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钟凝带着夏侯泱和段易欢到张大人府中作客,一进门张大人就奉上满满一车 的黄金作谢礼。 这着实让夏侯泱跟段易欢吃了一惊,一车的黄金可抵全部义军半年的开销呀! 这张耀宗未免也太富有了! 张大人出手之大方让人咋舌,而这只是感谢钟凝的谢礼罢了,更别说三人在 张府被礼为上宾,极尽侍奉之能事。 钟凝让段易欢将整车的黄金带到义军的堂口,一点也不理会这可以让她奢华 一生的财富。 还记得当时夏侯泱问她不心疼吗? 她轻摇螓首笑道:“有什么好心疼的,财富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更何 况,我从不缺用,就是要来金山银山也只是碍事!” 夏侯泱再一次肯定,这小钟凝是个奇特的女子,常人眼中的铁律,在她眼里 真是狗屁不通。 段易欢为妥善调度资金住到义军堂口去了,而夏侯泱在两人的共识下,留在 张府陪伴钟凝。 说是陪伴倒不如说是保护,虽然钟凝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和智慧,但对于这样 一个清丽的小妹子,要完全不担心是很难的,尤其是她留下来的目的还是为了义 军“敛财”,而张大人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即使他是汉人也未必会答应相助, 万一他向朝廷告密,那么凝儿不就很危险了吗? 夜凉如水,钟凝沐浴完就在水榭里等待晾干她一头长发,随手拿了本《放翁 集》,斜靠在卧榻上读得津津有味。 “凝儿!”夏侯泱踏进水榭所见就是这一幅美人出浴的景致,香艳刺激没有, 慵懒迷糊倒是真的。“你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怎么不将头发擦干?” “我擦了,只是发长难干嘛,而且手好酸就想用晾的。”钟凝本就不是会对 琐事用心的人,顶多是第二天犯头疼时会反省一下,然后下一次依然慵懒如昔。 夏侯泱看向一旁被她闲置的布巾,挣扎了会儿终于投降,虽然不合宜,但他 心胸坦荡应是无妨,而他还真是看不得她这么随心的散漫,其它的事也就罢了, 会伤身的他很难坐视不管。 他拿过布巾,拉过椅子坐在卧榻旁轻道:“过来吧!” 钟凝甜笑起身,将书本好好地收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背对他坐好,笑道: “大哥人真是愈来愈好了!” “遇到你谁都没辙的!”好哀怨的口吻,像是悔不当初遇见她似的。 钟凝故意装傻道:“大哥这是在夸奖我吗?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夏侯泱轻笑摇头,钟凝的魅力真是无远弗界,连他这么严正的人都每每被她 逗笑,更别说其他人,还没见过有人不喜欢她的。像这些日子以来,凝儿在张府 可是成天被那些夫人小姐们追着跑,除了想叫她算命以外,也想多亲近她。 钟凝吸引人之处在于她独特的气质跟行事风格,她从不会主动去讨好谁亲近 谁,或许可以说她是有些冷情的人,虽然身处人世中,却总以旁观者的态度在打 量,但她就是有本事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你很珍惜书本。”看到桌上的书让夏侯泱想到,上一次贼人想杀她时她关 心的竟是书别弄脏,浑然无畏于人家的刀剑。 “这是家传的毛病!我爹更是爱书呢,弄得我娘哭笑不得!她不必担心别的 女人抢走她丈夫,可是却常常得跟书抢丈夫。” 跟书抢丈夫?!夏侯泱失笑,看来钟凝的性子像她娘。先前段易欢才说难以 想像钟前辈的女儿怎会如此古灵精怪,现在可有答案了。 “你爹娘感情很好。” “是啊!好得不得了,弄得我这个独生女像弃婴似的。不过,这样正好,我 也不要人家唠叨。”钟凝耸肩一笑。 真是独特的一家人…… 原本他陪段易欢找钟湛只当是出任务,找不找得到不是他个人会关心的范围, 但他现在有想见钟氏夫妇的冀望了,想见见是怎样出色的夫妇才会教养出钟凝这 样奇特的小姑娘。 “大哥相信命理吗?”钟凝忽道,小脸有些贼贼的。 夏侯泱看她,不马上回答。“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下午闲来无事给你算了一算。想知道结果吗?” “不想。”她笑的真贼,贼的他都毛起来了。 