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我要娶我美丽的新娘(2) 。 人在里面呆上三分钟,便觉得浑然忘俗,杂念皆失,纷争之心顿消,一颗尘 心也清雅起来。小楠不禁对赵世诚伸了伸舌头,摸着自己的热脸:“好脱俗好古 典的环境,恍惚间自己成了一位抱筝的仕女了。” 赵世诚亦有同感:“灯红酒绿、暖风醺得游人醉的城市,竟藏有如此高雅小 筑,真有让人心植一株菊影的味道。” 小楠在一张仿古太师椅上坐下,一双皙白的小手绕在膝上,屏声静气地说: “在这种环境里,人都自惭形秽了,看你如何啃‘叫化鸡’?” 赵世诚把包放在桌上,拉着小楠到洗盥室洗了一下手,出来挨着桌子坐下, 正想说什么,服务员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请问二位,用点什么?” 小楠调皮地瞟着赵世诚的眼睛,捂住嘴巴,忍不住想笑。 赵世诚拿起菜谱说:“小楠,你来点吧。”回过头自己不禁莞尔,又正色对 服务员说:“先泡两杯龙井茶。” 小楠翻开透着淡淡古檀香的菜谱,十几页浅黄的内页上印着幼圆体的黑字, 她浏览了几页,扬眉看看和蔼的小姐:“可不可以点散菜?” 服务员笑着看看赵世诚:“先生,您的太太真漂亮。”又对小楠恭敬地说 “请”。 小楠星眸盯着赵世诚说:“给这位先生来一份‘东坡肉’和一份新烤的‘叫 化童鸡’;我用点素的,‘炸响铃’。这里有‘莼菜汤’吗?” “这几份都是杭城特色菜,算点着了,两位对杭城挺了解的嘛。”服务员在 签单上记着,“两位用点什么酒水?” “你喝酒吗?”小楠问赵世诚。那语调,随意得就像问在家吃午饭的男人。 赵世诚已站起身,走到临湖的窗边:“我就用点啤酒好了。” “拿几罐‘百威’。”小楠想了一下,又说:“来点‘王朝’干红吧。” 服务员又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小楠也来到窗边,偎着赵世诚,远远眺望湖 中岛。粼粼碧波的湖水周边,镶着绿茵茵的丛林,湖中的阮墩环碧犹如青螺,飘 浮于迷漫雾霭里。其间,塔影亭亭,青山隐隐,碧水滟滟,垂柳婆娑。 窗外室内真是两个世界。 俩人心魂荡漾于渺远的水光山色之中,直到杯盏交碰的声音把俩人从无尽遐 想里揽回人间。 桌面上,仿象牙白玉筷四支,西式的V 型高脚透明玻璃杯两个,细碎蓝花软 瓷碟一对。一尊宜兴双耳陶砂大罐里,“东坡肉”被塞得挤了出来,热腾腾的酱 红色猪肉皮下微红微黄微焦的脂肪连着酥烂的瘦肉,厚厚的肥油亮晶晶的,漫出 了罐口,存心露出罐口的均是两指厚两寸长的肉块,看起来这些肉块似乎真要与 赵世诚大干一场。大罐旁还守着一个浅底圆口陶盅,里面盛着各色佐料,宛若击 鼓的喽卒。 说来也是,这道菜今天倒盼来了知音。 一只淡金丝纹围边的柔白瓷面的浅口圆碟里盛着莼菜汤,这是古色古香的紫 木桌上唯有的清韵素雅的一道汤菜。莼菜翠绿,鸡脯雪白,均浮于高汤里,看起 来色彩和谐,非常养眼,与小楠倒是相宜。 “炸响铃”更令人赏心悦目,六角长形的光洁簿盘中间码着一堆脆黄细皮的 马铃状豆腐,盘两边衬着奶嘟嘟的绿叶红花,透着小家碧玉的气息。 一只蓝不蓝紫不紫的扁碟里停着不灰不黄不白的泥团,简直不能叫一道菜, 却被鲜艳的玫瑰红葡萄酒陪衬着,煞是相映成趣。 几样菜色原来是下巴里人与阳春白雪一次难得的合作,东方人的陶器与西式 V 型透明玻璃高脚杯对峙着,各自洋洋自得。 中国食文化真是无所不能包容! 07 俩人落座,立在旁边的服务员一边替之开着酒盖,一边介绍着菜肴,赵世诚 恨不得赤膊上阵,马上动手,便说:“小姐,请便吧,我们有事再叫你。” 小楠看赵世诚猴急的馋样,捂着嘴巴非常开心,憋不住自己的笑意。 