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平原第五章(2) 佩全说:" 不是我。" 端方说:" 我知道不是你。这种事你做不出。" 佩全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端方说:" 我们家网子是被狗咬的。" 佩全笑了,说:" 你找狗去啊。" 端方没有再说话,突然弓起膝盖,十分凶猛地撞在了佩全的小肚子上。大路、 国乐和红旗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佩全已经倒在地上了。端方的这一下可是 使足了力气,佩全又是饱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气都喘不出。" 找狗去?" 端方 大声喊道:" 找狗去我丢不起那个人!——老子要打的就是狗的主人,老子打你! 狗咬一次人,我打你一次,咬两次人,我打你两次!" 端方喘着气,说:" 佩全,不服气你起来。" 大路、国乐和红旗都围上来了。端方没有走,就站在一他们的中央。他在等。 他是有准备的,腰里头带了家伙。他想好了,不管是谁,不管吃了谁的苦头,他 都不理。他今天只盯着一个人,那就是佩全。他在等佩全站起来。佩全终于起来 了,他没有扑到端方的身上去,只是弓着腰,在那里喘气。看起来他一时半会儿 是还不了手了。端方也没有再动手,却把纸烟掏出来了,叼了一根,给了红旗一 根,给了大路一根,给了国乐一根。最后,给了佩全一根。佩全没接。端方的手 就举在那儿,最终,还是接过去了。红旗从端方的手上抢过火柴,帮大伙儿点上 了。没有人说话。一帮人就那么闷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吸烟。香烟真是个好东西, 是男人就应该叼上它。 就这么抽着烟,端方把话题叉开了,开始了说笑,网子的事一个字都没有再 提。端方对佩全客客气气的,佩全对端方也客客气气的,都像是多年的朋友了。 不过周围的人看得出,端方今天在佩全的头上拉屎了。不仅把屎拉了,甚至把尿 尿了,甚至把屁放了。佩全这一回完全跌软了,是个蜡烛坯子,散了一裤裆的雄。 临了,端方把烟头掐灭了,丢在了一边。端方说:" 佩全,过去的事我们都 不再提。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不惹你。你呢,也不要惹我。" 端方通情达 理了,说," 我们就算清了。好不好?" 佩全说:" 好。" 端方说:" 你想好了,我再问你一遍,好不好?" 佩全看了看四周,斩钉截铁了,说:" 好!" 端方说:" 你们都姓王,——大伙儿说呢?" 大伙儿说:" 好。" 王存粮一直站在一棵树的后面,没有出面。但是,他都看见了,他都听见了。 王存粮无比地宽慰,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老话,养儿如羊,不如养儿如狼。 端方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想到三丫在他的家里, 正在和红粉说话。沈翠珍和红粉今天傍晚在巷子里骂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出面, 没有一个人来串门,没想到三丫过来了,看起来这孩子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沈 翠珍刚刚和三丫说了几句网子的事,红粉却从箱子底下把自己的衣裳端出来了。 三丫是知道的,红粉今年的年底要出嫁,这些日子一直忙她的嫁衣,便对沈翠珍 笑了笑,把话题转到针头线脑上去了。沈翠珍暼了一眼红粉的衣裳,一个人到天 井去了。说起红粉的嫁衣,沈翠珍蛮伤心的。到底母女一场,沈翠珍从心底里希 望自己能够替女儿把好这一关。红粉不让。就是不让。沈翠珍趁红粉不在家的时 候偷偷地瞄过几眼,针线粗得像狗啃的。唉,女儿的嫁衣太难看了,她这个做母 亲的脸往哪里放。沈翠珍不好说,也不敢说。就觉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