夏侯泱深知,不能因为钟凝清丽可人就忘了,她有颗古灵精怪又整死人不偿 命的脑袋。 “真不给面子!”钟凝可不理会,笑道:“大哥有个桃花劫呢!就在最近喔!” 虽是以说笑的口吻,不过她真有些担心呢,桃花劫不是普通的劫难,事情来不算 是小事呀!只是大哥军务已经够他忙的了,就是说了他一定也不当回事,而且这 事还早,她再替他想想要怎么化解。 “你说的是你吗?” 钟凝叉腰瞪他:“人家才不是桃花劫,我可是你的天乙贵人呢!” “是是是!贵人,你的头发可干了!” 夏侯泱掬着一手湛着光芒的乌黑墨丝,柔软的发丝引起他陌生异样的情愫… … 他连忙松手,心头暗惊:他一直当她是小妹子……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钟凝没留意他的异样,迳自以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将发挽住。 “多谢大哥啦!”看到夏侯泱微微出神,她轻唤:“大哥?” 夏侯泱回过神,有些赧然:“什么?!” “大哥脸好红,生病了吗?”钟凝将小手采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呀!”怎 么脸红成这样? 那只雪白的小手放上他额际时,夏侯泱险些跳了起来。 老天!她在做什么? “我没事!”连忙抓下她的小手,免得脑筋愈来愈不清楚。 异样的情潮在胸臆泛起,虽然很细微很细小,就如一道涓细的清泉,缓缓滑 过心头,但是却让他震撼莫名。 那是什么?他没有答案。 只知道,钟凝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开始在心中眼中无限放大,让他莫名地 同以喜同以忧。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怎么回事? “大哥?”表情好复杂啊! “没事。”夏侯泱强自冷静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跃出水榭,施用轻功点水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钟凝。 真的没事吗? 他离去的姿态像是……在逃难哪! 夏侯泱接连着三天都在义军分堂口,待到月影西斜才敢回张府。 他理不清心中那股陌生的情绪是什么。 他家中是四兄弟,后来上山拜师学艺,师门也全都是师兄弟,所以他真正相 处过的女人只有他娘,其他在行走江湖遇到的女子都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而也不 曾有女子引起过他异样的情绪。 只有钟凝……他当成小妹子在疼的钟凝…… 老天!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段易欢说,这是爱情。他爱上凝儿了! 是吗?他没经历过还真不知道……二十七年的生命,对他娘以外的女人着实 没有太好的观感。 女人不是怯懦得让人不知从何相处起,就是心机深沉得让人退避三舍,还有 些女人非常善用自己本身的条件,投怀送抱大胆得令人咋舌。 他虽不如段易欢俊美,却也不是没遇过人家来委身,幸而他一向严肃,有胆 缠上他的女人不多。段易欢就深受其害,他俊美风趣又温柔待人,女子很容易一 见倾心,而且他武功不好,还得担心人家“霸后硬上弓”,常常躲得疲于奔命。 钟凝……从来就没有这些令人厌恶的特质,也难怪相熟后他会当她是自己妹 子一样照料。 只是,有人会爱上妹妹的吗? 不会的吧! 那他在做什么呀? 一路冥思回到房前,要推门而入的手却停顿下来,不自禁地望向隔壁的房门。 夜深了,她应该睡下了……她贪眠,一向早睡的。 三天不见,真有些想念她。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下虽然没有那么夸 张,但思念的滋味,他总算是领教了! 她可会想他? 为自己这个想法失笑,夏侯泱没忘她是多么独立的姑娘,连爹娘都可以一年 只见一次,更何况是他这个外人呢! 摇摇头推开房门,别想了吧!再想就是庸人自扰了! 毫无防备地,夏侯泱在将烛火点亮时被吓着。 傻眼盯着偏厅卧榻上的小美人,他喃道:“凝儿?!”怎么会睡在这里?烛 光掩映下,小美人宁静安详的睡容万分动人。长长的睫毛垂在莹白的脸上,小嘴 朱红而唇形完美,俏鼻挺立恰如其份,一头墨黑的青丝未系,柔顺地披泄而下。 