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心底的恐惧(4) 是的,又不是。 “世诚,你在想什么?不想见到我吗?” 赵世诚心里想:我何时忘记过你,但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被上苍惩罚,竟 以这样我是嫖客你是妓女的身份重逢了。 小楠又轻轻追问了一句:“世诚,不想看见我吗?” 赵世诚仿佛才清醒过来似的,站起身,走近窗边,拉开淡桃色的窗帘,杭城 的夜景多么能诱惑男人女人的心啊! “许多年前,我就试图寻找你。”他低沉地说,“这些年,你……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可以有很长的故事告诉你。只是,每个玩弄我的男人都奇怪 地问我,一个这么美的女子怎么会做‘鸡’,于是我就这样告诉他们:我家穷, 父母长年有病卧床,我卖身供我年少的弟妹吃饭上学。”小楠突然大声起来, “世诚,我说得对吗?” 赵世诚转过身,发现小楠的脸色在变淡,神情开始歇斯底里。他冲过来,半 跪在沙发上,捧起小楠的脸:“你怎么啦?小楠,小楠。” “快帮我从包里拿药。”小楠的身子软在赵世诚怀里。 赵世诚一手搂紧小楠,一手打开小楠的坤包,但他却摸不到药,于是他把包 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女子的手机、香水、化妆品、卫生巾、乳罩、内裤等散满红地毯,还有数张 信用卡,一本日记本。 赵世诚怎么也翻不到药物,他贴着小楠的耳边心疼地问:“药在哪里啊?” “在化妆品瓶里,快!”小楠的手抓住赵世诚的背,指甲几乎掐进赵世诚隔 着两层衣服的皮肤里。 赵世诚拣出其中一个化妆品瓶子,用牙齿咬开瓶盖。他脸色一变——这不是 药品,是毒品! 04 小楠呼吸急促,星眸散乱:“快,就是它!” 赵世诚迟疑了一下,不忍读她痛苦的美丽,便逼着自己模仿电视里常有的镜 头,将其中一包的锡纸打开,递到小楠的鼻下。 小楠仿佛抓住了救命草似的,松开赵世诚的身子,竟连锡纸一口吞了下去。 人,瘫在红地毯上,剧烈起伏的胸脯慢慢平和下来。 赵世诚跪在地毯上,搂住小楠的头,绝望地贴紧她。 过了一会儿,小楠慢慢睁开眼睛,歉意地笑笑,但眼睫间终于有了少年时的 泪光:“对不起,诚哥,我想睡一会儿。” 小楠,就像背叛婚姻的少妇满身疲倦地深夜归来,看见静守烛光的男人尚傻 傻等待女人回家,不由得轻轻地悲笑一声。 赵世诚竟也孩子般地看着她笑,两人傻傻地对视着。 好久,赵世诚将小楠捧起来,轻轻地、柔柔地、静静地,像捧起至亲至爱的 小妹妹的身子,一寸一寸地,让她歇入席梦思宽大蚕丝被浅蓝的温暖和柔软里。 小楠甜绵地睡了。赵世诚守在她身边,用男人裸露的灵魂绕围着她。女子的 黑发散着丝丝洗发液的清香,任性地散乱在纯白色的枕巾上。雪白的手臂裸着, 似乎要和窗外的月光比一比,是谁的白色更纯净呢?女子的额头还是那般地明净, 眉睫依然长长的,嘴角微微阖着,仿佛聚了一点点笑意,染了一点点的倦意,凝 了一点点的孤独。 如果,男女间就这样守望一生,世界该是多么善良多么温柔啊! 这时,手机响了。世界又找上门来了。 赵世诚从凝神中醒来,叹口气,走到外面的客厅。 “喂,小钱。” “赵总,刚才公司打电话过来,今天的生产、销售报表及现金收支表出来了, 在电脑里,请您有时间打开看看。另外……” 赵世诚打断小钱的话:“从现在起,到我离开杭城时止,你告诉公司,谁也 不要来打扰我。没有我的电话,你也不要过来。该办的事,你自己全权处理好了。”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关了。 小钱愣了。