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骗枭(63) 得拿绝活了。他搔了搔头皮,又伸出摊竹去拨。正在此时,一个围观的赌徒 般的人把一口烟吐了出来,桌面掀过一口呛人的雪茄烟。吉顺似乎丝毫没受到影 响,摊竹一动,又拨到大堆上一皮。 " 别动!" 冀金鼎这时突然大吼一声。 吉顺骇然,围观的人也愕然看着他。 " 你会数数,我也会数数。" 冀金鼎的大手隔着桌子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吉 顺鸡爪般的手,狞笑着说," 你刚才抽空撩了一眼,还剩十六个摊皮。这手我也 会,我也撩着还剩十六个番摊皮,拨四皮就一个不剩了。这把本来该我赢,可你 做了趟子了!" 吉顺倒笑了:" 你急个什么。还没拨完皮呢,胜负未定,你怎么知道该你赢, 你凭什么说我做趟子了?" " 凭什么?" 冀金鼎忽地站起来," 就凭刚才是十六个摊皮,你拨过来一皮 四个,应该剩十二个,可现在呢?还剩十三个。照这么下去,你拨三皮余一,还 是我输。" 卞梦龙这时从围观的人中挤出来,数数小堆的摊皮,说: " 没错,这里还剩十三个。" " 别输不起了胡咬胡讹!" 吉顺光火起来," 我凭良心拨皮,一皮四个,到 最后剩几个就是几个。什么十二十三十六的,我从没数过。你老冀看着是条汉子, 这么一说你倒露了底,原来你在凭你那两下子偷偷过摊皮的数,看自己运道不对 了,忙拿出你过的数胡嚼,倒打一耙,赖本馆做趟子,你还算哪路好汉!" 这番激昂之词倒把围观的人说蒙了。他们瞪着冀金鼎,好像真是他输不起了 耍死狗。 " 嘴硬心虚!" 冀金鼎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你说我是胡咬胡嚼胡讹,我 倒要说你是' 落冧' 。" 一听这两字,吉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落冧' 这手我玩过,没想到今天有人用到我头上了。岂不是关公门前耍刀, 鲁班门前耍斧。" 冀金鼎说着晃晃悠悠地绕过桌子,用食指在剩下的十几个摊皮 里随便拨了拨,挑出了两个摊皮,向四下说:" 诸位也都是赌界同人,恐怕还没 见过' 冧' 吧?今天让诸位见识一下。" 说着两个指头一捻,两片豆青色的圆形 瓷片变成了一片。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吉顺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冀金鼎举着瓷片,向众人讲解着: " 这' 冧' 是干什么用的?它是一种特别的摊皮。平时两个合在一起,看着 跟别的摊皮一样。到较劲的时候——" 他转着脖子找了找,一把把刚才吐雪茄烟的那个人揪过来,提着他后领继续 说: " 到较劲的时候,这小子看看馆上要输了,吸足口烟吐出来,桌面上烟一撩, 这位吉馆主趁众人看不真切时,拿摊竹的尖往这' 冧' 上一捅,' 冧' 就开了, 一块摊皮变成了两块。刚才明明剩十六块摊皮,拨四皮全拨完,我押' 番四' 的 赢。这姓吉的看看不对,搔搔头,暗示他吐烟,趁他吐烟时,他又拨了一皮,本 来十六块拨走一皮应剩十二块,可他在拨这皮时捅了下' 冧' ,一个变俩,结果 拨起一皮,还剩十三块摊皮。按这么下去,拨三次还余一块,我押' 番四' 的还 得输。没办法了,我才抖了这个姓吉的底。" 围观的赌徒大彻大悟,纷纷议论起来。 " 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捅了捅吉顺。 吉顺额上冒冷汗,挥了挥手," 这局番四押中了,快给冀好汉拿原注三倍的 彩。另外将功补过,本馆对这笔彩不抽头了。奉回注本给他一百五。" 就在冀金鼎像斗胜了的公鸡般扬头甩脑时,卞梦龙插了进来:" 吉馆主,你 把事想得太轻巧了。" 吉顺甩起脸来,惶然说:" 这局我服帖了,还不够?" " 那前两局呢?" " 前两局怎么啦?' 落冧' 只能加一个摊皮。前两局,余三,后余二,我就 是' 落冧' 了也是冀先生输。" " 我不是说' 落冧' 。除了这么做趟子,你就不会' 扒大细' 了?扒摊皮本 是四个一扒,你这当摊官的看到快开重门了,便趁乱三个一扒或五个一扒,' 扒 三鸡' ,' 扒五虫' ,这套我们也懂!" " 我可没这么干。" " 你能' 落冧' 就能' 扒三鸡' 、' 扒五虫' ," 卞梦龙一擂桌子," 这是 一码事!" " 是呀,老卞说得对呀。" 冀金鼎拽着吉顺的袖子把他拽过来," 吉老板, 你总不能哪把被揪住尾巴了吐哪把吧,前两局咱老哥俩也得说个明白。" 吉顺苦着脸说:" 冀老哥,前两局……" " 这可远远不止前两局的事。" 卞梦龙拍拍他的肩," 冀先生是红透江南的, 你当着他的面全敢做趟子,那对这些来来往往的赌客,你是不是得无所忌惮啦? 说呀。" 围观的赌徒们看有油水了,兴奋得抓耳挠腮,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卞梦龙见此,伏在吉顺耳边悄声说:" 你再不吱声,我可代这些赌棍们要求 你往外吐啦。" 吉顺打了个寒噤。" 前两局……老冀也中彩了。" " 中多少?" " 赌本的三倍。番!" " 抽头不?" " 不抽。" " 拿钱吧。" " 拿四百五十大洋的庄票来!" 吉顺喊了一声。 " 别急。" 卞梦龙拍拍他," 两天后,我们找你推牌九。" " 你们又要干什么?" 吉顺惶惶不安地问。 " 玩玩,答应不?答应下来,我们拿了四百五十大洋就走。要是不答应,这 钱我们不要了,你跟这大屋子赌徒去算这么多年来做趟子的账。" " 答应,答应。" 吉顺满头是汗。 两天后,他们又在这里推上了牌九。吉顺上风,卞梦龙、冀金鼎下风,另一 个下风是临时拉来的小凤姐。 在这张牌九桌旁,密密匝匝地围着人。赌馆的人心里不踏实,来给助助威。 而更多的赌客则是为了再看一场龙虎斗。他们已看出来了,黑大个和小白脸来得 不善。 一副牌九共三十二张骨牌,是各赌馆中的基本赌具。在推牌九中,推家居主 门,压者分上中下三门下注。牌九赌术中的黑道很多,最能当家的一手就是认牌。 由于牌九的背面是竹制的,竹制有其序可记,无条理的乱筋牌则可硬记,有的赌 家甚至到专门店铺定做,要求每对用同一段竹子制成,记住一张便记住一对。还 有用指甲在牌九背面划痕的。染上极细微之污斑的。任何一张牌的竹与牙骨相合 处总有些参差不齐,各张牌有各张牌的不齐特点,记住准头也可识别各张牌。认 牌统称为" 栽花" 。除此而外,推牌九时还有种种摊牌法,从袖中掉换名" 袖箭 " ,将靠身一幢幢牌尾瞠下两只而补以无用的两只为" 跳龙梢" ,还有" 拍准" 、 " 挖角" 等。认了牌又会掉牌,便可在翻板、搅动和整理时,凑成一副" 对子" 或" 天杠" 、" 地杠" 等大牌。掷骰子的法门也很多,如将骰子挖成中空充以水 银,在磁缸中以不同摇法辅以手指上的功夫,便能得到所需的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