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第四章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11) " 是。" 我小心地回答。 她生气地说:" 你不知道她有可能发病吗!居然跑出去了几个小时!" " 我……我见她太孤单了,就把她带出去吃了顿饭。" 她瞅着我:" 就你们俩?" " 对啊。我和早春没有共同认识的朋友。再说我同学都放假回家了。" 我撒 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可喜可贺。 " 期末考试你缺考了。" 云海棠弹弹烟灰。 " 今天来找您,就是为了说这事的。家里前不久出了点事,我走得匆忙,没 有给您打招呼,是我不对。" 她的眼神烟波浩淼:" 你这孩子,表现一贯良好,我不会为难你。" 她穿了一条紧身黑裙,腰身婀娜,领口处别一朵黯红色的绢花,很诱惑人。 我的喉咙发干,讷讷地说:" 谢谢云老师。" 她端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斜斜地飞着眼波:" 来一点吗?" " 好。" 她给我倒了一杯,我伸手去接,她手一歪,酒尽数撒在我的T 恤上。我一呆, 手忙脚乱地擦着,她也一呆,和我离得非常之近,唇上有若隐若无的酒味,我心 跳很快。 她看着我的眼睛:" 一晚上,只有你们俩在一起?" 她的眼里,闪烁着迷人 的媚态,又带着浅淡的期望。 " 对。" 我和她对视,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松了口气,掩饰地笑笑:" 早春很害怕见生人的,我担心她。既然只和你 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她到底怕什么?她不希望早春和别人见面?即使,是她的哥哥和姐姐。我又 想到了夏白带我去过的地狱谷了。越美丽,越毒辣,是吗? 我不懂这个女人,哪怕我本能地为她的美色所惑。 她给我找来毛巾,让我擦擦:" 我给你找件衣服,你换上。" 我刚要推辞,她已走进卧室,很快拿出一件衬衣递给我:" 教授的,你凑合 穿上,我给你把T 恤洗一洗。" 我怎么能让我的老师替我洗呢,连连推辞着,她并不坚持,嫣然一笑:" 你 换衣服,我去看看早春。" 衬衣非常合身,簇新,我换上,打开电视,坐在地板上看,等云海棠出来, 就该告辞了。 随便转了个台,是五轮真弓的歌,《恋人啊》。那日本男人一身黑衣,站在 猎猎风中。 等了半天,她仍没有出来,看看时间,已是夜里十一点了,烟没抽完,搁在 烟灰缸上,它静静燃烧着。壁灯幽蓝,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感到一股诱惑在 空气里劈啪作响,几乎要烧起来。 我不认为我是个经得起诱惑的人,尤其是,我面前是云海棠。我想,我得撤 离了。 早春的卧室虚掩着,我轻推进去,想和云海棠说声告辞就走。正看见早春躺 在床上,云海棠背对着我,小声和她说着什么,早春看向我,我朝她摆摆手,她 的目光茫然地穿越我的身体,落在某处不知名的所在。 云海棠回头看到了我,猛然怔住,脸色发白。我注意到她的神情慌乱,但她 瞬息便调整过来:" 我马上出来,你再坐一会儿。" 我退出来,电视屏幕上,是一出清宫戏,我看得索然无味,倒了一杯红酒缓 慢地喝着。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云海棠出来了,微微裸露香肩,樱唇轻启,声音 极低:" 她刚才又发病了。" 我没想到会这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把她带出去会……" " 她害怕人群,很容易犯病的。" 她害怕人群吗,为何当她和夏白红果在一起时,又开心又活泼? 她疲惫地说:" 正阳,请扶我一把。" 我扶着她,走近沙发。她坐下来,头发纷披散开,柔顺地滑在肩上,突兀地 拿起我喝得只剩一小半的酒。 我想阻止,但已来不及,她喝了下去,人清醒了点,双手搂住肩,瑟瑟地说 :" 你抱抱我。" 我迟疑,还是抱了她。她的手真凉,真像玉,小小的、薄薄的,探进我的衬 衣。我惊悸:" 云老师。" 她闭上眼睛,仰起妆容鲜浓的脸,淡淡胭脂灿若云霞,美不胜收。她低低地 说:" 叫我海棠。" 我试图站起身,她按住我,手指在我身上游走。月升星沉,我的呼吸急促, 想就此沉沦,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伸过手,合在我嘴巴上:" 不要说话。" 我向后退一步,手刚好抵在没有抽完的那支烟上,烟蒂猩红,尖利的灼疼, 令我蓦然一震。我大力推开她,艰涩地说:" 云老师,不能这样。" 我知道她多么寂寞。可我们不能这样。我拿起我的T 恤,连再见也没说,仓 促地离开了早春的家,就像逃离了案发现场。 刚放了暑假的校园,人很少,路灯稀稀拉拉地亮着几盏,我狂奔在小径上, 冲回寝室。我想我是喜欢云海棠的,但我只有贼心,而无贼胆。或者说,她不是 能瓦解我所有防线的那个贼。 本来,可以是个香艳旖旎的夜的。我在寝室的铁架子床上,近似昏迷般地睡 到第二天黄昏。 世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