睡容虽然少了一双清灵大眼闪动,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让人移不开眼。 她像一只精雕玉琢的白玉娃娃…… 夏侯泱双手握拳收在榻边,忍住想触碰她的欲望,不允许自己唐突佳人。 感受到视线,使有习武的钟凝很快地醒来,见到卧榻边的人影时,慵懒一笑: “大哥?你回来啦!” “嗯!怎么睡在这里呢?” 忍不住将她落在颊旁的青丝勾到耳后,与时而生的亲昵感让两人一时间都无 语。 钟凝回过神,小脸微红,语音尚有浓浓的睡意:“我也不知道,想见大哥就 来了。大哥一直没回来,等着就睡着了!” 哎哎哎……她变得好奇怪啊! 从来不会这么想念一个人的,爹娘不曾,石伯石婶不曾,她都离家七个月了, 都还不会想回去。 没见大哥,只有三天哪! 段大哥也好些天不见,她可不曾想见他过。 夏侯泱一震……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对一个大男人说是接近示爱的话呀! 看向她清灵灵的眸子,夏侯泱压下心中的喜悦,想着,她应是把自己真当成 兄长了,会想见亲人是很寻常的事,他何必大惊小怪。 凝儿对很多事很聪慧,也总有独到的见解,但对于一些琐事,如生活如感情, 就迟钝得不可思议。 他不懂得,她想必更不明白。 感情世界里她纯净得一如初生儿,日后自有与她相属的男子去启发,他不应 该因为自己的私欲去误导她。 按下苦涩的心绪,夏侯泱恢复自若道:“堂口有些事要处理,最近比较忙乱。” “这样啊!”钟凝微一沉吟:“那我要加快脚步说服张大人了!” 住在这几日来都被女眷们围着算命,张大人一向宠妻妾,也就由着她们去缠 她,自己倒是还没得以问钟凝问题。正好钟凝也盘算着要对张家有多一些了解, 才好进行她的“敛财”计划。 “没有催你的意思,事实上你的一车黄金已经帮了大忙了,不急的。” “可是你不能一直困在这儿呀!”她看得出来,夏侯泱是为保护她而留下, 但他是义军的重要将领,日后起义少不了他这员大将的!要是她留在这他必然走 不成,这怎么行呢! “我……”是啊!她说的没错,他不能一直困在这儿,而他也不应该为儿女 私情所宥。 起义的事凶险极高,能不能活着到最后谁也没能说个准。幸而今日是他单相 思,否则弄乱一池春水是会误了她的! 寡妇的身分并不适合于她…… 她该是欢笑的,开怀的,让人疼宠捧在手心里的…… 有了这一层顾虑,夏侯泱更决定将自己的情感深藏于心。 兄妹,会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心中的苦涩该如何抚平哪? 钟凝蹦蹦跳跳地进义军在莞城县的堂口,水灵灵的美眸四下张望。 咦?今儿个这堂口好冷清啊! 平日待在这的人可不少,今天倒是不见人影,大哥跟段大哥也都不见人影, 还好他们对堂口的兄弟交代过,说她是他们的义妹,可以随意进出莞城分堂,否 则这回她不是要给挡在外面吗? 嘈杂的人声由门外传来,钟凝循着声音来到大厅,见着一大群人正由大门外 进来。 呀……大哥和段大哥回来了! 看到两人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见着紧跟在夏侯泱身边的红衣女子。 她是什么人哪?粘大哥粘得可真紧…… 那女子生得很美,很艳丽,身段也傲人。一双明眸只焦着在夏侯泱身上,像 是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不知怎么地,钟凝突然觉得有些闷,没了捉弄人的兴致。 原本来这分堂口是想给他们个惊喜的。 张大人的六姨太今天晌午产下一个白胖胖的男娃娃,张大人高兴得就差没把 钟凝供起来当菩萨拜啦!欢天喜地的拉了钟凝去给孩子论命取名字,又大方地送 了一车黄金作谢礼。 所以,钟凝下午才会觑空让人帮她将黄金送到分堂口来,也想他们一定猜不 到她会到分堂口,要给他们吓上一吓! 好了!现在没了捉弄人的兴致,把东西交代完就可以走人了。 夏侯泱不自觉地向内堂的拱门看去,在视线对上钟凝时讶然出声:“凝儿?!” 段易欢闻言也转过身,喜道:“凝儿!怎么来了?” 感受到另一股明显的敌意,钟凝硬着头皮走近:“张大人又送谢礼,我让人 送过来,自己也想来看看……” “又送?!”张大人真有钱哪……“这真是太好了!上次那车黄金我们办买 兵器跟粮草,现在义军的武器可精良了!” 红衣女子不甘心被晾在一旁,出声道:“段大哥,她是谁啊?