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后安妮宝贝"时代已经来临?!(2) 这是关于她最标准介绍。尽管她现在可能不再喜欢这个评价,但整体上还是 准确的。她作品的畅销,很大程度上因为她的文字,她涉及题材的独特性。 关于她的文字,如她所言,喜欢用" 经过反复筛选后的词" ,是" 心中洁癖 和执意,也是风格的组成部分。" 这风格影响读者,也影响年轻的写作者们,甚 至出现了一种" 安妮宝贝文体" ——一种与传统文本截然不同的叙事方式。 这种" 文体" 的显著特征是" 生词" 、" 短语" 、" 断句" 和" 换行" 。这 样评价虽过于简单粗暴,也应是恰当的,至少从表象上如此。 她的" 生词" ,并非生造,而是来源于中国古典。她重新发现那些词汇的美 感,并赋予新的意义,对当下种种陈词滥调是一种舍弃。年轻一代人厌恶中学课 本里那些单调重复,白话口语化的表述,需要新的语汇来表达更新鲜复杂的情感。 在安妮宝贝的作品中,她们找到了。 她的短语,也有古典诗歌的韵律和节奏。简洁明快,且要准确——准确地筛 选词句,准确地表达隐喻。而不同的短语连缀起来,如同意识流电影不断晃动的 镜头,恍惚和震撼。但是,她有时又走得太远,过于关照语句的精致和表达的准 确,而忽略了整体的结构。那些充满隐喻的句子和不厌其烦描写的细节,充斥着 整个文本,使内容变得空泛虚浮。 短语也比长句更有一种力量。与" 安式" 华丽古典" 生词" 结合,使她的笔 调看似柔和,却有一种执着,仿佛很坚强。而她的读者们,大多数属于自怨自艾, 内心脆弱的,需要一种形式来支撑自己。温柔的坚强,是一幅毒药,迷惑那些心 智残缺的女孩子们。 她的断句,有些武断和不讲道理,却没有语法错误。文言文本来就没有标点 符号,断句和停顿均依阅读场景和情绪而定。新的标点符号规则也不过几十年历 史。 写作强调流畅,但是," 安式" 断句法正好反其道而行。频繁断句,毫不吝 啬地使用句号,形成语句之间的跨空,让读者产生阅读障碍,产生停顿。停顿的 结果一是放弃,二是思考,将自己的幻想和人生经验放置在文本中。她在语句之 间,挖了许多坟墓,阅读者必须用身体和情感去填补。残缺的句子,与故事中残 缺的人一起,释放出空间和能量来,有一种强烈的带入感。与其说是她在写故事, 不如说是读者在创造角色。 她的换行分段方式,与断句一样,使文本结构变得更有跨度,更有张力。段 落之间形成的距离和沟壑,构成思想屏障,读者必须用心,才能跨越。片断的、 意识流的自言自语,符合当下情绪,也弥补了她故事叙述和情节结构的缺陷—— 她是一个缺乏结构能力的作家,长篇作品的许多细节容不得推敲——本来是一种 缺陷,在她这里,却成了一种特点了。 种种评说不足道,褒者以为神秘清冷,笔调优美。贬者则斥之行文做作,不 堪一读。我的看法是:她的文字是独特的,创造了一种叙事风格。她一旦掌握了 这种叙述方式,就注定要成为一名具有魔力的畅销书作家。因为她迎合了时代情 绪需要。 至于她的题材和内容,无论是《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 《二三事》、《清醒纪》均以告别、流浪、宿命、性、死亡为题材,《莲花》里 增添了历险和宗教,《素年锦时》多了自然和历史,基本上因循的。作者在成长, 作品在成熟,但相去不远。 关于" 时代" 细读上面文字的人,会感觉到我对她的喜欢。我无意冒犯,只是对一种现象 表示担忧。 文字是符号,人亦可以成为偶像。需要质疑的不是符号和偶像,而是" 符号 化" 和" 偶像化" 。人与物一旦" 化" 了,便很危险。" 变" 是流动的," 化" 则成为固态,单一的。外在是对其他人和事采取一种排斥甚至敌视,内在是一种 痴迷癫狂。看网上那些对安妮无复以加的溢美之词和无病呻吟的倾诉表达,加深 了我的担忧——这个时代真的生病了? " 安妮宝贝时代" 。将一个人与" 时代" 联系在一起,似乎太隆重了。但是 从她开始发表作品这八年间,她以及她的作品对某个特定人群的影响,无人可比。 她不仅影响她们的阅读趣味,而且影响她们的审美,她们的情感,甚至影响她们 对于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