着。我问她喜欢看书吗, 她说喜欢,看过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我一听倍感惊讶,那本书我也看过,书 中纷乱的生活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故事的发展却合情合理,一个个人物清晰逼 真,绝对称得上不朽之作。那是一种平白朴实的感动,任何一个人看后都要潸然落 泪。她说她哭得一塌糊涂,但是不能说一本书能赚取读者的眼泪就认为它是一本好 书。对于她这么认为,我当然是肯定的,书的价值不能体现在它能够让多少读者痛 哭流涕,而是它能够给人们带来多少启发。 刘娜随手拿起一本《读者》,微笑着问我喜欢看杂志吗?我说喜欢,但不是这 样的杂志,我喜欢看比较长的小说,像《十月》《收获》《当代》什么的。她对我 说其实《读者》是中国卖的最好的杂志,内容确实不错,价格也相当公道。我笑笑 表示赞同,笑过之后张秀绢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身后,一如来神掌拍在我肩上, 接着就是口出狂言:“调情呢,还是干活呢?到你的工作领域去,少来欺负人家小 妹妹。别打她的主意啊,小心我扣你工资。” “用的着吗。这么厉害,我不就是跟人家说两句话么,瞧你说得严重的,走喽, 看见你就晦气。”我一边说一边走了,听见刘娜在后面咯吱的笑,也想象的出张秀 绢的金刚怒目。 我回到工作领域范围,冲着刘娜挤眉弄眼地笑笑。然后,就开始工作了,我把 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容一个贼子从我眼下溜去。但是,一干起活来,就生出偷懒的 心思。我站着有点累,就蹲了下去,坐顾右盼老是怕那妖魔鬼怪再来滋事。刚蹲下 不久,旁边来了声:不容易,兄弟,怎么我给你看着点,快点动手吧!我没反映过 来,连声说谢谢谢谢。说完后,才感到不大对劲,对方什么人啊,听说话口气怎么 跟是来偷书似的,还快点动手吧。我说:“你干嘛呢?” 他眉毛扬扬,说:“你干嘛的我就是干嘛的,别愣着啊,挑好了没啊,没挑好 让我先挑,你看着点人。来人了你就用胳膊碰我一下啊!” “哎,你放心吧,我肯定能给你看好了,你挑吧,这多少书还不够你挑啊,没 人跟你抢。”他听后,得意地笑着,伸手拣了本《水浒传》就往裤裆里塞,我一把 抓住他,惊讶道:“妈的,原来你是偷书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不以为然道:“切,你不也是么,自己人别客气,快说相中哪本书了,赶紧 动手吧!你看你别愣着呀,看我干吗呀这是?” “谁跟你同流合污啊,我哪是偷书的?”我以示清白道。 “得了吧你,别绕圈子说你是窃书的了,一个意思,快,别磨蹭了,待会儿就 不好下手了,你看你怎么穿条这裤子,太粗心了,来得时候也不知道换上一条宽点 的深色的。”他的镇静实在让人可笑,难道他反映真的那么迟钝?到现在竟然还以 为我是一偷书的,莫非他见过与我几分相似的偷书贼?我感到十分好笑,但是无法 笑出来。 “我没想下手你知道不,我相中你手里边的《水浒传》了,不知你肯不肯舍爱?” “好,那给你吧。我不要了。”说完,他站起来就走。他估计猜到我是这上班 的了,就好比老鼠知道我是一只抓它们的猫了。 “别走啊,你还没拿书呢?回来!”我迅速站起来一把抓住他,他无法前行扭 过头来说:“书我不要了,你松开手,混饭吃不容易啊!” “少来这一套,让你走我们老板还不愿意呢,说不定他就开了我呢,我得为我 自己着想。”我揪着他的衣服往收款台那边走,他没有挣扎,很顺从的样子。我微 笑着看着张秀娟,可是我太粗心大意了,一把锐利的刀刺入我的腰部,我送开手, 他慌忙向外跑,我看到一买书的拦住了他并且把他制伏在地上。妈的,我怎么没想 到他臭小子竟然带匕首了,宁夏为我买的T 恤衫被刺破,鲜红的血溢出,那刀柄留 在外面,恐怕插进去的有一寸深,我捂住伤口。抬头看见张秀娟因我脸上的痛苦而 生出的惊愕表情,我又低头看看伤口,鲜血滴在了干净的地上。我走过去,狠狠地 踹了那偷书的一脚,“妈的,手真黑,捅我一刀!” 张秀娟拨打了110 后紧接着又拨打了120 ,刘娜慌张地赶过来惊讶地看着我。 随后,陈晨肖惠王力竟相跑过来,表情无一例外皆是惊讶。 “很疼吗?能忍住吗?”刘娜特别关心的问,一句话就衍生出止疼药的作用。 “不疼,看着你就不疼了。”她脸红地低下头去,不再看我。随后,王力说: “诞生英雄了啊!”肖惠快口说:“有你这么说风凉话的么,插你一刀还不晓得你 能站起来不能了?”“怎么说话呢,插我十刀我照样英姿不倒”“切,你还英姿呢, 陈晨,把余东身上的刀拔出来给我,让我插他几刀试试”“哎,别别别,使不得使 不得。”大家笑,刘娜又对我说:“再忍会儿,120 就来了啊,你忍着点啊。” 书店里的人都不看书了,这真实的情节远比书中精彩而直接。我听到警车的警 笛愈渐清晰响亮,终于停在了书店外面,穿制服的警察把众目睽睽下的偷书贼带走 了,紧接着120 驶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热情地搀着我走出书店,大家对我满怀敬 意地微笑。我记下了刘娜可爱的笑容,难忘。坐到救护车里面,我总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我仿佛已经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更有一种恐惧,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 医生就是有执照的杀手,夺人性命而不负任何责任。 来到医院后,浓重的医药味儿灌鼻而来。在车上的时候,有位女医生拔出刀, 我原本在脑海里幻想的鲜血喷溅并没有发生,我既失望又高兴,这不正说明我伤得 不严重吗?然后,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为我止血。