你怎么可以让 她知道咱们义军的事,要是她是鞑子的细作,不是很危险吗?” “徐姑娘,凝儿是我们的义妹,断不会有问题,请不要妄自臆测!”夏侯泱 冷淡地开口,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已让现场气氛骤然冷凝。 段易欢看情况不对,只得出声打圆场:“徐姑娘,我们都知道你一向谨慎, 凝儿是我们的义妹,也帮义军很多忙,徐姑娘可以放心。凝儿,这位是徐适将军 的千金,徐诗织姑娘,这回是帮我们送军备来的。” 钟凝微颔首:“徐姑娘。” 徐诗织寒着脸点头,忍着心中的不悦没发作。段易欢跟夏侯泱虽没有明讲, 但已从称谓上把界线划开来。他们叫那小丫头凝儿,叫她徐姑娘,分明就把她当 外人看。 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人,她马上被他们的翩翩好风采吸引!段易欢 温儒尔雅,斯文俊美无人能匹敌;夏侯泱英伟俊朗,身手高强教人倾心,两人各 有各的精采。 后来,她比较钟意阳刚气息的夏侯泱,他是义军的一流战将呀!她爹也很欣 赏他,央人向他提了亲事,却遭到回绝。 她徐诗织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他却连考虑也没有就拒绝了,简直是丢她的 脸。她不甘心哪!但就算是生他的气还是倾心于他。 听人家说他讨厌懦弱的女人,所以她缠着她爹让她进入义军的体制,学着当 巾帼英雄,就是盼望他的青睐。 五年了!她都二十岁了,两人有不少共事的机会,他却还是徐姑娘的叫,曾 跟他提过要他喊她的名字,他却说与礼不合……那现在呢?那个小丫头跟他们识 得多久?再久也没有她久!他们不也喊她名字,还收作义妹! 气氛有些僵,钟凝觉得闷极了,她可以明显感受到徐诗织的敌意,而她也没 有跟人家相熟的意愿,索性就告辞吧! “大哥、段大哥,你们有事要忙,我先回去了。”勉强一笑,转身往大门去。 “凝儿!”夏侯泱追了上来:“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咦?”大哥近来不是都忙到很晚吗? 夏侯泱向段易欢道:“段,我先回去了。那件事就照今天商讨的做吧!” 段易欢笑笑挥个手表示知道了。 有些事情,该明朗化的时候就不该让它暧昧不清,先前夏侯泱本就是看在徐 适老将军的面子上,才容忍他女儿的频频“关爱”,但从不曾给徐诗织什么好脸 色,更别说是回应。 现下夏侯泱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就更不可能让徐诗织有机会亲近他,如果 徐诗织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倘若知进退,或许还可以做朋友,否 则惹怒了夏侯泱,天皇老子都救不了! 看向红衣女郎怨毒妒忌的表情,段易欢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要她知进退是 不可能的了!而以他对徐诗织的了解,该小心注意凝儿的安危。虽然凝儿的武功 高、头脑好,但有些人的手段是非常不光明的。 将要日落时分,日头西斜将人影照得长长的…… 夏侯泱和钟宁并辔骑着马儿缓步走着,方才在堂口不佳的气氛早在出门后就 一扫而空,现下只有宁馨环着两人。 钟凝忽尔轻笑道:“大哥,那徐姑娘很喜欢你呢!”方才徐姑娘的眼神就只 会绕着大哥转,听到大哥要和她一起走的时候,生气的眼神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两 个洞来。 真好笑,徐姑娘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对手了吧? 她是大哥的义妹呢!真是太会想像了她! “嗯,但我无意于她。”夏侯泱淡道。 钟凝好奇道:“为什么呢?徐姑娘是个大美人哪!”她当然不是要说服大哥 接受徐姑娘,毕竟感情的事本就不应有外人插手。 不管是从中阻挠或是在一旁敲边鼓,都是不可取的!鸡婆的插手,要是当事 人错过了,或是不适合而成了怨偶,谁来负责? 她会问只是好奇,食色性也,没有男人不爱美人的吧!平心而论,那徐诗织 是个大美人,美得抢眼且艳光逼人,不是她这种黄毛丫头会有的姿色,又那么倾 心于大哥,难道他一点也不心动吗? 