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与做事(5) 孟雪看到书的下面一张纸上写着: 爱与领导 1 .忍耐——展现出来的自制力 2 .恩慈——付出关心、赞美、以及鼓励 3 .谦虚——真诚、不虚伪、不自大 4 .尊重——待人如奉上宾 5 .诚实——坚持你所作的选择 6 .无私——满足别人的需求,更甚于自己的需求 7 .宽恕——别人做错了也不怨恨 8 .结论: 牺牲奉献——把自己的所欲和所需摆到一边,优先满足别人最大的 利益 “这些道理谁不懂啊?”孟雪笑着说,心想,真难为他了。 “是哦,”陈忱钻入被窝,“这些字谁不会写?这些道理谁不懂?但是,却不 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好比我们天天吃饭,饭都知道往口里送,没人往鼻孔塞吧?但 是,吃好吃赖要靠自己去创造,不一样吧?” 他把孟雪搂进怀里,一手举着那张纸。 “不妨我们来瞧瞧这八条,我们做到几点呢?”他说,“第一,忍耐,我们两 个都是急性子,自制力不怎么好,否则不会经常意见不统一就大吵。”他故意把自 己带进来剖析一通,“可我的忍耐性比你好些,每次家庭战争都以你的胜利,我的 忍让而告终。” “又把自己抬高了,我们夫妻也要比个高低上下?”孟雪生气道,“开批判会 啊?”说着一挣欲挣脱陈忱的怀抱,却被他用力环住。 “不舒服了,是吧?”他笑着说,“我的自大让你讨厌,是吧?而你已经是博 士生了,自己时不时挂在口里,不是给人一种自大的印象?” 陈忱的话虽然刺耳,可都是事实,从这次中层干部的竞聘演讲,她也觉察到了 这一点,现在,她索性不答、不动,两只耳朵就给你陈忱使唤好了。 “这第二,恩慈,你关心的就是职位,实现自己的价值,别人的价值是否也要 关心一下?特别是赞美,人都有自尊心,耳朵贱,表扬的话再多也不烦,多说几句 自己又不会掉二两肉;还有鼓励,训鸟师最懂得的,在鸽子一套精彩的表演后,一 定从袖口掏出几粒玉米鼓励它。啊——睡着了?” “没有,听着呢,没下课吧?” “哈哈,有效果。”陈忱大笑继续说道,“第三,谦虚里的真诚,你做得最好 了。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这绝对是科学研究的极品美德,但是用在‘求官 ’上就好像三伏天穿棉袄,有不合时宜的感觉,人们不是都说: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真诚也需要灵活……嗯……不虚伪、不自大刚才说过了,就不说了。 “还有,尊重——待人如奉上宾,这话对极了。自古以来都是,那三国里的刘 备不惜屈尊,三顾茅庐请诸葛亮,这种尊重使得诸葛亮给他卖命一辈子,死了还为 刘备的儿子卖命呢。这是聪明人的利用。你看,你对我少点怒骂,多点尊重,不要 如奉上宾,我都为你肝脑涂地了——谁叫咱爱你呢!” 先褒后贬是陈忱惯用的谈判伎俩,今儿却来了先贬后褒,颠倒的效果就是前面 的冬天里的怒火被后面夏日里的小雨淋灭了,家庭战争被扼杀在摇篮里。感到孟雪 扭动了一下身体,他又怕小雨量不够灭火,于是说道: “诚实坚持你所作的选择,这一点你做得太完美了。你选择的路,别说十头牛 拉不回来,前面一火车,上面一架直升飞机都难哦……现在还在预谋出国……不行 不行,坚持你所作的选择,这点不好……无私满足别人的需求,更甚于自己的需求。 宽恕别人做错了也不怨恨,我就做错了那一件事情,到今天还没有得到宽恕,如果 你能够宽恕我,能够容忍韩信胯下之辱,你就是伟人了;结论: 牺牲奉献把自己的 所欲和所需摆到一边,优先满足别人最大的利益。” 孟雪闭目,似乎在养神,直到他的话被房间里的沉寂所吸收再没有发出半点声 音。