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是一个艺术家
佚名/ 文
爸爸从来也不明白我对职业的选择,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每个家庭都有它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可笑之处。我们家逗乐的事是:爸爸不知
道为了生活,我究竟做什么工作才合适。
爸爸是一个卖肉的。他的父亲、叔叔和哥哥也都是卖肉的。他自己娶了一个从
前在那儿工作过的肉店的出纳员,她的哥哥也全都卖肉。我出生时,妈妈发誓说我
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工作,但就是不能去卖肉。
我还是个孩子时,整天画画。像所有别的男孩子一样,我画的大多是飞机,就
因为我喜欢瞎画,妈妈决定让我上艺术学校。连我自己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
送进了曼哈顿艺术学校。从此每天早晨,我都要乘一个半小时的火车去上学。
“我的儿子是个艺术家!”我爸爸每每自豪地向他的顾客们介绍我。上高中时,
我每个星期天都在他的肉店里帮忙。因此,我爸爸理所当然地想:等我将来毕了业,
他就把这个肉店让给我。当我宣布我获得库珀联合艺术学校的奖学金,并且要继续
我的艺术训练时,爸爸大吃了一惊,他突然意识到我把艺术这个东西看得很重。他
告诉我说:“卖肉、卖杂货、补鞋,这些都是谋生的好办法。尤其是卖肉,因为人
人都要吃才能活下去。艺术家会——会挨饿的!”
我给他解释说,我不准备做一个画家,而是要做一个商业艺术家。但这无济于
事。“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他总要挨饿。”他嘟嘟哝哝地说。
10年之后,爸爸把肉店卖了,退休了。我那时是《生活》杂志的艺术指导。我
结了婚,而且有了两个孩子,于是就搬到郊区我新购置的房子里去住。爸爸来看房
子时,我注意到他脸上有一种困惑不解的表情。他不懂,一个艺术家怎么能让他的
两个孙孙吃饱穿暖。
我知道他为我感到自豪。每个星期,爸爸总要买一份《生活》杂志。每个星期,
他都要打电话问我:“这个星期你在杂志里画了些什么?”我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画,
我只设计版面,摆照片,挑出铅字样。听了我的回答,爸爸总是自言自语,我不知
说了些什么。
1972年,《生活》杂志停刊了,当我正在家里看关于这家杂志倒闭的新闻报道
时,电话铃响了。我知道是爸爸打来的。费了好大的劲,他终于说出来了:“如果
你是个卖肉的,你现在就不会没有工作做。”他设法说得很轻,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而且,实际上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我从来也没有像此时这样爱我爸爸,不知
为何,它意味着我的世界仍完好无损。
“你记得怎么割肉吗?”他问我。
“记得,爸爸。”
“你知道,人人都要吃肉。”
以后12年,我一直担任一家出版公司的艺术指导。每个月我爸爸都接到我寄去
的我们公司出版的二十几本书。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多么喜欢封面上我画的画。我
没有再向他解释我只设计封面,然后把它交给别人去画。我接受他对我的赞扬,感
谢他对我的关心。他有可以向邻居们展示和炫耀的图书就行了。
以前,是爸爸不知道为了生活要我做什么工作才好。几个月前,我们家这个逗
乐的事又尖锐地摆在我的面前。我28岁的儿子从洛杉矶给我打电话。在那儿,他是
一家大新闻社的代理人。他刚刚从和他们新闻社竞争的一家公司得到一份俸禄优厚
的聘请。他想听一下我的意见。但我认识到我对他所做的工作并没有足够的了解,
不能给他提什么建议。
我记起8 年前他从学校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干服装表演这一行。我像通常一样
咕哝地说:“这是你的生活,由你决定。”但等我挂了电话,我转过身对我妻子说
:“服装表演?难道那是谋生的方法吗?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医学、法律或机械呢?”
“或者去卖肉。”我妻子说,“人人都要吃呀!”
我儿子的选择一定很正确。我第一次参观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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