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质朴杏花村,奸诈险恶群芳楼 前傍清泉,后依高山。 河畔柳依依,小径竹斑斑。 翠蔓藤萝青篱挂,浮萍菡萏绿水淹。石砌墙壁,茅堆房檐。 孤村罕有人,野地多鸡犬。 喷火蒸霞花正盛,古人诚赞杏花村。 杏花村就在大乌山下,倚山傍水风景倒也清静。这村子是西门家的领地,村子 西面的杏花村中有一所避暑山庄,乃是西门家历来游玩休养之所,每年都会有西门 家的人前来居住。 那四个猎人年纪最大的叫刘虎,两个三十多岁的是兄弟,最年轻的叫刘福,是 刘虎的儿子。潘文峰就住在刘虎家,刘虎的妻子和女儿刘小玉很喜欢她。村里的猎 人从山上救回了一个美人这可是一件大事。大家都争相来看,果真看到时又都呆住 了,年老的咋着嘴啧啧称奇,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年轻的小伙子们看的眼睛都 直了,潘文峰扫了他们一眼,小伙子们马上脸红的跟红烧螃蟹一样,真是单纯朴实 的小伙子;年轻姑娘们见了美人也不嫉妒,拉着潘文峰的手姐姐长妹妹短的,倒把 潘文峰闹了个大红脸。如此过了二三日后,大家都知道了村里来了个天仙似的美人, 把那好吃的好穿的尽数送到刘家。 刘家院子倒也宽敞,坐北朝南。院东是一块菜洼,里面种着豆角等时鲜蔬菜。 菜洼中央有一口井,上面架着辘轳。院西是几棵喷火蒸霞的杏树,杏花红的红粉的 粉开的正艳。院墙是用桑榆柳竹等树编就的青篱,柳枝生了根,倒象是用小树围了 一圈似的。青篱上缠着金银花藤萝等蔓生植物,牵枝引蔓,也随风动,花随风落, 芳香馥郁,别有一番情致。 房子共有三间,堂屋东厢住着刘虎夫妻,刘福另住一间屋子,小玉与潘文峰住 西厢房。推开窗户正对着那几株杏树。小玉有时折几枝插进瓶子,衬着这简朴的家 具,倒也添了几分雅致。 与女孩同房居住,是一件几尴尬的事情,虽然潘文峰现在是女孩,但每日与小 玉同床共枕,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晃数日,刘虎家待潘文峰确实是如亲生女儿一般,舍不得让去田里帮忙干农 活,作饭洗碗也不让沾手。真个是把他当仙女供起来了。这日,刘虎父子与邻居几 个汉子又去山上打猎了,刘妈去田里锄草,剩小玉与潘文峰在家。时节已经过了, 院里的杏树落英缤纷,微风扬起漫天花雨,地上落了一层,煞是美丽。偶尔有些花 瓣飘过屋子,满屋芳香。 待到了晌午,小玉做好了饭,一边刺绣一边等母亲回家。潘文峰则赶紧扫院子 去了。 “盈盈,别扫了!要真想干活就去把阿妈叫回来吃饭吧!”小玉看见潘文峰笑 着喊道。 “好,知道了。马上去!” 潘文峰一路和村里的大叔大妈们打着招呼,走向西面的杏花林。杏林中花瓣正 落,到处下着花瓣雨,粉粉红红漫天漫地都是。潘文峰刚走几步就被落了满身的花 瓣。拂来的风中也混着花瓣的芳香,浑然不知此地是人间还是天堂。 看着这电脑设计也弄不出来的真实场景,潘文峰心中暗叹:可惜了这美景竟没 办法拍下来。 此请此景突然让潘文峰想起一句耳熟能详的古诗:“沾雨欲湿杏花雨,吹面不 寒杨柳风!”忽然杏林深处传来一句赞叹:“好诗句!”潘文峰吓了一跳,回头看 去。 杏花飘扬,花瓣在空中蹁跹舞蹈,氤氲起粉红色的雾气。一人从远处缓步而来, 眉目间温润亲切的笑意,不由得让人感到温暖。他长身而立,斯文儒雅。潘文峰仔 细看他: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 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潘文峰暗叹:简直比女人还漂亮,可惜生错年代,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一位 超级巨星! 望了望杏林深处的亭台楼阁,潘文峰轻笑:“西门家的人?”虽然是问话,口 气却是笃定的意思。那人笑容温和,了然道:“姑娘原是杏花村的人!”两人相视 一笑,甚有默契,倒象是很久就相识一般。 “听说西门公子来这里修养了呢!”潘文峰看着他笑。白衣公子眼里似微风吹 过一湖春水,涟漪轻荡,“西门飘雪见过姑娘!但不知姑娘芳名?”潘文峰挑了挑 眉毛,忍不住笑道:“芳名倒不敢当,我叫任盈盈!”心中不禁苦笑,我真的是个 女人了,这天杀的穿越!看了看天,潘文峰道:“有空再聊,我现在要去田里。再 见了!”挥挥手边走开了。西门飘雪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花雨深处,暗想道, 原来这杏花村还有如此一块绝世璞玉! 到了田里与刘阿妈一起把剩下的一点草拔去后,两人一起回家。至此,潘文峰 真正的感觉原来自己也可以有家的。从小的孤儿生活让他分外珍惜这难得的家庭生 活。 第二日,小玉和潘文峰领着村里一大堆小毛孩去杏林玩。 小孩子们明显喜欢潘文峰,围着她一直叫姐姐。“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好不好?” 潘文峰笑呵呵地问,脸上是少有的纯真干净。