这时,我已经被她们热心地送到一 病房,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到处洁白使我有点受不了。虽然以身殉职未果, 但是伤口在这么热的天极易发炎,按医生要求我必须住院。而住院必然需要一部分 不小的开支。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两个警察进来后坐到床边。“我们了解一点情况,希 望你能积极配合。”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说,另一个警察手里拿着记录用的写字板。 “哎,我很相信你们,我一定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 “这就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东,年年有余的余,旭日东升的东,别写错了啊。” “好好好,你认识伤害你的那个人吗?” “不认识,我是第一天到书店上班,没想到会来个开门红。呵,是开门红吧, 你说他干吗捅我一刀啊,我跟他没怨没仇的。” 警察的脸上生起狐疑,我感到有点不大对劲。于是,我接着问:“他怎么说的, 你们能告诉我么,我怎么看你们对我特别怀疑似的,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们俩认识,而且是你抢走了他女朋友,说你跟好几个人揍过他。” “荒谬,请你们一定要核实情况,我根本不认识他。” “不说这个,你家住哪儿,要不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眼镜警察站起来倒了 一杯水又回来,他把水递给我。 “谢谢,不用了,我不想让我家人知道。你们能不能拣重要的问,医生给我打 了药,我有点瞌睡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有点歉意地说,并且对他们微笑着。 “那好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伤害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或 者有,但是你忘了,那或许是很久以前的事?”警察停下笔抬头看着我,我一边喝 水一边想,真他妈胡闹,他为什么伤害我,我哪知道啊,这应该去问他才对啊,他 们的思维逻辑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描述道:“我是书店里的一名新员工,负责看管图书, 在我蹲下来的时候他当我也是一偷书的,不过看上去明显是装出来的借以掩饰他的 紧张。然后我看到他拿起一本书就往裤裆里边塞,作为店里的员工我怎么能够视若 无睹呢?我伸手抓住他揪着他往收款台走,当时他在我前面,我正对着收款台里坐 着的员工微笑,没留神结果让他刺了我一刀,我估计他是想跑,可是被一位正义买 书者制伏。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没别的了,那什么你们要还想了解的更多更翔实等 我好了再跟你们讲。” “好吧,我们先走了啊!”俩人起身往外走。 “恕我不送啊,再见,我尊敬的警察同志,人民需要你们。” 俩警察回头对我微笑,关上门走了。走后不久,刘娜推门进来,我看见她后微 笑,紧接着宁夏意外出现。我大吃一惊地看着宁夏,赶忙问:“你怎么来拉,还买 苹果呵,今天的事你全知道了?” 宁夏把苹果放到一边,眼里浸着泪走到我身边。“你没回来我就到书店去找你 了,房东跟我要房租呢!是她带我来的,她说你为了书店受伤了进了医院,我没想 到是真的啊。”她一边哭一边说,刘娜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你别哭,人家看着你你还好意思哭啊,丢人现眼的,快,别哭了,再哭我可 叫护士轰你出去了啊,有你这样的么,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你是宁夏不是啊,不 是冒牌的吧?”宁夏噗嗤笑了,刘娜也在一旁低下头笑了。 “是张经理要我来的,她说你是书店的模范,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她话没 说完,我打断道:“学习我挨人捅啊,这不胡闹么?千万别向我学习,我当不起模 范,别扭不自在。”她知道我在跟她开玩笑,开心地笑了笑。 “医药费张经理说你不用操心,这应该由书店支付,她嘱咐你好好养伤呢。” 我看得出来刘娜有点拘谨,她总是躲避我的眼神。 “难道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刚说完这话,宁夏使劲儿拍了我脑袋一下,我 哎哟一声,刘娜再次笑得可爱。“才多大你就调戏人家,不把我放眼里了?该打! 别搭理他,他嘴巴油着呢,再捅他几十刀也改不了这臭毛病。”宁夏扭过头去看着 刘娜,刘娜始终微笑。 “别听她的,她吃醋呢,说吧,你没有什么对我要说的,说两句暖人肺腑的话 啊?”我和宁夏把刘娜搞得很尴尬,她想说话但是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余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啊!”说完,刘娜转身往门外走。我赶紧就挽 留:“哎,别走,没关系的,宁夏人挺好的,她不会说你什么的,你回来再吃个苹 果也行!” 刘娜没有回话,她碰上门走了,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后来的脚步声明显不是她 的,我猜想或许是那些年轻漂亮的护士小姐的,然而总是没一个来看我,只有宁夏。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