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能不能,稍稍陪我一下下?”依柔放软语气,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祈寒不置可否地又坐了回去。 两个人并肩坐在地板上,依柔怯生生地睁着大眼看祈寒,祈寒则随意地坐着, 把手搭在蜷起的腿上,眼睛望着对面墙上仿真的向日葵油画。 “不想呆在这?”祈寒忽然出声,把依柔吓了一跳。 “嗯……”依柔点点头,从没想到她会坐下来陪她,直到听到她开口主动询问。 这里有太多出人意料的变化,那个一直冷冷淡淡不愿管别人死活的夏祈寒,实在是 令她忐忑不安。 “为什么?”她瞥了她一眼,还是不太热衷的样子,但语气却让依柔觉得多了 些温度。 “我想家,想得发狂,想得不能呼吸,我觉得我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依柔抱紧蜷起的双腿,想给自己多一些温暖,“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好。英语说 得糟糕,上课听不懂,上Tutorial的时候,哪个组也不想要我,我根本都拿不到分 数,就连把衣服送洗这么点小事,也被我搞得一团糟!” 依柔说不下去了,越说越是否定自己,她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根本没有办 法在这里坚持两年拿到学位。 “这次忘了分类,下次就把它记住。”祈寒就事论事地说,尽管刚刚看得被送 回来的衣服的惨状的时候,确实非常的生气,毕竟这已经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了,做 不好就是不上心。既然是由你负责的事情,就应该格外小心地把它做好。但衣服洗 花了,也并不是没救了,所以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依柔泄气地用力拍打自己的双腿,“根本就不是洗衣 服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什么都不行,上课不行,生活也不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团 糟,我根本没有办法……” “上Tutorial,如果一次没机会说话,那下一次就找机会多说。如果一次没提 出问题,那下一次就提两个。上Lecture 也一样,如果一次没听懂,那下一次就提 前预习,把所有不会的单词都标出来,起码要努力听懂一半,一次消灭一半,等下 下下一次,就全部解决!”与其在这里说不行、没有办法,还不如去找些方法积极 改变现状,“既然要到国外学习,就应该把这些问题都考虑到,做好准备。” 听她这样说,似乎一切都应该如此简单。其实,这些道理依柔也明白,但是… …她沉默了一下子,才低声说道:“不是我自己要到这里学习的。” 是母亲要她这样做,考试、办手续全都是母亲推着她走,强迫她去做。出国留 学绝对是对未来发展有帮助的事情,母亲总是这样说:“我都愿意给你花上几十万 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好好努力就是了!”这些话,就像枷锁一样,让她怎么也 摆脱不掉。 祈寒没有多加评论,就她所知,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家里有钱,所以送孩子来 国外镀金,上什么学校,对什么专业,念什么都不重要,没有目的,也没有外来的 计划,就只是要一个出过国的记录而已。 “不管你想不想,你已经坐在这里了,也就没有后路了。如果你现在回去,就 是逃兵,就是胆小鬼,就是没出息,只会让人嘲笑。所以不管你觉得你行不行,你 都必须行!” 这语气可真像她的母亲,可却又没有那么让她无法接受。是的,依柔知道她说 得没错。一年十几万的花销、殷切的期望,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在心理上,对一个 家庭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还有她那个严厉又酷爱面子的母亲,她是不敢,也不能 回去的。她没有退路。 “前两天,我忽然想喝我妈妈爱的白菜豆腐汤,”祈寒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跑到街口的杂货店去买豆腐,我说‘please give two pieces bean curd’,我 说了两遍,那个店员一直是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我还以为澳洲人不吃豆腐。结 果我低头,就在货柜上看到有三花牌水磨豆腐,made in china ,我就指给店员看, 然后那个店由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我说:‘Oh! Dou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