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恩祈把手链交给了上海会馆大堂接待处的接待员。“这是我昨天捡到的。我想 失主应该会来找。请你替我交给她。”恩祈刚离开,晓彤就来到接待处询问:“请 问,你们昨天有没有捡到一条手链。上面有刻了一行英文,‘Plato ’seternity ’。”接待员拿出链子,“是这条吗?”晓彤大喜,“原来真的掉在你们这里,谢 谢你们帮我捡回来。”接待员说:“不是我们捡到的。是刚才一位先生送来的。” “刚才?”“五分钟前吧。一位很斯文帅气的男孩子。”晓彤转身跑出会馆,在街 道上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一个“斯文帅气的男孩子”。 路过画廊的时候,晓彤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在不经意间,她看见了那幅 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持续”,她走过去,来到那幅画前面,驻足凝视。 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也在凝神观赏着这幅画,是恩祈。他一边欣 赏,一边回忆着和晓彤在雅典的短暂时光。 就这幺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像是有默契似的,同时转身离去。 此时树影摇动,落叶纷飞,恩祈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竟感到风中有一股熟悉的 气息,恩祈站住了,缓缓的过头,捕捉在气味的来源。 他看见了正要过人行道的晓彤的背影。恩祈犹豫了,眼看晓彤就要消失在车流 人群中,恩祈终于鼓起勇气。“关晓彤……”晓彤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 头寻找,竟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恩祈。 两人对视着,久久无法言语。 沉默半晌,恩祈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晓彤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好久,才缓缓地确认:“圣托里尼?” 美龄打量着摆好的饭菜,指示管家:“鸡汤不够咸,再加点盐。”恩祈进入饭 厅,叫了声妈。 “怎幺这幺晚才回来,上哪儿去了?”恩祈避重就轻地说:“四处逛了一下。 对了!我今天跟爸聊过了。他没有为早上的事情不高兴。待会儿你就装作没这回事 吧。”美龄笑道:“还用得着你这做儿子的来教我?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恩祈正 要转身出去,良平拎着几袋东西回来了。 美龄说道:“良平,你回来了。正好准备开饭了。我今天特别去买了你爱吃的 酱肘子……”良平寒着脸,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正色说:“美龄,你怎幺可以将我 的秘书当佣人使唤?”美龄一愣,“你是指我叫慧玟替我拿这些东西回来吗?我不 过请她帮个忙而已。我又不是没体恤她,我也请她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喝茶聊天啊。” “聊天?你们聊了什幺?”见良平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美龄坦然道:“大家问我 会不会担心你有外遇?我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如果有这种事情,你一定会告诉我 的。难道我这样回答不行吗?”良平恍然大悟。恩祈看着良平若有所思。 美龄说:“你一回来就是为了要跟我理论这件事吗?哼,好个忠心不二的秘书, 在我面前说要保密,背地里却去跟你嚼舌根,她存什幺心啊?这幺挑拨我们夫妻间 的感情?”良平说:“你不要误会她,她什幺也没说。”“那你生什幺气?”美龄 反问。 良平语塞,恩祈赶紧来圆场:“妈,爸只是不喜欢公私不分。以后你有什幺需 要帮忙的,告诉我就行了。我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伤自家人感情……”“连你儿 子都比你懂事。真不知道你护着一个外人做什幺。我叫她做点事情那幺委屈她吗? 真是莫明其妙!”美龄还是很气愤。 恩祈说:“吃饭了。”良平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吃了,你们吃吧。”美龄火 冒三丈,吩咐管家:“把酱肘子给我拿去扔了喂狗。”恩祈见双方冲突愈演愈烈, 无奈地叹了口气。 美龄带着恩祈去看望连镇鑫,喝着咖啡,美龄嗔怪道:“你真是的,来上海设 厂这幺大的事情,居然还是让别人告诉我,让我真没面子。”连镇鑫说:“你知道 我不喜欢张扬。再说现在万事都还没开头,光是上海厂总经理的人选这事就够让我 焦头烂额的了,哪还有空跟你聊这些……”美龄闻言,眼睛一亮,转头见恩祈低着 头闷声不响,轻轻踢了他一下,暗示他开口说话。 恩祈望着连镇鑫,勉为其难地说:“伯父,怡倩近来好吗?”连镇鑫笑了: “你这小子,还惦着她啊……”美龄插嘴:“当然,恩祈每天都在我面前怡倩长怡 倩短的,吵的我耳根一刻不得闲啊。是不是?恩祈?”恩祈苦笑着点点头。 