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爱我要活下去(2) “不要再哭了,过几天就手术了,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再这样哭下去怎 么做手术?”妈妈也哭了,她并不知道散兵的事,只是心疼她的女儿,这样悲痛欲 绝的女儿是她从未见过的。 “我不做手术了,也不进手术室了,一切对我都已经再没有意义。”我躺在床 上喃喃自语。 “不想手术了?我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和你哥哥、你叔叔、 你的网友还有医院的教授们,你想一想大家费了这么多的周折为了什么,你真够可 以的,自己想想吧。”爸爸丢下这些话,气得走出了病房。 而此时,病房里站满了听到我哭声跑进来的医生和护士。 “出去,请你们都出去。”我再也不是每天对他们微笑的摩卡,今天悲伤的摩 卡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每一个人,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去面对 散兵的死。 “妈,为什么会这样,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 他就这样死了。”众人都走了,我流着泪问妈妈,为什么当我再次相信爱情,走近 爱情的时候上天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结局。 “告诉妈,你喜欢上他了?”妈妈问我。 “是,我喜欢上他了,我爱上他了,可是他死了,妈,他死了,上天对我太残 忍,好不公平,好不公平。”还在枕头上哭的我被妈妈抱在怀里,她不再说话,以 一个母亲的爱和拥抱来溶解她女儿悲伤。 子夜,我还在被子里流泪。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散兵最后一晚给我背的 那首情诗:“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 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 与你相见。”打开手机,找到散兵的电话,打过去,电话已关机,我开始躺在被子 里给散兵发信息: “你相信轮回吗?我相信,所以我坚信来生一定会再与你相遇。可我要等待多 久才会再遇见你,即使遇见了,你又会不会记得今世的我和我们的约定。” 第二天: “你说过,如果我喜欢上海就去浦东找你,如果我喜欢深圳你就来特区找我, 可是还没等我告诉你喜欢哪里,你就去了天堂,我找不到天堂的路,所以注定找不 到你。” 第三天: “散兵,我伤得很重,每天夜里都会痛醒,你在天堂看着我吗?” 第四天: “我还不知道你葬在哪里,上海还是贵阳,我要重新站起来,我要去看你。” 第五天: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站满了我的亲属和家人。我很快就会来看你了。” 九个半小时后,当我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我的亲人们心疼得跑到洗手间去流 泪。 手术当晚,在我醒来后,医生拿来了应急麻药盒,说如果半夜痛得无法忍受时, 按一下便可缓解疼痛,深夜,我让妈妈把那个医药盒拿走,身体的疼痛是有极限的, 可是心里的痛呢?散兵,如何才不痛,你教我…… (2 ) 我常常在子夜里被双腿的巨痛折磨得睡不着,然后望着天花板,虽然如在白昼 般眨眼,可是病房里一片黑暗,睁眼闭眼间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区别。手术做得很成 功,双腿已经装入骨内针,原以为心底的伤会随着腿骨慢慢变轻或好转,可是我错 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重新走路,就象不知道那一颗心什么时候不会再 疼。 有位作家曾说过:生命中爱的意志比生命的受伤更有力量,当生命受伤时,我 可以选择用爱的支撑活下去,可是如果我的生命和爱都受伤呢,那支撑我的又是什 么,我不是愚顿的人,却想不明白。 母亲总是在这个时候悄悄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身边,在确认我醒着后问 我:“要开灯吗?” 我不说话,盯着天花板。 母亲再问:“腿又痛了是吗?”我依旧无语,于是母亲在黑暗中摸到床边,摸 到椅子,然后坐下来,顺着我的脚跟摸到受伤的腿,开始轻轻的按摩,她知道这样 可以帮我缓解身体的痛。 母亲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当飞机降落在沈阳桃仙机场的时候,母亲挣扎掉别人 的掺扶,扑到我身边用她温暖而宽容的笑来迎接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知道你爸爸和叔叔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的。”眼泪却 刷刷直掉。 当众多的亲戚散去时,病房里妈妈和阿姨一左一右帮我擦脸、擦手臂。一盆又 一盆的污水换掉,阿姨和妈妈不停地说话逗我开心,我望着妈妈和待我如同亲生女 儿的阿姨,有一种回家的幸福。只是那时我不知道在妈妈看似轻松的外表后藏起了 多少不为人知的眼泪,就在我回来的前一天,妈妈含着泪将生活二十几年的房子卖 掉,只为能有足够的金钱来救我。 我住在沈阳医科大附属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单人病房,叔叔承诺得没错,他为我 找到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包括最好的病房,还有我的父母,他们是最好的 护理员。房间内很静,半个月来我一直是这种生活状态,昏睡,打点滴,爸爸喂饭, 妈妈按摩。习惯了每天在清晨八点准时看到查房的医生,医生们从不问询我状态如 何,已经习惯了我的沉默,所以常把问题提给我的父母,那一对守在床边的老人成 为我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