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 江边风大,沿岸灯火璀璨一片,偶有游轮散落江面,月光做嫁衣,笼罩浣江水, R 市的温柔,只在夜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梁跃江脚步有点飘,看着前面的背影,“你是人是鬼?” 他转过身,笑言:“你希望我是什么?” 足足盯了他五秒,梁跃江的思维极速凝聚,逻辑恢复正常,“你把她带去哪了?” “去哪不重要,只要带离你身边。” “上一次,一走三年。这一次,你打算多久?”梁跃江有些无措,“要是你不 出现,当年我和她或许还有机会。” “你错了。” 梁跃江皱眉。风很大,衣服都贴在身上,那人离他两米远,像是溶在夜色里, 身材略显单薄。他说:“你大错特错,如果当年我不出现,她一定会死。” 梁跃江愤怒,“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说难听点,就是……” “第三者。”他主动接话,眼神坦荡,没有一丝情绪。梁跃江沉默了,这一刻, 所有的酒气和火气全部褪去,越来越冷静。 “宋允清当年没有给过我半点机会,如果你不犯错,我绝对退出她的生活。梁 跃江,你应该很后悔吧?” 梁跃江扭过头假装看向别处,他不吭声,但他瞬间的表情足矣表达一切,是, 后悔了。两人间缺少沟通和理解,他的少爷脾气,唯我独尊的傲气,相爱七年,毁 于一夜。 在轮船的鸣笛和风声里,他说:“梁跃江,我是冯迟。” 猜测得到肯定,反而更加失落,“原来你没死。”梁跃江喃喃自语,“原来你 没死……” 冯迟背过身,双手撑着栏杆,“差不多了,我回来看看她,以后不会了。” “你真是厉害,冯迟,你真厉害。”梁跃江苦笑,“她这么多年都忘不掉你, 而我和她二十多年,抵不过你的短短几年。” “她是忘不掉我,我也不打算让她忘记。”冯迟望着他,笑了笑,“这辈子我 就喜欢过一个女人,我不想自己在她的生命里了无踪迹,但是梁跃江,你认为她的 忘不掉,是因为她爱我而不爱你这个理由吗?” 讲不出话,像傻了般,梁跃江的手都抖了起来。 “她忘不掉我,因为我帮助过她,对她的关爱,我冯迟问心无愧。其次,当年 的不告而别,确实是她的遗憾。她对我有感情,但绝不是爱情,但你不同,梁跃江, 我从来不相信,认识一年,能拼过青梅竹马的二十余年。所谓伤害和厌倦,磨灭不 了感情的深浅,梁跃江,我信现实。” “我也信现实,现实就是她排斥我,反感我。”想到近段一切,梁跃江的信心 已被摧毁。 “呵呵”冯迟笑,“当年她都愿意嫁给别的男人,可见她有多恨你,简言之, 你害的一个女孩子身败名裂,你还敢奢望被轻易原谅?” 意外的,听到这话的梁跃江没有怒意,没有反驳,他承认,“是我错,冯迟, 你回来的目的,如果是要重新开始,我,我……”他说不下去了,表情颓败。 “祝我们幸福?”冯迟问:“你不和我争了?” “争不过了。”梁跃江笑笑,“我以前常想,小清必须有我她才会幸福,现在 才知道,她没有我,也不见得不幸福。你比我会爱,懂得怎样疼一个女人。冯迟我 认输,我不是争不过你,是我的争取让她不开心。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放弃。” 梁跃江伫立在夜色里,冯迟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男人的落寞和失神,他懂。 “你不用跟我争,我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你知道我对小清表白时她怎么说吗? 她说,‘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梁跃江’。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冯迟走近,两个男人身高相当,大概是病痛影响,他比梁跃江瘦多了。印象中, 冯迟和自己体魄差不多,梁跃江问:“你病好了吗?” 他没作回应,只说:“我放不下她,最后一次回来看看她,她很善良,也很心 软。”回来告别,然后生死天定。梁跃江了然,“撑了这么久,是因为她吧。” 冯迟低笑,眼里有了雀跃的光,“因为我想活,与任何人无关。我才三十二岁, 男人梦寐的我都有,我舍不得死。而小清,我和她的短暂姻缘也算弥补空白,她很 重要,但不是我人生的全部。” 梁跃江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的滋味竟然是苦涩。讨厌这么久的人,恨了这么 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说生死,时隔多年,他已然厌不起来。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是你的阻碍,不敢对你提要求,只希望你对 她好一点。”冯迟笑,“当然,就算你对她不好,我也回不来,带不走她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竟然湿润,到底是心有不舍。“梁跃江,我见过她,但 我没有承认,我想她已经把我放下,你答应我一件事。” 冯迟走到他旁边,靠拢了些,“不要告诉她今晚的见面。” 梁跃江刚想说话就被打断,冯迟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假装我死了。” 