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情之今生亏欠三宁愿今生遗忘
初一學年下学期,我稀里胡涂的随父亲到吉水中学办了转学手续,那个时候我
们还更本没有转学的概念,没有通知一个同学,我和弟弟一道转学到了万载,开始
了我第二故乡的学习和生活。实质上是因为我们实现了农转非,从吉安的农村户口,
变成了万载的城镇户口,因为母亲是随外公的下放而到了外公的老家,后来嫁给了
父亲留了下来,而等到可以回城就把我们的户口一起,迁到了外婆的老家万载。
于是我切断了关于吉安吉水的所有联系,唯一可以沟通的是每年一次的回老家
过年,但是再见到崇龙,是高一的那个寒假。那次回家过年,我照常到母亲摆的买
鞭炮的地摊去帮忙,在蒋家的商店看见过他一眼,他来讲话,我当作没看到,母亲
后来则跟我说他在打听我的情况。原来崇龙因为初中毕业没有考取梦想中的艺术学
校,加上家庭的苦难,放弃了继续求学,而他也曾经一度红的发紫,才华也曾一度
横溢。为文,作艺,写字……他无奈拗不过父母,只得待在家中,在他姐姐开的店
里帮忙,又不让出去闯。回到万载后,我念起往昔晨光,动笔给他给他写了一封简
短的信,问候近况,夹在给雪梅姐(堂伯的大女儿)的信中,叫她带去。很意外,
我收回的是一封洋洋洒洒四页信纸的回信:说这幺多年,总算有您的消息,为什幺
那幺忍心当初转学的时候吱都没吱一声,说他在我走后期盼不至只能留下更深的思
念,说大家好歹是同学并且同乡,说感谢我还能记得起他,以为再也难以联系……
最后说抱歉,打开了感情的闸,就收不拢,写了一堆花我的时间去看。我头一遭收
到这幺放肆的信,心中别是滋味,但这后,我们仍断续保持着联系。由于年记相仿,
我约定叫他大哥,自然我是妹妹。
高二那年寒假回吉安过年,我携满了整整一年的思念与好心情回到了故地,快
乐的节日气氛与家的幸福让我轻松愉快,要知道从初二开始,每年到了11月份,父
母就离开我们回吉安老家,做点鞭炮生意,以维系家里的生计。每年的回家过年则
是我和弟弟最期待的,虽然要转两辆长途汽车,再走上几里路才能到家,虽然每次
回家途中我都因为晕车而吐得一塌糊涂,但是回家和父母团聚始终是最快乐的事情。
1993年二月九日,阴历初六,我不会忘记那个日子。2002/11/12下雨的秋日,确乎
是个为文的好日子,周末在家里找崇龙曾经写给我的信,可惜没有找到,这样也好,
让我可以用现在的心态来流露这段往事。
“拜年拜到初七八,跪在地上没人搭”这是我们乡下拜年的俗语,因为乡里最
早的元宵就是初八,或许你会觉得奇怪,元宵节不是十五吗?原来乡下非常重视元
宵这样一个团圆的节日,拜年的时候也许还了以接受家里派个代表,但只要是元宵
的宴请,家里每个人都得到。又为了错开这个日子,约定俗成的,乡里便按照村子
的概念从初八开始就轮元宵。所以不论亲戚在多,乡人通常在初八之前会结束走亲
戚拜年。
初六那天,我们一帮兄弟姊妹骑自行车到河东街上去大表姑家拜年,言和遮掩
不掉年轻人的生气,一路打闹玩耍,开心快乐,回到家差不多5 点了。经过蒋家坡
的时候,余霞洒满了天空,映红了我风尘仆仆的脸,红润可爱。崇龙哥在他姐姐的
店门口叫住了我,似乎喝了酒,邀我晚上过去玩。那时他已经在姐姐的帮助下,自
己做起了小老板,在同一条路上,开了另外一丬小店。其实那个节日我之所以更开
心是因为我看到了长生和涛涛,这两个和崇龙一样年纪的男孩,曾经都是我的同学,
也同姓林,长生和我同为祥字辈,而涛涛则长我们一辈,由于也是多年不见的缘故,
涛涛是过年才从湖北回的家,和我一样,从外面回来,所以初一村拜知道彼此在家
后,总是会多些走动,只是我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包括我和崇龙,都有着千丝
万缕的关联。后来在崇龙哥店里一次晚上的交流,我知道了一些大概。
长生的母亲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有脱俗的一种气质,而父亲则在吉安街上工作,
所以在天玉中学读完初一上学期,便走关系转往吉水中学读书,用长生的话来说,
慕了你朝朝的名我才选者了初一(2 )班,结果还是没和我再成为同学,因为我已
经转走了,而很霉的,后来和崇龙成了死党。他们总是有事没事拿我做话题。崇龙
后来告诉我,他和长生经常说起我,而这之后他总是一个人跑到河边,轻轻呼唤我
的名字,当他知道我吃上商品粮之后,觉得拉开了彼此的差距,而之后从母亲那里
得到是我读书非常好,预备考大学的消息,更加觉得,高攀不上我,想说喜欢我,
哪敢开口,你爸爸还不把我打死,动他女儿的脑筋……崇龙哥非常怕我的父亲,不
仅因为那次为了小军狗的争吵,更因为他心里喜欢着我,而更担心爸爸的严厉。长
生在吉水中学念了两年以后,由于几分之差落榜,在天玉中学重读的时候,遇到了
从湖北转回来的涛涛,和另外一个姓李的行长的儿子一起,成了天玉中学三霸,不
仅因为他们家庭条件好,也不仅因为他们都长得高高帅帅,更因为他们的年轻跋扈,
又有背景,他们不欺付别人就是好的。臭味相投的两个人,挥霍着青春,涛涛留了
一头长发,他们曾偷拿食堂蒸饭的碗勺藏在学校的后山,找了一个日子,打了一只
迷途的狗,到后上扒皮,烧狗肉火锅,喝水酒……当然后果是又一次落榜,等我高
