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伟在公园一角处等着慧玟,看见慧玟来了,赶紧打招呼:“早啊!”“一大 早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讲吗?”大伟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晓彤担 心债务的事,出来讲方便点。”大伟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契约,递给慧玟。 “这是什么?转卖契约书?”慧玟吃了一惊,“大伟,你卖房子了?”大伟说 :“这笔钱恐怕得等个几天,不过你放心,你们家的问题可以解决了。你也用不着 头疼了。”慧玟惊呼:“大伟,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房子也才刚买没多久,你竟然 为了我家的事把房子卖了,你怎么跟你家人交代。”大伟不以为意,“钱财是身外 之物。再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是为了心爱的人这么做,一定会谅解我的。”慧玟 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 “慧玟,别担心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事,等过几天款子下来了,我会通知 你的。这事我不会跟晓彤说的,省得她知道了心里有负担。”大伟说,“你可以安 心去上班了。我也该走了。”大伟走了几步,慧玟心有所感,轻轻叫住了他:“大 伟……”大伟说:“别跟我说什么愧疚、对不起、歉意之类的话,我这么做无非也 只想图个让你把我当自己人看待。”慧玟眼眶一红,深知自己不论对他还是良平, 都做错、做坏了。 慧玟说:“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离职了。”大伟一楞,慧玟接着说:“我待 会儿就回公司去收拾东西了。从现在起,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以后,我会用心经营 ……我跟你的感情的。”大伟听明白了,上前紧握慧玟的手:“真的吗?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大伟眼中浮出泪光。 慧玟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夏小姐在一旁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要走了?”慧玟苦笑:“你就别问了,总而言之,夏小姐,谢谢你这些日 子的关照。”夏小姐说:“什么我关照,是你关照我才对。慧玟,我真舍不得你走 ……”慧玟转身,发现良平站在她身后。 慧玟心中一懔,叫了声:“老板……”良平神色凝重:“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 趟。”进了办公室,良平望着眼前的慧玟,沉吟半晌,拿出支票:“为什么不接受 我的帮忙?”慧玟低声说:“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毕竟这是家务事,我自己会 解决的。”良平叹气,转而问道:“那离职又是怎么回事?”慧玟心虚地逃避着他 的视线:“我觉得很累,不想做了。这就是我的理由。”“不可能!前些日子你都 还好好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理由。”慧玟心一横,断然说 :“随你信不信。我都要走。”“慧玟,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美龄给了你压力?” 恩祈对父母最近的关系越来越担心,他想找慧玟谈谈。他叫耀翔在楼下等着, 自己进了良平的公司。环视办公室,找不到慧玟的身影。 夏小姐看见他:“陆先生,你怎么来了?”恩祈笑笑:“有点小事。对了,郑 慧玟在吗?”“慧玟?她被老板叫进去办公室里了。你找她有事?我替你叫她。” 恩祈阻止:“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良平望着慧玟,等着她的答案。“慧玟,你告诉我,是不是美龄要你走的?” “不是。”慧玟否认。“老板,太太是个好人,你怎能怀疑是她赶走我的?这样想 象自己的发妻,是不是有失公道?”良平叹息,“对不起,除了这个原因外,我实 在想不出你要离职的其他理由,慧玟,你能告诉我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吗?”慧玟 强忍心酸:“郭老板力邀我去他的公司,而且待遇很好,好到令我心动。”“郭老 板?你是说营造商郭老板?”良平不解,“怎么可能?你一直很不欣赏他的行事做 风,怎么会……”“现在只要哪里待遇好就是最好的,又何必在意谁的行事做风!” 慧玟苦笑,“我现在只向钱看齐,你也知道…我经济上有压力。”良平说:“我可 以为你加薪,我可以帮你!”“你帮我?那同事会怎么想?你这么做,不是分明让 我难做人吗?”慧玟冷冷地说。“我很清楚你的能力有限。你用不着勉强。”良平 难以置信地望着慧玟:“慧玟,你为什么变得那么冷默?这不像是以前的你。”慧 玟凄然笑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我。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哪里有好 处,我就往哪里钻。哪里有利用价值,我就靠向谁。跟着你有什么好处?除了跟你 一起奔波劳累外,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更别说功劳,最后也都是妻小沾光。我到底 得到什么好处?值得这么为你卖命……”良平打断她,“我让你走。”沉吟片刻, 又痛心地说:“你怎么决定,我都同意,就是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伤我,也违背你 自己的良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再说下去,我心里不好受,你带着歉意离 开,以后也不会好过……”慧玟眼眶一红,转过头去,不想让良平见到她的痛心, 也感慨良平是理解她的。 良平说:“如果跟着我让你那么痛苦,我也没理由挽留你了。慧玟,怎么说, 我还是谢谢你这一年的相伴。你让 我在这一年中,感觉到进办公室是一种快乐, 因为有你的鼓励,我精神上也感到富足丰沛。活到这个年纪了,能有这样的日子, 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听到良平的话,慧玟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良平强颜欢笑:“怎么说还是要为你高兴,找到一个好老板。慧玟,以后多保 重了……”慧玟点头,“你也是……尤其你老忘了吃饭,再这样下去,胃要穿孔了。 还有,烟少抽点,图画不出来的时候,出去散散步,会更有灵感,还有……”良平 的心在淌血。 “还有,不要老当滥好人,老让同业的人觉得你好欺负。以后不会再有个啰嗦 的老妈子在你后头抱不平,为你出声了……”慧玟的语气平淡,但关切之意溢于言 表,“老板,祝你……幸福。”慧玟走出办公室,靠在墙边,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怎么了?闷不吭声的!去你老爸公司做了些什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啊?” 耀翔问。 “什么也没做。”恩祈答。 “那还进去那么久?”恩祈淡然一笑,我本来想要去找个答案的。不过,现在 已经知道真相了。”耀翔搔头,无法理解:“又说什么也没做,又说知道真相了, 你的话我真是听不懂啊……”恩祈一言难尽,望向车窗,幽幽然道:“耀翔,你听 过‘精神式的爱情’吗?”“精神式爱情?这你就问对人了。我知道!这应该就是 ……柏拉图式爱情吧?”恩祈有点意外:“你懂?”“别瞧不起人,老子还听过一 个女孩子跟我说……”耀翔回忆着怡倩对他说过的话,“所谓‘柏拉图式爱情’, 就是对所爱的人有着绵密的爱,同时又是收敛矜持的,然后什么……因为这个信念, 使之提升到美好的永恒……大概就是这样。”恩祈说:“没想到你解释得真好。” “你不知道,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当傻瓜,买了一条贵得要命的链子送人呢,心 当时可痛的咧。老子就在想那链子到底有什么好,就问人啦,顺便记下了这话。” 车子轻震,车尾被脚踏车碰了一下,耀翔骂道:“又是哪个没带眼睛出门的!”耀 翔下车去检查车子去了,车上,恩祈幽幽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