她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你那两条妙计呢?难道要我出钱买才肯奉献吗?” “这话说得好像鸡蛋里吃出断茬的骨头,硌得牙床疼不欲生。”陈忱说,“你 这张嘴可真够厉害的,我看你呀当个外交官最合适,一来从不会损失国家的尊严; 二来奇特的问题让人无招架之力……刚才我说的就是第一条妙计。” “我已经猜到了,”孟雪笑笑,“第二条呢?” “去找赵厅长啊,”陈忱说,那声音里包含的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才有的喜悦, “你帮霏霏那么多,她也该帮帮你吧?” “呵呵,”孟雪笑了,“好一个‘礼尚往来’,刚才还讲‘把自己的所欲和所 需摆到一边,优先满足别人最大的利益’呢。” “没错,一点没错!”陈忱看着怀里的孟雪,“‘摆到一边’不等于‘不要’ 啊,‘优先满足别人’,然后再满足自己啊!” “哈!”孟雪恍然大悟,“研究到字的骨髓里了,厉害,佩服!” “告诉你,老婆,”陈忱两眼放光,“我马上也要升官了!” “是吗?”孟雪不以为然冷冷地说道,“没那么简单!” “当然。”陈忱说道,“这需要运作,你懂吗?运作!看看你老公我的本事。 瞧你好好的赵厅长这根天线不知道利用,要是我,本来是黑白电视都能变出彩电来 ……” “好,”孟雪鼻子里爬出了一条曲折的声调,“上嘴唇顶天,下嘴唇抵地,你 本事大,行了吧?睡觉!” 她伸手到床头关了灯。陈忱本想再回敬她几句,但他想,如此话赶话,捻在一 起成了导火索,哪句话喷出火星就会引发一场不必要的战争,何必呢?不吱声,冷 落她,看她如何,可是,没过两分钟,那渐起的鼾声就替代了冷战的谋略。在黑暗 中,孟雪睁开了不愿睦邻友好的眼睑,她知道,这睡眠就像竞聘部长职位曾经是那 样可望,现在又是那样不可即。她倒是很想和丈夫再争论几句,尽快迎来睡眠的幸 福。揪了下他的鼻子,他伸出手来,在鼻子上空拂了一下,以为是蚊子骚扰他,翻 了身又睡去。陈忱的话却蚊子般始终萦绕盘桓在孟雪的大脑里,导引她重温和赵厅 长的忘年交。她已经记不起来到过赵厅长家的准确次数,而几乎每一次从她家出来, 赵厅长总要给她带点东西,哪怕是几袋瓜子、几个水果,总之,她家当时有什么就 会让孟雪带点什么,让她带回家给小孩子。而每一次,都让孟雪感到自己像姑娘回 娘家一样,在回家的路上总会想起已经逝去多年的母亲曾经给予的关爱。现在,她 又禁不住泪流满面。 窗外,夜并不黑暗,花园小区的灯火映照着夜空,把星星照亮了。天上没有月 亮,迷迷蒙蒙的,远处的黛色的青山若隐若现,漂移游动,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 匍匐行进着。江上船只的马达声逐渐地远去,远去了……忽然,天空亮极了,那个 圆圆的东西又出现了。它悬浮在西天,轮廓清晰,漫天迷蒙的东西把它的光芒吸尽 了,那圆圆光球两侧独立地悬挂着两抹狭短的光带,还是那么耀眼,那么色彩斑斓! 这,到底是些什么? 是日挂双珥还是月挂双珥?那圆圆的东西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接着那圆圆的东西边缘泛起细密的波纹,那波纹蔓延到如珥的光带,模糊着它,席 卷着它,天地刹那间旋转成一片混沌,接着就是一派令人窒息的恐怖的黑暗铺天盖 地地袭来……孟雪一下子睁开眼睛,窗外根本没有什么,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可她 总感觉到一种不妙在缠绕着她,潜意识里又没能明确是什么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