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读得心魂俱碎(2) 客户想,在这个小县城,一家公司能搞成这样的气派,也算为数不多,能把 公司弄成这个样子的,应该是有一些能耐的人。 俩人正绕着公司外围转,赵世诚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县政府通知赵世诚 带着鞠砚及那两个政府驻员一起到县经委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开会。赵世诚明白这 是政府方开始给他念紧箍咒了,也是鞠砚等三人想借管理部门的手,让这个赵董 事长感觉一下来自政府的温暖。 当然,开会的不只他们几个,还有别的许多家企业也被一起叫去受风。赵世 诚在那个茶话会上一言不发,恹恹欲睡,面对主席台上的人的慷慨激昂,任凭风 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他心底在盘算着,自己需要掏多少给他们,才能“打得 天下七十二座城池都姓赵”。 同车回来的路上,除了鞠砚偶尔说几句笑话外,其他几个人都闷声不语。那 已做官做成米油子的朱副局长耷拉着眼皮装睡觉,他心底可没睡,他知道自己不 过已成一堆包袱,政府不亲,赵公不爱,熬到退休就回家的火锅料。他明白,这 三个人中,对国有资产守护责任最大的是那个原败家子区大扫,自己虽有话语权, 关键时候未必有否决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得罪姓 赵的。何况人家目前还是县政府招商引资的一面彩旗,自己纵然少言少语,那姓 赵的也应该明白自己还能发挥一些“余热”的,自己干好事不成,但姓赵的想独 吞这份浮财若不懂“见者有份”四个字的话,自己想坏事也容易。还有,那区大 扫比我底气儿足,天塌下来先砸的是他,俺顺其自然好了。那姓宫的看来想插一 腿,不然不会把她的女儿塞进来,那区大扫肯定是把国有资产卖光也要巴结宫狐 狸,不然,他还剩几年的官瘾找谁治啊? 那区大扫同志在国有企业混战大半辈子,足足横扫了四个国有企业,可没想 到这个原灯具厂竟成了他站的最后一班岗,他本想把它作为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 块菜园地的。唉,虽说大势所趋,但心底毕竟割舍不掉啊!这个厂子成立时间不 长,只有三五年,却已亏损几百万,但那一大堆破铜烂铁、高楼平房还值个2000 万,他就是对这项浮财念念不舍。没想到政府真会作姿态,把它拿出去合资,让 自己给姓赵的做小妾。这个姓赵的对自己眉高眼低的,连他胯下的妞都不如,妈 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树不在树底下,人难活裤裆里。他已看出来这个姓 赵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想打这份浮财的主意,不然,公司成立这么久了, 姓赵的还不想把股权弄明白,硬他妈的违规操作? 还有一件事,县经委新一届领导看来想丢下自己不管了,派鞠砚这小丫头片 子来,不是监视我,就是想收买姓赵的这个暴发户。谁都看得出来,这妖精还没 过来两天,就跟赵世诚打得一片火热,让我深不能深,浅不能浅。如果我一个人 认真,把资产看死了,不给姓赵的一点腥沾,假使姓鞠的一家想和他搅和,我就 是坚持原则,也是独木难支啊。虽说姓鞠的在邻县当道儿,但他老婆姓宫的在县 委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雌狐狸,在县纪委里一手遮天,我若不顺着她家一些,岂不 是连玩也没得玩了?退一步说,鞠家与姓赵的合伙把国有资产盗尽,我倒也不损 失什么,但也有一个麻烦,真的出了事,她说自己不懂事,责任往我身上一推, 我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看来,要多留一手才是。 