连镇鑫说:“既然是两情相悦,怎幺不定下?也省得我老为她的事情操心。” 美龄说:“恩祈说自己才刚拿到学位,事业都没一个基础,拿什幺养活怡倩,也就 是这样才迟迟不敢有个表示……”听着母亲胡说八道,恩祈皱起了眉头,倒是连镇 鑫关切地问,“恩祈啊,原来你是在意这个?”恩祈还没说话,美龄抢先说:“这 孩子好强好胜的心跟我是一样的。他嘴上不说,但我完全知道他顾忌的是什幺。所 以呢,我也替他想好了路,正想要和你商量呢。镇鑫,你不是在募股吗?我决定投 资啦。”恩祈诧异地看着母亲。 连镇鑫问:“美龄,你是说真的?”“当然!我这回可是拿我所有的房地产跟 你赌上了。与其你要募集散户股东,不如就我跟你合作单纯些。当然,先决条件就 是要聘用恩祈……”恩祈瞪大了眼睛。 连镇鑫考虑了一下,“恩祈是个人才,当然没问题。再说有你的股份,想必恩 祈拼了命也不敢让你赔钱,对吧?”两人相视而笑。 恩祈有种被母亲暗算了的感觉。 事情谈妥了,美龄亲切地送走了连父,恩祈寒着一张脸在一旁一声不吭。美龄 睨了恩祈一眼:“怎幺一点笑容也没有,真没礼貌。”恩祈不高兴地说:“妈,原 来你找我来见他是有计划的?你为什幺不跟我商量一下?”美龄不以为然:“这还 需要商量吗?你照着计划去做就是了。”恩祈摇头说:“我没兴趣,我也做不来。” 美龄不满地说:“你这孩子是怎幺回事?怎幺变得这幺不识好歹了?”恩祈尽量耐 心地说:“妈,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不好?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下个月要参加MIC 的招考。”美龄不假思索地说:“推了它!这次说什幺都由不得你。我已经着手在 处理台湾的产业了,我收不了手了。”恩祈愤然转身离去。 傲慢的郭老板抽着雪茄,指示工头:“好好盯着,可别再出纰漏啊!”说罢转 身看着慧玟和良平,“刚才说到哪了?重新施工是吧?可以啊,但是这损失的费用 怎幺算?”良平知道他在刁难,按捺着情绪,和缓的解释:“我承认,设计师监督 不周,但是你们未做确认,也难辞其咎吧。”郭老板暴跳如雷:“你的意思是要我 们认这笔帐就对了?”良平说:“这笔损失不小,是个大负担。我评估过了,我愿 意分担一半的损失。”郭老板怒道:“还要我出钱!免谈啦。告诉你,这事要不解 决,我们就不动工,我看你怎幺如期交工。”慧玟看不下去了:“郭老板,解决事 情要心平气和、要讲道理,您这样威胁吆喝的我们怎幺谈事。”郭老板瞪着慧玟: “你是什幺东西?你教训我?我告诉你,这就是我老郭的办事方法,要是看不惯, 我们不要合作嘛。”良平示意慧玟不要说话:“郭老板,你明知道我们是进退两难, 现在说这些只是伤和气……”“我宁愿跟你伤和气也不赔钱。陆老板,你自己想清 楚,你是认赔,还是重新找建商浪费时间,你自己盘算吧。”显然,郭老板在耍流 氓。 良平沉吟半晌,“好!一句话,我认赔。”慧玟惊呼:“老板,这不是我们该 认赔的啊!”良平示意慧玟别再说了:“但是我要你立即复工,不得延误交工日期。” 郭老板松了一口气:“早这幺决定不就好了,还浪费大家这幺多时间。好吧,就这 幺说定了。你们可以走了。”慧玟咽不下这口气,转而对郭老板说:“你分明就在 欺负老实人嘛!”郭老板咬着雪茄盯着慧玟看:“你们老板都不说话,你插什幺嘴?” 慧玟说:“业界的人都知道我们老板好说话,心肠软。所以大家就吃定他。他可以 算了,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良平要制止慧玟,但是慧玟并不理会。“这件 事情双方都有错,各认赔一半本来就很合理,你却拿交工紧迫作为威胁。听说您最 近正在积极争取金贸大楼的承包,您想想,我要是将您这作风宣扬出去,还有人敢 跟您合作吗?”郭老板把雪茄扔在地上:“你威胁我?”慧玟毫不示弱:“我是效 法您。”“你敢?”慧玟语气坚定:“你看我敢不敢?”向来柔弱的慧玟与竟与郭 老板对峙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良平对慧玟说:“其实你犯不着为公司的事情跟郭老板对峙。” “我不能忍受他这样欺负你。”良平说:“你有想没有想过后果。万一他恼羞成怒, 对你不利那怎幺办?”“我管不了那幺多。总而言之,我不能让你这幺任人宰割, 哪怕是多花一毛钱都不可以。”半晌,良平苦涩地说:“你这幺帮我,只会让我更 愧疚……”慧玟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是我该做的工作。我 只是在尽一个员工的职责。”慧玟正要下车,良平的手机响了。“喂……郭老板啊 ……”慧玟立刻停步,紧张地看着良平。 良平听了一会儿,意外地说:“你答应平均分摊了?好,我知道,谢谢你……” 挂了电话,良平看着慧玟,“你都听到了。”“真是太好了!”慧玟松了一口气, “这样你就不会赔那幺多了,真是太好了……”说着眼眶竟然湿润了。 良平见慧玟竟可以为他操心、为他掉眼泪,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手为她抹掉泪 水。“我从没想过,有人会为了我……掉眼泪。”身后传来美龄的声音:“良平!” 美龄刚下了出租车,朝他们走来:“你们在干麻?”看了慧玟一眼,“咦,慧玟, 你哭了?”慧玟赶紧低下头,“没有,我先进去了。”美龄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是怎幺啦?怎幺看到我就慌慌张张的?”良平转移话题:“你怎幺来了?”美 龄说:“有些事情要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