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曙光与暮色(7) “到你的家里……”我嗫嚅着。 黄科长一笑,摆摆手:“暂时的嘛,我那里一切都很方便。你去了就会知道 啦,待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就这样,我每天按时到黄科长家里去上班了。我安慰自己说:这是暂时的。 3 这是一个老式小四合院,在当年大概是同类建筑中最劣等的了,院子比较小, 当中有一棵枣树。正房是三间,还有两个小耳房。不过如今它在这座城市里已经 是令人眼红的居所了。我知道,只有黄科长这样的老人才有办法搞到这样一处院 落。不错,这里还算宽敞,黄科长的老伴在六七年前去世,一个儿子在外地工作, 所以这处小院也就剩下了他自己。原来第一天我遇见的那个姑娘已经三十二岁了, 未婚,在这个小院里已经做了五六年保姆了,叫“小冷”。小冷对人果然很冷, 说话声音很粗,有点像男性。 初来上班的一天,黄科长看一眼小冷,又看一眼我,介绍:“这是新来协会 工作的宁同志,以后你就叫他宁老师好了。”然后指指她,“这一位是我的保姆, 同时也兼任秘书。很好的一位女同志,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啦。” 她冷冷地伸出手,我们握了握。接着她就走开了。她转身时让我看到了侧脸 :鼻子又高又尖。从正面看,她的一对眼睛相隔很远,圆圆的。那一对眼睛不难 看,可是她身上那种冷漠的神气不是从眼睛就是从那个尖尖的鼻子上散发出来的。 黄科长盯住她的背影说:“很朴实的同志啊,本市的一个女青年,很爱学习。 她是为了学习才到我这儿来的。手勤嘴勤,不懂就问;知道尊重老同志;洗衣做 饭、帮我抄抄稿子。很好的女青年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宽厚的笑容。不知怎么,这笑容凝在脸上长时间不 能收拢。 我跟他走进一个耳房。耳房尽管窄小,可由一个人来占据毕竟有点浪费。里 面有一个旧写字台,一个小小的书架,还有暖瓶杯子,小茶几,破旧的沙发,一 把木椅。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我很满意。他指着对面的耳房说: “那里就是小冷同志的办公室。” 我心里想:这个黄科长不仅慷慨大方,而且有一副菩萨心肠。他甚至给保姆 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寻空儿我一定要到她的办公室看看。那个耳房旁边大概就是 一个小厨房了,因为我看到有一个红砖砌成的烟囱。 黄科长在正房办公。他没有邀请我进那儿看看。不知怎么,我很想看看黄科 长的办公室。他这一天才告诉我:他就是营养协会的主席。我觉得这挺好玩, “营养协会”,多么好的一个协会啊。这个人一定对营养学有很深的造诣。不过 看看他那稀疏的头发和残缺的牙齿,又让我有点怀疑,进而感到遗憾。他说: “我们协会是很受领导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