“好,仙女姐姐要当老母鸡吗?”一 个锅盖头的小毛头天真的问。“我——呵呵,我要当老鹰,抓你们喽!”明显的被 噎了一下,潘文峰傻呵呵笑起来,真是口无遮拦的小孩子。 杏花雨飘扬,青衣女子在春风中奔跑,她脸上带着清纯的欢笑、简单的快乐。 她绝世的容颜并没有因此而显得世俗,反而在愈发如出世的雪莲般圣洁可亲。 花瓣氤氲起的红色雾气中,一袭如雪白衣静静立在不远处,他眼中有着温润的 笑意,看着青衣女子飞扬的裙角不觉出神,似乎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 的思绪。 突然,一个在队尾的小姑娘不小心跌倒了,正巧碰在一块石头上。潘文峰飞奔 过去扶起她,轻轻揉揉她的膝盖,“疼吗?”她心疼的问。小姑娘本来是很想哭的, 可是看到是仙女姐姐心疼的样子,于是眼上挂着泪珠呜咽着说:“不疼!”心里可 是甜出蜜来啦,小脸扬的高高的看着别的小家伙,瞧!仙女姐姐替我揉膝盖呢!真 是臭屁的可以。 别的小家伙可都不依了,都纠缠上来。一时间潘文峰身边拽衣服的、哭鼻子的 让她手足无措。无奈啊,潘文峰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无语问苍天中~~~ 远处的西门飘雪不禁莞儿,心头却不知不觉中有些温暖,这纯净的青衣精灵啊! 你是不小心跌落凡间的吗?何其幸运,竟然让我西门飘雪遇见你! 似乎感到有人,潘文峰蓦然回首,仿佛经历了千年风霜与等待,好像穿越了空 间与时间的界限,两人的目光在花雨缤纷中相撞,激荡起心绪悸乱无数…… 西门飘雪一时间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份、忘却了杏花飞扬、忘却了世间纷繁 …… 这日,刘虎父子狩猎回来,带回了一只豹子。刘父将其剥皮烘干之后,要刘福 带上前些日子猎得的各种动物皮毛去城里换些日用品来。小玉和潘文峰也要跟着去, 置办几件衣服来。 走了半日方到尽安城外。城门高三丈有余,有三座城门,却只把两旁的小门敞 开供行人进出。两边行人来来往往,煞是热闹,待进了城里更是繁华,雕梁画栋、 粉墙绿瓦、酒幌飘扬。路边卖小吃的、买小玩意儿的、买胭脂水粉的应接不暇。虽 不是集会,也和集会无两样了。 潘文峰还未进城市时,已将头巾放了下来遮住脸面。刘福扛着大包的皮毛边走 边说:“小玉你带盈盈去逛逛,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小玉撅着嘴巴道:“哼, 哥哥太偏心了嘛!上次我来的时候,你还嘱咐我不要乱买东西呢,这次盈盈来了你 就让乱买?”刘福红了脸,嚷道:“哪有这回事儿,别瞎说!”说完就落荒而逃, 惹的小玉与潘文峰窃笑不止。 路边小摊也是一处风景,包子、酥饼、油条、麻花、麦芽糖等小吃种类繁多, 看得潘文峰眼花缭乱。小玉却只往卖胭脂和首饰的小摊上逛,时不时拿起珠花银钗 往潘文峰头上比划,让他哭笑不得。 正当小玉兴致勃勃的挑拣时,三四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围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怀 好意的笑。潘文峰推了推小玉,跟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走开。小混混却紧追不 舍,潘文峰拉起小玉的手便跑。那四个小混混骂道:“他妈的,这两个小妞腿倒快! 快追!” 原来这四个人就是专门在街上给“群芳楼”找了“猎物”的。“群芳楼”乃是 尽安城第一青楼,远近闻名。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听说群芳楼背后是朝中 大宦官王公公撑腰,因此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竟无人敢管。近几个月来群芳楼更 是猖狂,居然公然在大街上抓年轻的姑娘进青楼。那四个混混早看出小玉与潘文峰 是山里人家、没什么背景,却不料潘文峰却看出了他们的不怀好意。 两伙人在大街上你追我赶,路人都远远的避开。有些看不惯的人摇头叹道: “又有两个无辜的姑娘要遭殃了,这世间还有王法吗?”虽愤然却无人敢打抱不平, 看来受欺压已久。 潘文峰虽跑的快,但后面还拖着个小玉,换了身体后体力也有所下降,不似先 前般精壮。因此一会儿便香汗淋漓,被四人围住。其中一个叫嚣道:“跑啊!怎么 不跑了,他妈的,还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女人!”潘文峰对小玉耳语道:“待会儿, 我拖住他们,你赶快去找大哥。我能解决这几个小混混!”其实潘文峰也不自信能 打得过这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但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 定。