不会再出现,别后也无期,所以假装我死了,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梁跃江沉默 许久,问:“清远堂有块地和梁家合作,计划明细是出自你手吧?” 冯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方案的细节和严谨程度,这个圈子也只有你拿得出手。我当时一看就觉得似 曾相识。”梁跃江说的平静,“你放心,这块地,我一定让它光芒万丈。” 冯迟沉默了半晌,然后笑了,“梁总,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他一愣,而后大笑。两个男人相识至今,似乎只有这一次关系融洽。夜色已深, 城市的灯光更亮。梁跃江拍拍冯迟的肩,“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回来,但我希望你 在别的地方活得好。冯迟,保重。” 冯迟应允,“我走了。” 梁跃江点头,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尾灯一闪一闪消失在拐弯处。后来,梁跃江 一个人在江边待了很久,他不停地抽烟。烟雾很快被风吹散,他看着身边的位置, 冯迟的出现就像一场梦。 回去已经是凌晨,在车里他就看到公寓门口坐着一个人,近了发现是小清,抱 着膝盖缩成一团,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等了很久。 “我在等你。”沉默由她打破,她起身,“我等了你很久。” 两人距离也算远,小清穿着黑色开衫,个子小小的,长发垂腰,清秀的模样一 如当年。梁跃江突然鼻酸,映着月光,他仿佛看到十七岁的小清,那时两人一起上 学,他起来得晚,都是小清先等,她从不发脾气,也没有半句抱怨,最多轻声说一 句,“小江,我等你好久了。” 此情此景,梁跃江差点以为时光倒流,青梅竹马,不曾离散。 “我想跟你聊聊。”小清朝他走近了些,“愿意吗?” 梁跃江点头,“好。” 小清走在前面,月光把影子拉长,与他的重叠在一起,她指了指脚边的台阶, “坐这里吧。” “等等。”梁跃江脱了外套,弯下腰把衣服铺到地上,“来,坐这儿。” 小清笑了笑,坐下去不忘留一半位置给他,“我有拨你电话,但是是别人接的, 说你把手机落在他那了。我找不到你,就到楼下来等。” 梁跃江这才想起,“噢,我把电话丢酒吧了,难怪。” 然后都沉默了,月亮躺在天上,两人之间倒也不显得尴尬,大概是被月光镀了 一层温柔,此刻竟是难得的融洽。 “对不起。” “什么?”小清偏头看他,眼里写满狐疑。 梁跃江对上她的眼睛,他的眉眼细而长,浅浅上扬似在微笑。“我向你道歉, 下午的时候,我不该莽撞。” 小清“哦”了一声,嘴角弯了弯,“我接受。” “嗯,但我还是要说,程远剑这男人太逊了,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以后你也喜 欢不上。”梁跃江凑近,小声说:“他配不上你,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小清乐了,不停地点头,“不愧从小一起长大的,真了解我。” 她本是开玩笑,但话一说出,两人间的气氛就不对了,牵扯过去,为难的是现 在。 梁跃江定神,聊起别的,“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噢。”小清摇摇头,“没事了。” “说吧。”梁跃江不用看她的表情,就分辨得出她话的真假,“事到如今,你 我之间也不用藏着掩着,有问题就问,我不会隐瞒。” 宋允清盯着地面发呆,半天才“嗯”了声,“那晚,你要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 我就想问问,一星期,你做到了吗?” “做到了。”梁跃江点头,“乐颜会有自己的新生活,当年我利用了她,是我 欠她的。” “那你打算怎么还?” 梁跃江挽起衣袖,十指相握,“她这一生,绝不会有任何困难,往后的生活, 我让她无忧。” “就这样?”小清很认真地问,“你就打算这样?” “不是就这样。”梁跃江回答的更认真,“是只能这样。” “真不公平。” “这个世界,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从来就不存在公平。”梁跃江坦言,“这 个公式用在任何人身上都适合,你和我也不例外,我对你,没有公平过。” “清清,对不起。”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二遍对不起。宋允清拢了拢头发,夹在耳后露出漂亮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梁跃江陪她坐着,陪她沉默。 足足二十分钟,小清终于吭声:“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他边起身边掏车钥匙。先她一步走在前面。 “小江。” “嗯?”回过头,“你等我会,我把车调方向。” “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一星期,我也想清楚了。” 梁跃江骤然收住脚步,定在原地,车钥匙叮叮响也逐渐消声,他在等待,不亚 于一场判决。 “我们就这样吧。”她的声音清浅传来,“回不到过去,我也没有精力再期待 未来。我们,就这样吧。” 意外梁跃江的反应,没有歇斯底,没有强势,甚至连转身看她一眼都没有,他 背对着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坐在车里,两人一路沉默,没有尴尬和不自在,小清反而觉得松气。送她到宋 宅大门,“梁跃江,谢谢你。”她弯腰隔着车窗对他摆手,“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快进去吧。”他笑着,仿佛是最平常的道别。 走到一半又被叫住,“宋允清!” 她回头,梁跃江滑下车窗,看向她的眼神像是集了万丈光芒,他变得好认真, 大声问:“你要不要再争取一下我?” “啊?”她讶异,“什么?” 被点醒,梁跃江突然回过神,以笑掩饰,“没事,跟你开玩笑的。进去吧,以 后好好照顾自己。” 她笑笑,转身进门,没有再回头。梁跃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甚至决心,如 果这时小清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不让她走。 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就这样吧,好伤人的六个字。甚至连责备的语气都没有, 我们就这样吧,不恨了,更不爱了,不勉强自己忘记或者继续爱你,就是不愿意在 一起。 二十多年的朝夕,竟然一句话结束。梁跃江才明白,原来一星期的时间,不论 他把事情处理的多好,她都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今后不会刻意躲避,却也没有别的理由再亲密。梁跃江曾觉得,宋允清多恨他 都是应该,多坏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现在他高估了自己,原来世间最残忍的惩罚,是她的一句“我们就这样吧”。 或许我放不下你,但从今往后,我也再不会拿起。 生活里,还可以是朋友,但感情中,绝对的泾渭分明。 宋宅到自己的公寓,不过十站的距离,而这一路,梁跃江是哭着回去的。进了 家门,他靠在门板上一点一点滑落,头埋在手臂间,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整夜。 “这两个哪个好看些?” “这个吧。”苏又清指着左边的样板,“花色清雅,底色庄重,字用金漆写应 该很漂亮。” 小清笑,“我也觉得这个好看,那就用这版喜帖,下午拿去印制。” “还有窗帘,德叔刚才送来了,比图纸上的漂亮。”苏又清拢了拢女儿的头发, “小汉也真是的,自己的订婚宴让你这个姐姐来操心。” “他忙嘛。”小清把宾客名单拿给妈妈,“您看一下,有补充我再添加上去。 公司事多,小汉走不开,笑笑有帮我忙啊,可她没有经验,该筹备什么也不懂。我 就这一个弟弟,为他打理这一切,我很开心。” 苏又清极欣慰,一双儿女相扶相依,这是宋子休和她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25岁的宋汉南要订婚了,未婚妻是程笑笑。小清25岁的时候,已经和梁跃江订 婚一年,她想到这些事,只剩感叹。 晚饭时宋汉南和程笑笑一起回家,小清打趣,“哟,新郎官带小娇* 妻回来了?” 程笑笑脸红,“小清姐。” “还叫小清姐啊?可以改口叫姐姐了。”她牵着笑笑的手,“来,吃饭了,我 去叫爸妈下楼。” 宋汉南跟上去,“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你订婚我不用给红包吗?不用这么客气啦。”小清捏捏弟弟的脸, “当年那个小正太,如今也娶老婆了,不容易啊。” 宋汉南九十度鞠躬,双手握拳,“多谢我姐栽培有方。” 小清的笑容还挂在嘴边,却被接下来的话镇住,“梁跃江明天飞意大利。” “哦。”她这才想起,自上上一次,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 “他的工作重心转移了,梁叔上个月已经到了意大利,我估计江哥打算长居那 了。” 小清停住手中的动作,她转头看弟弟,“噢,那你的订婚宴,他也不来了?” “送了红包。”汉南摊手,“消息告诉你了,吃饭。”他走了几步又回头, “姐,先吃饭再发愣。” 晚饭之后,小清在厨房切水果,笑笑要来帮忙,她让她去陪爸妈,后来汉南进 来了,敲了敲门,“某人心不在焉啊。” “哪有。”摆好水果盘,小清把它塞到弟弟手里,“别在这捣乱,快拿出去。” “我无所谓。”汉南笑,“你心知肚明就好。”走出门口他又突然回头,“你 要不要挽留一下?他肯定不走了。” 小清拿起橘子皮扔他,汉南轻松躲开,“别欺负人啊,我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 晚上她很早就回房休息,妈妈在跟笑笑说一些订婚细节,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这样真好,家里似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的事了,这几年,爸妈为了她没少担 心。小清捧着本书,过了一个小时还是在第一页。 “江哥明天飞意大利,可能会在那定居。” 