二,他们都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了一年,靠的当然是父母的关系!也许崇龙心里还有
一种不得志就是他的家庭,他连重读的命运都没有。回来的这段日子,我们去崇龙
哥店里玩,他老板十足的招呼着,分发香烟给那些前来买东西的人,店里的所有产
品标示,均出于他自己之手。然而,我透过他望着我笑得双眼,感觉到他的心累来,
说实话,隐隐有些心痛,嘴里却在不饶人的挖苦:“梁老板,生意好得冒火,很得
志嘛……”而他就像打发小孩子那样打发我,“这个死朝朝,还有你好过,读书考
大学,哪像我们,一天到晚忙得很,看别人脸色,想哭得笑,想笑又是哭像”。平
时大家还没走,初六那晚却已经找不到人,为了等待中的崇龙,我侥幸一人,到了
他店里。
店里人极多,春节就是属于小孩子的,一帮高矮不齐的小孩子,借着他店里亮
堂的灯在玩耍,生意却很冷清,只有崇龙一个人在张罗,愁颜难遮地吸着香烟,他
写的“和气生财”“生意兴隆”的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独自过去,给了个
微笑,走进他柜台帮忙,他嘱我帮他看店,然后自己走进了那个堆满货物,只用两
块木板搭了个临时床铺的每晚他栖身小屋,躺在床上抽烟,等到孩童散尽,似乎今
夜也不会再有人光顾,崇龙哥半央求的口气在我耳边响起“朝朝,帮我关一下门,
我们聊聊。” 我有些寒栗,脚不听使换得走到门口,把门闩了起来,于是我搬了
张方凳,开始听一场今生最不知所云,且累赘重复的话,因为我之前给了他一个酒
醉的定义,所以敷衍和聆听是我最好的选择。
“朝朝,真的难过,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建萍—他的表妹, 他妈要他和她谈朋
友—也要走了,还有长生这些人,也都要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百无聊赖。”
“今天和一帮人喝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喝多了些,头昏得很”同时不时
地猛吸着烟。
“本来以为酒能解愁,而真正确是柒分醉三分醒,心里不是滋味”
“朝朝,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白了他一眼,自做聪明地说“假如我这样问你,你会怎么回答﹖我的答案和
你一样。”
“朝朝,那你会恨我吗?”我蒙了一下,“恨你做什么,又没有好处,你神经
呀!”
“你们都好,有自己的自由,而我却不能够,想喜欢的人不敢喜欢,天天戴着
面具,累死累活得做人,朝朝,你理解我么?”
我感觉他真的是喝多了,劝道“别这样,想那么多干嘛呢,哪个人没有一点烦
恼,是怎样就怎样,埋怨难过都是枉然。”
“朝朝,你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什么呢﹖”
“朝朝,你心里晓得我对你如何,但我也晓得是不可能的,你是城里人,吃商
品粮,将来读大学,我一个作田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我真的害怕,你再也不理
我了,帮我把灯关了吧,刺眼。”
我无思无想的依了他,他一直躺在床上长嘘短叹,我怕他有什么不对,虽然心
里想走,但不好离开,一陈沉默以后,他突然激动地说“朝,让我亲你一下吧,第
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么?朝,你晓得我多喜欢你……”
我当时不知所措,沉默不语,在无丝毫感觉中,感受了他冰凉的唇,和浓农的
烟草味道,我的脸颊,还有夺眶而出的泪,他都没有离开,我一把推开他,“我要
回家!”我站起来,拉两了灯,打开了门,冲了出去,心里恨急了。月光好亮,照
得如同白昼“朝,等我一下……”,我径直没睬他,他从后面追跑过来,两手用力
的握着我战栗的肩膀。我停了下来,背对着他“朝,你不理我了,我该死,你不要
不理我了,否则……”我脱开他的手,“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回家了,哪个说
不理你了,明天再见”我违心无可奈何,离开了他,一个人踉踉跄跄回到了家,脸
颊发烫,头脑一片晕眩空白,妈妈正在大厅封鞭炮,预备第二天出去买,也没在意,
我的神情,我的心慌失措,和牵强揩干的泪眼。我独自进了房,困累无力地倒在自
己的床上,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我已经忘了我在考虑些什么,但这从一定意义上说,
是我的初吻,确切的说,是被吻,除了酸楚和心慌,什么感觉也没有,似乎做贼一
般。一个晚上,我不能成眠,我不知道该怎样责怪自己。第二天,我不可避免的又
见到了崇龙,我装着没事,只觉耳根发烧。初九,我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故土,又
到万载继续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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