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说,那你怎么不通知我? 他说,怎么不通知你,是根本找不到你。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他说,你一定要到我家看看。我鬼使神差的说好。我们上 了他来时的出租车。他坐在前面,我跟他的妻子坐在后面。路上谈论着以前的同学 的情况,到了他住的小城时,已近午夜。 从车窗,我又看见熟悉的街道,小贩和灯火,这个生命里永远不属于我的地方, 这样沉重的让我难过。 车开去了他的新家。崭新的房子,围在一个小院落里。我跟着他们进去。她妻 子说,去接你的时候都准备好了,你就跟我睡,雷去客房。我说,怎么可以?当然 是我睡客房。我看着雷,他笑而不语。 白的墙壁上贴着两张男婴的巨幅广告画。她妻子发现我在看,就说,我和雷就 恨有个男孩。我笑道,那就努力喽。那晚大家很快就去睡了。我明确表示说,第二 天一早我就走。 早上醒来的时候,雷说,我上午就不去上班了,我送你。他妻子说好,跟我寒 暄告别就去上班了。剩下我跟雷两个,那时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挨着我。我 给他看我旅行的照片。看着看着,雷突然问,你现在有男朋友么?我笑道,当然。 他听我说完,侧身猛地拦腰抱起我,说,我不管,我要要你。 我本能的挣扎了一下,说,不行的。他不理,抱着我到房里去。进去,他把我 放在床上,就抻下我的裙子。我仰面看着他迅速解着裤子的皮带,我看着他的脸, 我惊异于他的行动。 曾经多少次,我要给他,主动去给他,他都不肯。今天,在这样的境况下,他 却不管不顾的要要我。已经没有权衡的余地,他正脱下自己的裤子扔到床下去。 或许我本来就欠他我的身体,我想,他如果要的话,就随他去吧。但是哪里就 是觉得不对,因为我不快乐,我的心里满是忧伤。 就在他扯下他自己的内裤时,门外蹬瞪蹬的脚步声刺耳的传来,他妻子的声音, 雷,雷,雷。她叫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绝望。雷腾的站起来, 捡起地上的裤子冲出去。我知道,他不愿意他妻子进来看见这恐怖的场面。 我呆呆的,穿好裙子,从床上起来。听见两个人匆匆的跑出去,两个人凌乱的 脚步声。他去追他的妻子。 我悄悄的走出来,在院子外面,一棵大树底下,面对面蹲着两个人。雷和他的 妻子。两个人都低着头,好像在说话,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我转身回去客厅,把自 己的东西收拾到背囊里,然后轻轻的走出院子,闪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在院子的转 角,看见一个小男孩,他的眼睛怀疑的盯着我,好像我是一个贼人刚刚偷了东西逃 走。 我也确是个贼人,偷了人家的心,想还也还不了。 当时非常怕他追上来。我没有颜面去面对他。房子后面是一片空地,应该也是 准备建房子。我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给我藏身。但是如果我这样走,就是 迟几分钟他追过来,都可以发现我。我恨不得我可以变身,或者有个洞给我钻进去。 我是这样的羞愧难当。从他的房子,到看到公路,其实并不长,我好像却走了 一千年。 冲上看见的第一辆出租车。从此再也没有给他我的消息,也不再打听他的消息。 有一年回国去,我妈妈说,你那个箱子,也该扔了吧。我说好。打开它,看见 雷的照片,他站在那儿,微笑着。还有一些旧信。我不敢打开看。拿来火柴,点燃 它们。在小小的火焰下,它们慢慢的萎缩,化为灰烬。我的眼泪终于无声的流下来。 我自始自终都没有得到他。可是他自始至终都刻在我的脑海里。 亲爱的雷,假如有一天,我可以通过自己这一关,再踏上你住的小城,我希望 我可以看见你和你的妻子,儿子。我只需要远远的看一眼,让我知道你们过得很好, 一直,一直,过得很好。 写完雷的故事,本来以为可以终于卸下包袱,可是反而沉重。好像到了一个情 感的荒野,不知道下一个从哪里写起。 事后想想,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用身体给他们造成伤害。也由于这件事,我对自 己说,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去做第三者。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 l éon说,No women, No kids, that's the rule。做杀手有做杀手的规矩,做人 也有做人的规矩,就是不碰有妻室的男子,不碰同一公司的男子。这里要说的另一 个人,我们大约前前后后认识了八,九年。 他是一个不熟悉的旧同学的丈夫。当地人,我的旧同学则是中国人。由于很久 没见面了,或者只是她很想给我认识她的老公,言谈间,她很自豪于自己嫁的满意。 她比他大四岁。在银行工作,不烟不酒。 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去的他家。他们开门迎接我。西方的礼仪在面颊上亲了三 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一个看起来干干爽爽的男人,个子不高,稍胖, 略有秃顶,眼睛褐色,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穿透力。 我的同学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去客厅坐,她老公则去厨房泡茶。探出身来问,花 茶还是绿茶?我说随便。我的同学笑道,他很喜欢中国的茶叶。每次跟我回国都买 很多带过来。说着,他已经出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中国的紫砂壶和杯子。 我们三个人坐下来喝茶,吃着小点心,聊天。很轻松愉快地一个下午。 有一天晚上,我等红绿灯过马路,旁边的一个男人转头看我,我也看了他一眼, 我们同时说道,哎,是你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