他首先感到奇怪,然后迅速惊讶起来。 “怎么啦?老总该不会泡妞泡软了,爱美人不爱江山了吧?以前,他并不这 样怜香惜玉啊。” 不过,小钱也乐意自己拥有一定的处理权,虽然多跑腿儿,却可以从中学到 不少东西。他当然不会像老板所说的那样“全权”处理,他明白,不谨慎不分析 地听老板的好话,结果往往是吃力不讨好。 赵世诚走近床边,将照明灯全闭了,只留着床头的装饰灯,那灯光恋着那暗 红,让房间黯然地轻柔起来,男人有点痴痴地、悲凉地、绝望地看着甜睡中的小 楠。 在这静谧的柔光里,男人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静静地溶解。 不知守了多长时间,或许已有一生了吧? 赵世诚揉了揉有点发痛的太阳穴,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想抽支烟,有五年 时间没有抽烟了吧?他转过身,坐在红地毯上,想在小楠散落于红地毯上的东西 里找烟。他知道,如果一个女子吸毒,那么,十有八九,她也吸烟,并且,会比 常人抽更很凶。 果然,赵世诚找到一种在烟花行里流行的女性们吸的烟,他还看到几瓶“速 效救心丸”等防治心脏病的药。 赵世诚干脆就坐在红地毯上,找出火机,点着一支烟,呆呆地猛吸一口,顿 时,一股辛辣味烧燎着喉咙,直抵双肺。 一缕烟雾便缭绕起来,轻浮起来,无心无意地飘动着…… 不知何时,外面竟落起雨来。 雨似乎在燃烧,夜猛摇着头发拍打着风,窗印闪着狰狞而惨白的电光,雷的 手伸进城市胸膛,所有的一切都夸大地湿着。 于是,这世界显得诡谲起来。一个寂静而黯淡的卧室,一个美丽而伤心的女 子在熟睡,一个富有而茫然的男子在红地毯上抽着细长而褐色的烟…… 空气里泛着轻柔而伤感的宁静,这时,赵世诚内心深处不露人前的忧郁便随 着烟雾一圈圈地散开,被思绪浮起。 人的情绪永远是一副枯燥的单摆吧?充满皱纹的表情在悲苦与享乐间节奏不 齐地来回晃悠,就这样,谁也不曾有过真正的悲苦,谁也不曾得到真正的享乐, 只能是,在两者之间“滴答、滴答”地机械摆动着。 自从株玉死后,赵世诚早已麻木于独居独栖的日子,但女人丰盈的体态、白 皙的皮肤及惊鹿般的眼神,总会搅乱他内心久未因风起皱的涟漪。有时,当美丽 的女人落入他视野的时候,男人的目光便不经意地柔和起来。这种心态往往只是 短暂的,不久就会因新鲜感消退而复归于平淡。 每次,赵世诚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别墅,却由于株玉的不再,内心油然荡漾一 丝惆怅、寂寞与悔意来。 美丽的女子醒来了,在午夜的妖? @铩 “几点了?”她看见男影僵在豪华而空虚的红地毯上,人几乎被满室的烟雾 给压垮了。 两个烟灰缸里都挤满受伤的烟蒂。 男人的背影,静如硬石。 “啊!你醒了。”赵世诚转过脸,看着她笑。 她奔下来说:“诚哥,你可以让我偎一会儿吗?” 赵世诚笑吟吟地把小楠揽在胸前,抚摸女子如缎的长发。小楠把赵世诚的烟 搁进烟灰缸里弄灭。 “不要吸了,让小楠好好看看你!”她仰脸凝视着赵世诚的脸。 “你变多了,长大了。” “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不会变。”赵世诚轻声地说。 “不,我变了,而且是变坏了。”小楠望向墙上那幅油画里赤裸的少女,自 言自语。唉,谁能在往事中狠狠划去一刀,也让这没声没响没有感情却识得匆匆 的时间“嘤咛”一声呢?纵然只是一句呻吟,也让爱人间满足。 幽暗里,女子目光清澈如泉,鼻唇朦胧,眉额洁净。赵世诚不禁低头吻了一 下女孩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