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初恋,确实是十分美好的情感! 他们很快就无所不至了。她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给了他。在那个年代,这事对于 她个人,就是天大的事了;而如果让周围的人知道,唾沫星子会淹死她。但是她不 惶惑,她的心里很安定,她以为她的一生将有保障。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有一年。突然有一天,她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一天,是周末。吃过晚饭,女兵们纷纷去水房打水开始梳洗打扮——晚上在 大操场放映电影《列宁在1918》。虽说是所有的台词都倒背如流的电影——看了快 十年了,但是,这毕竟是那个年代仅有的娱乐,且是展示自己的机会——有那么多 的异性。 她也在梳洗打扮。她把脸用香皂洗了两遍。每天早上只抹一点点的友谊雪花膏, 她挖出一大坨子在脸上细细地抹匀了,还把双手也抹了一遍。两条齐肩短辫子的辫 稍用梳子捣蓬松了,系上两条黑丝带;然后从枕头下取出压得平平整整的她最心爱 的那件红黑白格的确良衬衣。她打扮得这么仔细,不是为了去看电影,昨天孙秉诚 就约了她今天晚上见,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在城边的河边上,从军区出来要坐两站车。不知孙秉诚是怎样找到这 个地方的。这个地方,背后有一片树林子,河边是一溜的番薯地。也许是偏,也许 是怕不安全,这个地方,晚上除了有在河上吱呀摇过的电鱼的小船,再没有碰见过 什么人。她就是在这个地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 孙秉诚还没有到,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了。原来从来都是他早到的。那 天晚上刮起了风。她抱着胳膊沿着河边走来走去,生气又害怕,不知为什么,还有 些想哭。 然后他来了,闷闷的,没有以往见面的高兴劲儿。她不高兴,他也没有过来哄。 僵了一会儿,他开口了,他说,“亚珂,我要复员了,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去哪儿?” “回云阳。我妈妈病了,她要我回去,你知道我在家里是独子。” “回云阳做什么?” “家里都给我联系好了。在地区革委会做政工干部,一去就是科级。” 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得意,那让她十分愤懑。愤懑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突 然明白了孙秉诚的父亲其实挺高明:在省军区,比孙秉诚有背景的兵有的是,且孙 秉诚又不是那种能吃苦能钻营能受委屈的人。从孙秉诚的前途考虑,自然是在自己 的领地来得方便。这不,孙秉诚一开头就能是科级,以后自然处级局级一路提拔上 去。而且又不是调到云阳军分区,是转到了地方,这样他父亲既能施加影响又没有 以权谋私的嫌疑。 “秉诚,我和你一起回云阳。你知道我早就不愿呆在这里了。”她急切地说。 “那怎么行!我们的事,我爸不会同意的。” “什么叫你爸不会同意的?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们的关系早就定了!这会儿 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吗?” “你不知道我爸的个性。在我们家谁也不能违拗他。实话跟你说吧,我妈妈来 信提到了地区革委会主任崔伯伯,说我的事是崔伯伯安排的。还说崔伯伯对我的印 象很好,他的女儿崔永红对我的印象也很好。你知道,这信虽是我妈妈写的,这意 思肯定是我爸的意思,也是崔伯伯的意思。崔永红对我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 我心里有数。” “什么!你的意思是同意你爸的安排?” “不是同意我爸的安排,要同意我早同意了。但是你要给我时间,我回去做我 爸的工作。” “那也由不得你爸。我这就回云阳,把我们的事同他讲清楚。我们都这样了, 他还能不同意吗?难道他不要面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行要把我们的事捅出去?你这是找死吧?你以为 我爸会受谁的要挟?你要听我的话,我们的事还有希望。我妈妈挺疼我,我会联合 我妈妈一起给我爸做工作。你要是由着性子来,你就把我们俩全毁了。我爸发起火 来,他连我这个儿子都可以不认;你就更惨了,你不仅在部队呆不下去了,你在哪 儿也难有立足之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没有办法。原来她手里没有任何砝码!这事要是泄漏出去,身败名裂的首先 是她!在这个问题上,社会对男人要宽容得多。何况孙秉诚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而 她,她有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孙秉诚走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孙秉诚的良心,寄希望于他对她 的感情。 她只盼回了孙秉诚的几封信,还有寄给她的一千元钱。他把他们的关系了结了。 她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她想去找孙秉诚,把这一千元钱朝他脸 上摔过去。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她把钱留下了。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