耳边一直回响这句话,小清承认自己心里一团乱,原来他明天就要走了,有可 能再也不回R 市。他有新事业,有新生活,有新的开始。 如此真好。 她拿起手机,把玩了一会,最终放到一边关灯睡觉。这一夜,她盯着时钟,从 12指向5 ,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她的睡意随着天色的渐亮愈发腿散。 早上六点,小清已经在准备早餐,汉南起的大早,他看了看表,晃了晃手里的 车钥匙,“七点的飞机,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她忙着倒橙汁,头也没抬。 “宋允清,机会只有一次。” “我知道。”她摆好碗勺,“你也说了,只有一次,已经结束了。” 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叫宋汉南无奈,“那好吧,大清早给你当免费司机,自作多 情了。” 小清笑了笑,“小汉,谢谢你。” “姐弟一场。”他说:“姐,你想清楚了就行。” 六点半的时候全家一起吃早餐,苏又清很喜欢笑笑,对十天后的订婚宴也是满 怀期待,宋汉南有意无意地看表,再对姐姐眨眨眼,小清视而不见装作没看到。 早餐后笑笑和她一起在外园,小清给盆栽浇水,她修剪枝叶的动作很细心。离 七点还差五分钟,她的手机骤响,小清明显一怔,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到地上。 “小清姐?”笑笑担心。 “啊?” “你电话响了很久噢。” “哦,好。”小清接通,那头没有说话,她也沉默着,呼吸深浅交错,足足一 分钟,小清的眼睛慢慢湿润。电话挂断了,只有“嘟嘟”声响,她的眼泪“啪嗒” 一下落在手背,梁跃江,他在作无声的告别。 笑笑大概明白什么,不敢打扰她,悄悄地离开,小清一个人站在花园,握着手 机迟迟没有放下。 七点多了,三万英尺,万里之远,梁跃江,那就这样吧,一路顺风。 R 市繁荣至极,日子如常,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来人去,短暂停留,短期旅行, 有人会再回来,有人再也不回。 “姐,你还好吗?”汉南走近,揽着她的肩膀说:“其实大家还可以做朋友的, 让江哥给你买礼物,敲诈他,大财主。” 小清破涕为笑,“你好意思啊。” “我很够意思的。”宋汉南拍着胸脯,“宋小姐别担心,以后我会养你。” “谁要你养了。”捶了他一下,小清说:“我也会有新生活,会找新工作,以 后也会嫁人,结婚,一切都会好的,我,我……” “好了,不说了。”宋汉南安慰着,“姐,我知道你会过的很好,你不要哭。” 小清一抹脸,早就泪湿,“我不是难过,我也不是留恋谁,我只是,只是……” “只是心里空荡荡,对不对?”汉南打断她的语无伦次,“姐,我懂你。” 可不是吗,她生长的城市,爱恨都在这里发生,可现在,那些人都走了,她孤 单一个。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新生活,但避免不了内心的空荡和失落。 第二天看新闻,梁跃江抵达意大利的消息满篇幅都是,他很上镜,黑衣黑裤成 熟稳重,轮廓分明的侧脸,很冷漠。 他本来就是人中龙凤,时间之下更是出色,小清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优秀, 热恋之时,她已经把他当做共度一生的男人,平凡日子,平常相待。 小清关了电视,准备出去买东西,汉南“咚”的一声,丢了串钥匙到桌上,她 疑问,“你干什么?” “江哥让我等他走了之后再给你,他说你知道。” 小清捡起钥匙,那上面的花纹她当然知道,是他公寓的钥匙,特别订制,世界 独一无二。 小清本来打算去超市,走到一半又折回去,拐了弯,开向另个方向。梁跃江的 房产很多,这栋公寓却有特别意义,那年他们还在一起,这里是两人的二人世界。 时隔许多年,小清第一次重新回来,她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掏出钥匙开门。 木兰香扑鼻而来,几乎一瞬间,小清的记忆都苏醒。房里的摆设,一点都没有 改变,落地窗的周围,挂满了纸,走近才发现,那都是她曾经画过的画。 风景,人物,卡通,还有很多梁跃江,他笑,他皱眉,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做菜, 完成的,画了一半的,静静挂在绳子上。一张又一张,她眼前掠过的都是旧回忆, 零零碎碎的,一份又一份,填补了她记忆的空白。 最后一张是她的毕业作品,“清水泛一舟,临江念一人”,梁跃江的字迹刚硬 有力,小清瞬间戳中泪点。 原来只能这样了,回忆磨灭不了,梁跃江也飞去意大利,不会像小说里那样, 骗骗她其实是没走,等到她失落又重新出现,然后重修旧好开始新生活。 小清知道,走了就是走了。他不会再参与她的生活,所有的一切只能靠听说, 梁跃江,你经过青春的门,不小心,踩痛了睡着的人。小清就是那个人,梁跃江是 她青春里无可磨灭的风景,也是痛醒后最不能忘记的人。 在房间坐了很久,小清擦干眼泪决定离开,大门一点点关上,房间的布景也渐 渐缩小,最后变成一条缝,关上后消失眼前。 “小江,不管在哪里,都希望你好好生活。” 她心里默念,乘电梯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