小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四周的人都远远的看着,议论纷纷。潘文峰不禁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 种时候不该飞出一位大虾白衣飘飘解救美女于危难之中吗?为什么大虾到现在都不 来? 四个混混阴笑着围了上来。擒贼先擒王,潘文峰一个“撩阴腿”踢向领头混混 的档部,等他人反应过来,那个混混已经捂着裤裆象杀猪一样滚在地上嚎叫起来。 潘文峰将小玉推出去,猛抬右腿踢向一个偷袭小玉的家伙,那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 鼻梁被踢断了。斜眼望见小玉跑远,潘文峰舒了口气,迎面一个拳头飞来,一歪头 躲过去,却没想到面巾却被拽了下去,一时间万籁俱静,鸦雀无声,四周的人都呆 了。 潘文峰趁此刻拔腿便跑。“别让她跑了,这次是个绝顶的货色!”那个被踢中 档部满面痛苦之色的混混恨恨的喊道。其余三个人才醒悟过来,追了上去。潘文峰 正庆幸逃出生天时,突见迎面飞来一股白色的烟雾,还带着淡淡的香味,顿觉天旋 地转。烟雾蒙胧中模糊的看到混混那张目光尽赤的脸。“他妈的,以后你还能玩女 人,我就服了你!”潘文峰看到那张脸变成猪肝色这才心满意足的倒了下去。软剑 犹如灵蛇出洞,轻灵迅速若闪电,空中飘荡着的花瓣如何也近不了他的身周三尺。 白衣轻扬,别有一番淡然洒脱的气质。西门飘雪收剑而立,今日练这家传的淡月微 波剑法竟有些神思飘忽。那纤细的青衣身影,那双澄清纯澈的双眼,那哭笑不得的 无奈神情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长身立于杏花中,西门飘雪自嘲般的笑了笑,却一时无语。那一幕情景一遍又 一遍在脑中浮现:飘飞的花瓣没漫天飞舞,宛如下着一场杏花雨,她就站在雨中, 亭亭玉立,一身青布衣,不施粉黛、不带钗环,一条长辫拖在背后直到腿弯处,发 丝上微落着些零星的花瓣,更添了几分妩媚。她的干净、不染尘烟,好似俗世泥潭 中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正发呆时,却见下人来禀告说:“家主,杏花村刘家来求见,说群芳楼将任姑 娘抓走了,请家主……”剩下的早以听不见,脑中只那句“群芳楼”在盘旋。 潘文峰醒来时已是星斗漫天、皓月高挂。睁眼便是华丽的装饰,所躺的床上吊 着银翼纱帐,身上盖着彩缎鸳鸯被。床头放一张精致的小几,香炉里青烟袅袅。看 到这些,潘文峰就明白自己是被送到妓院来了。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正在扶额长叹时,进来一个老鸨模样的半老徐娘。看到潘文峰醒来,连忙堆上 满脸的假笑,也不管上面的胭脂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姑娘醒拉,我是王妈妈。放 心,凭姑娘的姿色我们是不会让您受苦的。只要你好好的听话……”俗话说的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潘文峰深知此道理,于是打断老鸨的话,道:“哎!落到这 个地步也算我倒霉,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我?”谁知这话反倒把那老鸨惊的差点跳了 起来——哪个被拐来的姑娘不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非好用强才肯听话。这个 到是与众不同,听说把铁头打得趴在床上起不来了,看来这个似乎有点来头! 寻思了半晌,老鸨道:“姑娘实在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美人,怎肯轻易与人?当 然是好好培养然后才拿出手。待那时姑娘名动天下可别忘了咱群芳楼啊!”潘文峰 忍不住偷翻个白眼,道:“怎么培养啊,我什么都不会!”那老鸨以为她还真的认 命了,因说道:“这不难,我们有专门教姑娘学习的女师傅,日后可以慢慢学。一 月后群芳楼要举办一个‘群芳争艳’的节目,姑娘到时在上面一展才艺,那天下人 还不尽知姑娘艳名?”说罢,只见又进来一个老鸨,招呼王妈妈一起出去了。 潘文峰心下狐疑,悄悄起身躲在屏障后,只听得“西门公子”四字。见没了声 音,急忙回床上躺下。王妈妈进来道:“姑娘好好休息,明儿还要学习琴棋书画。 妈妈我忙去了!”说罢去了。潘文峰恨不得朝她脸上狠狠来两拳,又想起“西门公 子”四字,心道:难道是西门飘雪来救我了?可是我们禁有几面之缘而已,难道是 来嫖妓?不行,我得出去见他一面,凭这认识的份上他不会袖手旁观吧! 一开门,旁边竟守着两个大汉,潘文峰悻悻的撞上门,暗骂王妈妈奸诈。 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潘文峰翻来覆去,到了黎明才朦 蒙胧胧睡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