赵世诚已有了主意,今天就彻底转变对这几个人的态度,准备把企业里无关 紧要的事分给他们一些,职位上把他们捧得高高的,让他们都挂个虚职,平时, 嘴上多给他们抹些油,关键处并不给他们实权,只要把他们养肥了忘记了咬人就 成。 晚上,他就把他们弄得酒店里先撮一顿,酒桌上,闭口不谈清资核股的事, 但那两个家伙都知道,吃人家嘴短,睡人家根软,这桌酒费肯定又让那国有化的 房子烂掉了几片砖瓦。 大家散席后,赵世诚亲自用车把他们送回洞府。回自己住处后,他就打电话 给小登,先乱说了一通,然后就问小登关于鞠砚的事,小登倒也如实地说了鞠砚 的背景。因为,就算小登不告诉赵世诚实情,赵世诚通过别的渠道也一样能打听 明白。 有了小登的确认,赵世诚心底骂了一句,他心里更有数了,也明白自己该如 何出牌了。商人讲究洞察先机,一切尽在掌握。一个中年商人,在商场征战多年, 又饱经感情风霜,对事对人怎么可能没有预见性? 过了几天,赵世诚就把鞠砚安排给自己当董事长助理,叫她在自己的办公室 外间办公。 趁着没人的时候,赵世诚把鞠砚叫进来谈话。 鞠砚对赵世诚说了一番感谢之类的话。 “感谢你自己呢,”赵世诚也轻轻地笑笑,“感谢你自己的能力。” 赵世诚让女孩坐下来,和她慢慢地说话,对女孩回忆一些自己在90年代早期 出社会工作的情形。 女孩感兴趣地听着。 赵世诚发挥出自己娴熟的口才,尽拣些曲折辛酸的故事,也不时插些成功的 事例,女孩听得时而心生恻隐,时而禁不住露出欣慕。赵世诚在叙说中却又用足 了风趣的语气,不时逗得女孩捂口轻笑不已。 一步一步地,赵世诚获得了女孩的认同感和亲近感,拉近了她与自己的距离。 女孩也不禁感叹:“赵总,真想不到你的经历这么复杂而辛苦。你的成功看 来也不是偶然的。” 赵世诚不露声色:“对你们这些优秀的大学生,要另当别论才行。市场经济, 竞争到一定阶段,其实就是对人才资源的培育与竞争。不仅一个公司,大到一个 民族,一个国家,都是这样。小鞠,你说是不是?” 女孩要对赵世诚五体投地了。这位老板的话,有理有据,目光超远,行为上 更是彬彬有礼,儒雅细腻,不像人们传说中的一些老板,举止粗俗,言语下流, 目空一切,抠钱爱色。 简直是与君谈一夕,胜读十年书了。 赵世诚感觉气氛够融洽了,便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他想探探鞠砚的口风。 “小鞠,这个公司是合资的,我早就想把股权结构这一块弄清楚,不然,到 最后,别弄乱了。” “是啊,局里也在催促这些事呢。” “宫局是什么态度?”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妈的?”鞠砚故作惊讶地笑笑,“不过,这些事与她 不相干。” “你说我能不知道吗?”赵世诚笑笑,“县里有几个姓鞠的?” “哈哈,我是我,他们是他们。”鞠砚笑起来,“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家世, 才把我安排到你身边的吧?” “你说到哪里去了?那是因为你的能力。”赵世诚道,“公是公,私是私, 我是办企业的,哪个办企业的不想看住自己的钱?” “大家都背后议论你呢。” “议论什么?” “说你想把水搅浑呢。” “我干吗搅浑水?”赵世诚故作不懂。 “浑水才好摸鱼呀!”鞠砚捂嘴笑起来。 “呵呵,是不是朱局及区头儿背后说的?”赵世诚问。 “上面局里好像也有这样的议论呢。”鞠砚倒说着实话。 “哦,我辛辛苦苦回家乡投资,只想报答一颗鸡蛋大的赤子之心,本是生蛋 的鸡,倒被人当成偷鸡贼了。”赵世诚一副被委屈的模样,“看来,一个人想做 件好事也不容易啊!” 鞠砚笑。 “你是小组成员之一,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呵呵。”鞠砚瞅着赵世诚说,“有朱局及区厂长在,哪有我什么事情?” 赵世诚感觉这小丫头绵里藏针、滑不溜手的,肯定是有人背后授计。她没有 态度,往往就最能代表态度,因为她体现着她身后一群势力的态度。这种态度, 现在看不出山高月小,只能在出资认定书签字的最后关口才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