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我有了主意,也慢慢地静了下来,设想着如何报仇的打算。 人可能都这样儿,那些遇事时寻了短见的人,都是因为一时间接受不了,想 不开,自己给自己加重着矛盾的份量,直至不能自控而毁了自己,那个阶段过后, 便清醒了过来,或者把难题放下来托付给时间去完成,一切过去了,便会明白当 时的狭隘与可笑,无知与幼稚。和一对年轻恋人一样,热恋中突然分手会痛不欲 生,经过了婚姻之后,双方才会明白——爱情原来并不在婚姻中,而是在未完成 的部分中的道理。 我假设了各种可能报仇的方法:贴近刘飞后毒死他;或者靠近刘飞后刺死他 ;拼条命去公安局找他大闹,看他的面子往哪里搁!都否定了,全是些没用的烂 办法。投毒或刺死刘飞虽然有可能,接近刘飞却实在太难。去公安局找刘飞闹, 那不叫伸冤,叫泼妇骂街,闹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一想到刘飞对我下毒手, 不自觉的又一个寒栗! 我越想越乱,尽力地控制着自己,反而更厉害,枕头也像长出了钉子般的扎 刺,伸手去摸,却抽出了本杂志,正好借它把情绪稳定稳定,《法制周刊》却一 下提醒了我。 对,告他,告刘飞强奸妇女,拼条命也要告倒他,只有借助法律才能伸冤, 周刊上不是有很多案例吗! 我翻了起来,寻找着相似的案例。 我重新翻阅了那篇《谁是强奸犯》的报告文学,认真地读了起来。 十八岁的玉琳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忽的冲上几个满口脏话,骂骂咧咧的联防 队员,以卖淫把她抓进了派出所,强逼玉琳承认卖淫。在治安联防队员的逼供下, 玉琳无奈在“口供”上画了押,接受了三千元的处罚。 玉琳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只会流眼泪却无力为女儿伸冤。东借西凑交了 三千元的“卖淫”罚款。玉琳不服,再次借债去医院做了处女膜无损检查,并取 得了人民医院妇科诊断证明,然后开始了艰难漫长的伸冤过程。不知是官官相护, 还是“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之传统官规,还是因为她没有社会背 景的缘故,整整用了两年三个月时间,也因此葬送了她上大学的机会。 好不容易,法官接了她的案子,答应她一定胜诉的同时又提出了和她发生性 关系的要求,玉琳当然不能接受,又拖了半年,越来越重的伸冤债务压的她无法 抬头,不得不委身于那个法官,真正结束了她的处女生涯。 她胜诉了,退回了三千元罚金,雇用的联防队员得到了辞退的处理,给她带 来的又是什么结果呢? 我以为这个案例和我的遭遇至少有相近之处,只要我把住不被利用的关,一 定能够打赢这场官司。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邮局门口,那儿有很多以写诉状为生的文化人。我哭诉 了被刘飞强暴的经过,写诉状的人只能唉声叹气,同情只不过是一种怜惜,又能 做什么呢!他提示我把刘飞撕烂的裤头保存好,包括裤头上的精液遗痕,我一一 记在了心里。 我拿着诉状径直去了法院,接待我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开始他有些推 托的意思,不知怎么又忽然改变了态度,我欲语先涕地诉说了我的遭遇,尽管他 很同情我,我仍然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 “你知道刘飞是哪里人吗?” “是漆县的。” “你凭什么说他和红太阳娱乐城的老板朱鸿是朋友?” “我亲眼看见朱鸿把他送进包厢的,而且他们很亲热。” “刘飞是漆县的,怎么能和朱鸿认识呢?” “不清楚,反正他们关系不一般。” “刘飞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他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 “是公安局的,过去是漆县刑警队长。” 法官突然不说话了,眼睛走神般地愣视着我,又像在思考,又似记忆着什么。 我觉得奇怪,想问,他又说话了: “好吧!你再把那天晚上的经过说一遍。” 我又把那天晚上的遭遇讲了一遍,拿出了刘飞撕烂的内裤,按写诉状人教的 话,要他们化验一下内裤上的残留物。 法官边问边看着我的诉状,不时地偷眼斜视着我,我警惕地开始了紧张,高 度集中着精力注视着可能出现的事,同时尽力回答好他的提问。 “这个刘飞现在在哪里工作?”他又问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刘飞到底在哪里工作。 法官又不说话了,我能看出他心不在焉,我揪着急迫的心等待他的答复,大 脑不断闪现着问号,按刚进来时的情况估计,他完全会秉公执法,可这阵子…… 我强制自己别胡乱猜测,人家不一定也…… “这个案子吗……不属我们管,应该到所辖的派出所报案,噢!分局也行。 好吧!就这样。”他说。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