服务员带上门出去了,赵世诚并没有马上用手去抓鸡,而是将两支玻璃杯排 在面前,拿着瓶,待鲜艳的玫瑰色液体滑入晶莹的杯中,他站起来,眼睛俘住小 楠的眼睛,噙着期待,含着润湿,一双手轻轻握着其中的一杯,凝重地捧起,缓 缓的,像有千均,沉沉的,像需要万年,终于,玫瑰的艳色终于贴住小楠的唇红。 “小楠,请你饮了它,诚哥有话说。”赵世诚紧抿着嘴唇,声音止不住低低 的。 小楠不禁也站起来,泪流满面,颤抖着,微晕着,哽咽着,低泣着,双手扶 了桌子。几滴泪跌碎了,痛着跌入世俗的玻璃杯里,痛着跌入葡萄酒的玫瑰红里。 女人紧闭了眉睫,似喜似悲,欲拒还迎。 “诚哥,你……” “小楠,请你先喝了它。” 酒杯寻着了她的舌尖,小楠用力握紧,艰难地将它一饮而尽。 赵世诚轻轻碰了碰小楠唇边的空杯,在空杯清脆的哭泣里,自己也一饮而尽。 “小楠,第一杯,为养育我们的故乡——苦难的小城而干,更为同是天涯沦 落人的我们邂逅他乡而干。” 赵世诚第二次让液体注满小楠手里的玻璃杯,在小楠嫩白的手掌间,液体透 明的玫瑰红显得诡异、绚烂。 赵世诚更专心地替自己倾满第二杯,目光盯着杯中回旋的酒花,酒花倏然即 匿,短如一声叹息,更短如人的生命,表层细微的涟漪惊不醒艳红的玫瑰色。 目光读着杯中的酒花与涟漪渐渐消失,赵世诚便微阖了双目,迟钝了一下, 睁开内心的想法。 “小楠,这第二杯,也请你先喝。” 小楠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凄艳的目光聚散无依。似乎没有思维地,又艰难地 仰起自己灌下了第二杯。 赵世诚同时干了自己的一杯:“小楠,听诚哥一句话,好吗?” 小楠无语。目光呆板地看着自己手间微凉的玻璃杯。 “请为你,远在寂寞小城里孤零零的妈妈,也为我——你的诚哥,把你的以 前全部遗忘。包括毒品,包括那些……那些……”赵世诚再也说不下去了,心疼 与怜惜塞满了他的心。 小楠犹如木头,泪水涓涓而下,晶洁的泪珠不解人心地向地板坠去,坠去… …凄凉地分离、悲伤地磕碎。 赵世诚的声音嘶哑了:“也为你自己仍鲜艳如花的青春,也为你我中学时的 常聚地的那年年仍绽放的槐树花香。小楠,抛弃生不如死的想法,抛弃轻生的念 头,跟我走吧!” 说完,赵世诚盯着小楠泪水蒙蒙的眉睫,两人似乎都抛弃了呼吸。小楠花容 苍白,泪眸虚柔,十指颤抖着,颤抖着…… “砰”地一声,小楠手中的杯子已承受不了生命之重,已承受不了女人的悲 痛,急遽滑离了女人冰凉的纤指,绝望地落在地板上,粉碎了自己。 生命也如同玻璃杯一样短暂、易破碎、易消散吗? 小楠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无意识地向空茫中抓去,身体软软地往下 瘫去。 赵世诚迅速把小楠搂紧怀中,急喊着:“小楠,小楠。” 小楠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呼吸紊乱。赵世诚心亦乱,但思维尚清楚,他掐 住小楠的人中穴,紧紧盯着小楠面色的变化。 渐渐地,小楠苍白的面色中有了淡红,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眉睫缓缓地舒 展开来,她虚弱地睁开如水的眸子,柔软地看着赵世诚,细微地说:“诚哥,谢 谢你了。” 赵世诚用脸贴着小楠的脸颊,轻轻磨蹭着,目光温柔地浸满疼爱。 此时的人间,无声胜有声。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会把自己爱醉的。 俩人轻轻拥了一会儿,小楠支起自己:“诚哥,我陪你喝第三杯,我也有话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