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第十八章·豆腐西施(1) 第十八章·豆腐西施 白衣女人的一句话让寒芳佩服得不得了,没想到她一个是如此蕙质兰心的女 人! 高渐离也手持竹板,呆呆地望着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轻轻说:“先生的筑,可以借我一用吗?” 高渐离略一迟疑,双手捧过。 白衣女人轻舒兰指。寒芳还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手,白如玉脂,纤细修长。 手已如此美,人又将如何? 寒芳再看看自己的手,尽是老茧,还有血泡的痕迹,简直没法比。于是情不 自禁地把手藏到背后。 竹板轻晃,优美的音乐从白衣女人的指尖流出,只是音乐中有无限的凄楚和 寂寞,技巧比高渐离也略逊一筹。 寒芳即已被识破了女儿之身,干脆大方地盘腿坐在对面静静听曲。此曲奏完, 她忍不住心直口快地问:“你很寂寞吗?” 白衣女人玉手一颤,只是隔着斗笠看不见表情。 高渐离接过筑,却没有说话。 寒芳为自己的冒失后悔,赶紧笑着赞美道:“夫人不仅识得筑音,而且击得 也好。” 白衣女人粉颈低垂,柔柔地说:“实在惭愧,刚才我不是听出筑音,而是看 见二位的眼神和表情后猜测的。” 过了半晌,白衣女人又道:“我可以和先生学击筑吗?” 日上三竿,豆坊的生意已经不太忙了,浩然边擦手边走过来。寒芳拍拍身旁 的座位,开心地召唤:“浩然,快来,渐离要收徒弟了!”不理侍女小翠不满的 目光,拉着浩然坐下。 高渐离本觉有寒芳一个知音足矣,可是听寒芳话已出口,硬是把二人拉扯在 一起,也不好驳其面子,勉强道:“收徒弟不敢当,相互切磋吧。” 寒芳站起来拍拍手道:“好了,你们切磋筑艺吧,我这个‘白脖儿’去给你 们做午饭。” “白脖儿?”高渐离和白衣女人哑然。 浩然补充道:“哦,就是不懂不会的意思。”俨然成了寒芳的随行翻译。 白衣女人低头吃吃地笑。 高渐离眯着凤目含笑凝望。 浩然起身要帮寒芳做饭,被寒芳强行按下,“你别动,累了一上午,好好休 息一下,我刚才坐了半天了。” 浩然还要坚持,看见寒芳故意冲他吹胡子瞪眼,也就乖乖坐下。其实浩然心 里明白:她是心疼他。但是他又何尝不心疼她?她满手的血泡却没有埋怨过一句, 一个能这样患难与共的红颜知己哪里去找? 高渐离的眼中闪过羡慕,低头自去摆弄手中的筑。 因为没有买菜,几案上摆着拌豆腐、炒豆腐、炖豆腐、煎豆腐,一桌豆腐大 宴。 看着寒芳满是歉意的样子,浩然只有苦笑。 “这是什么?”白衣女人轻轻问。 “哇!这可是好东西,咸阳城独此一家,叫豆腐!女人吃最好了,美容养颜, 永葆青春。”寒芳夸夸其谈。 “哦?”白衣女人果然被吸引。 “尝尝?”寒芳鼓励道,眼睛又瞟向侍女小翠,挑挑眉毛。那神情仿佛在说 :你刚才不是说我脏吗?我偏要让她尝尝。 看来,小心眼是女人的通病! 小翠敢怒不敢言,嘴角一撇,把脸扭向一边。 白衣女人优雅地尝了一小口,点头赞道:“嗯!味道鲜美,香滑爽口。” 寒芳的脸笑得像朵花,得意地看向小翠。 “开饭!开饭!”寒芳忙着张罗,忽道,“你把你的帽子去掉吧,吃饭还戴 着,多碍事!再说,我们都说了一上午话了,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以后在 大街上见了你,没打招呼,可别说我清高。” 白衣女人迟疑了一下,轻轻摘掉斗笠。 一张毫无修饰、美丽绝伦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微蹙的双眉,似乎含着脉脉 深情,又似乎带着幽幽怨气,仿佛画中仙子。 寒芳看的忘了神,直勾勾地盯着白衣女人的脸,一动不动。 “嗯!哼!”侍立一旁的小翠用力咳嗽几声,寒芳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笑, 低下头悄悄问浩然:“她长得漂亮吧?” “没细看!”浩然漫不经心地回答。 寒芳撇撇嘴,“我才不信!” 浩然看了一眼白衣女人说:“好看。不过没你好看!” “言不由衷!”寒芳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几案下用胳膊肘捣浩然的肚子。 浩然捂着肚子,故作痛苦的样子,小声道:“大人冤枉!小的说的可都是实 话!” 寒芳吃吃地笑,手在几案下轻轻掐浩然。浩然的手在几案下胡乱遮挡着。 高渐离和白衣女人的眼睛里都现出些许彷徨和失落。 白衣女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兰。 兰每天都来和高渐离切磋技艺,很虚心也很投入。 自从兰来了以后,小院子内就不再让其他客人进来了。 寒芳偶尔也学学击筑,她悟性很好。没几天时间,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技巧, 能击出不太复杂的曲子了。这样神速的进步让高渐离惊叹不已,眼睛里又多了些 欣赏和爱慕。 每次高渐离赞不绝口地夸寒芳的时候,寒芳都会嘿嘿一笑,俏皮地说:“这 叫名师出高徒。”巧妙地即夸了高渐离,又夸了自己。 这样一举两得、毫不自谦的说话方式让高渐离又喜欢上寒芳三分,只是把这 份情深深隐藏在心底,藏得很隐秘很隐秘。 高渐离击筑的样子依然豪放洒脱,每每动情时击得酣畅淋漓。浩然在一边也 眉飞色舞,击掌合拍。寒芳却听出了隐藏在深处的丝丝含义,听得动容。 兰渐渐和三人熟了起来,不像开始时那般拘束。寒芳也亲切地唤她:兰儿! 兰儿告诉她:“我喜欢击筑,让筑清脆的声音包围着自己,只有那时才不觉 得空虚。” 寒芳说:“那你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多交些朋友。” 兰儿笑得酸涩,“女人是不可能有朋友的,女人只有丈夫。只有男人才能交 朋友。” 寒芳听得心里一颤,古代的女人真可怜,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所有的幸 福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想到此,她拉着兰儿的手亲热地说:“我们就是朋友!” 兰儿的笑容里有了充实,眼睛里不再只是空虚,轻柔地说:“有朋友的感觉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