看她好奇的像个求知欲强的孩子,夏侯泱笑道:“一般人没有不喜欢金钱的, 你却将两车黄金视为无物,这是同样的道理。” 钟凝何等聪慧,马上领略到夏侯泱的意思。是了,纵使再美丽,大哥心不在 她身上,再美丽又怎样呢?那么,大哥的心在哪呢? “大哥不爱美人,大哥爱江山吗?”他是义军的高阶将领啊,推翻鞑子以后, 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少说也有个一品武侯可以当,是这样的吗? 夏侯泱摇头:“加入义军是因不忍生灵涂炭。鞑子进关以来,我们汉人尤遭 欺凌,不推翻他们,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灾殃。江山虽好,但琐事烦忧,我是不 适合去趟那浑水的!待起义成功后,我就要归隐了!” 看着他淡泊的神情,钟凝喜道:“那等大哥归隐,我们一起去看遍锦绣河山 吧!东北、江南、塞外……”欢喜得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仿佛那风光已经近在 眼前。 夏侯泱轻笑出声:“说那么快,到时候就怕你嫁人了,要跟夫婿双宿双飞, 再不想大哥跟前跟后的!”虽是说笑,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是啊!她终究是会嫁人的…… “我才不嫁呢!”钟凝咕哝道:“嫁了人,那就没了自由,若是要被牵牵绊 绊、管东管西的,我情愿就一个人!”光想头皮都发麻了,没有自由多可怕呀! “你娘不也嫁给你爹,她失去自由了吗?没有,对吧!”这小东西这么怕失 去自由啊?嗯……果然很符合她的性子。 钟凝像只猫似的,只粘她想粘的人,她不要的人谁也不许越雷池一步,而就 只准她主动的允许想亲近的对象亲近,而她想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谁也拦不住 的,对于管束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那是因为嫁的是我爹爹。我爹爹本来就是个怪人,他才不理会世俗礼法那 一套,自然就不会要求我娘娘得待在家里当傻瓜。可是我上哪去找跟我爹爹一样 的人?你看张家的妻妾跟小姐,像养鸟儿似的给养在张家大宅里,从不曾见过外 面的天空,就是嫁了人,也不过是从这个笼子换到那个笼子,太可怕了!我才不 要。” “我……”夏侯泱险些说出他不会这样要求他的妻子,却在霎时间住口。那 么说岂不是太奇怪了吗?像是说她可以嫁给他似的!硬生生转了话锋:“总会有 的。”他苦笑道。“而且,你可以算算啊!” 闻言,钟凝流露出迷惘的神情,停顿了一会儿,轻道:“我没办法……”抬 起螓首面对夏侯泱:“大哥,近一阵子以来,我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命盘数,这是 从来没有的事。以前,事情还没发生我就知道它会发生,觉得这样过人生好没意 思;可是最近,看不到自己的命盘数,却让我不安了!” 夏侯泱微讶:“是都算不出了吗?还是……” “只有看不出我自己的,还有……大哥的……”钟凝有些沮丧,前些日子只 推算出大哥有桃花劫,没仔细算,后来想算清楚时,却茫然一片,什么也算不出 了。当时怎么不一次算清楚呢?她平素就散漫,极少刻意去算些什么,这下…… 报应来了……想算也算不出来啦! 算不出她的,她还没那么担心,反正她都这样悠哉度日,很少有什么大凶险; 但大哥不同,他是义军将领,日后定是刀口度日,没先算清楚教她怎么放心呢? 还有那桃花劫,会造成什么后果都还不知呀! 感受到她明显的担忧是为了他,夏侯泱心中一片暖洋洋的,是为了他呀!纵 使只是妹子对兄长的关怀,也让他喜不自胜。 “或许是最近事多,你比较累。过一阵子就好了呢!”他安慰道:“大哥会 诸事小心的,你别担心我。” 钟凝点头,心中却想着,如果她爹爹在就好了! 倘若爹在,必能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她算别人的命愈算愈准,算自己的 命却愈算愈不清楚。 还有大哥,为什么连大哥也遭殃…… 问题,是出在哪儿呢? 莫非是老天爷听到她三不五时的抱怨,所以处罚她来着?! 处罚她不打紧,可是不用连大哥的都让她算不出呀! 这就不是处罚……是恶整啦!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