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曙光与暮色(95) 蓝玉怔怔地望过来。老人像自语一样:“该是走出‘囚室’的时候了,该是 和我的学生在一起的时候了……” 说着他就动手撕那沓稿子。蓝玉抱住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沓稿子抢下, 可是有好多地方已经撕破了。 曲? 说:“我立刻走,让我明天就到工地上去吧!” “你以为能回到工地上吗?” “……” “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要犯,你知道吗?你已经是我们最危险 最凶恶的敌人。这里没有囚室,不过从今以后你就真的要到最可怕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有人把曲? 押出了农场。他要带上自己的洗漱用具,马上被拒绝了。 押他的人告诉:“放心吧,送你去一个好地方,那里什么都有哩。” 与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有的熟悉,有的不熟悉。他终于明白这是要把他 们押到矿山上。他心里纳闷的是:同是囚禁,两地又会有什么不同呢?他很想问 一问,但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同行的几个人垂着头一声不吭,几个 人都没有绑,也没有戴手铐,就像平平常常的一次转移,从一个工地到另一个工 地。他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那些持枪的人让他们排成一队,一直向西,顺着通往矿区的那条小路往前。 拐过两道铁丝网编成的大门,就看到了高高的岗楼。岗楼上有探照灯,凉台上有 来回踱步的看守。他们都背着枪,枪上的刺刀闪闪有光。 踏入这个大门,他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最挂记的是学生路吟。刚开始他 怎么也不信蓝玉的话,直到他被吆吆喝喝地领出那个窝棚,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 的。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事情很可能真的出在路吟身上。他觉得最大 的遗憾就是临行前没有看到自己的学生。他担心他们就此永别了。 3 他明白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重犯了。这里的气氛与那个农场大为不同,三步一 岗、五步一哨。在临近边门的地方,那些持枪的人来来往往,总是瞪着一双警觉 的眼睛。还有,穿黄衣服的人也多起来,手持武器的人比农场多了一倍。这里完 全是一种临战气氛。很明显的是,这里绝对不会发生暴乱之类,因为一眼看去就 能明白,另一方是完全不具备还击能力的老弱病残者。那些人不仅标记明显,都 穿了一种灰衣服,而且还一律剃了光头。他们精神沮丧,差不多没有一个不是弓 着腰走路,而且都迈着小碎步,频频挪动双脚,但走得很慢。曲? 想:如果这些 人奔跑起来,稍稍越过边界,那么一定会马上打过去一颗子弹。 完了。他咬了咬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甘。他看 了看那些剃了秃头、穿了灰衣服的身影在一溜上坡土路上低头行走的样子,觉得 生活简直是在变一种残酷的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