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一早到办公室同事就告诉我,教导处李主任让我去一趟。 原来是让我去参加市里面的优质课评比。 李主任已经接近五十了,平时不苟言笑,教学上有自己的一套,我们都有些怕 他。如果他来听课,老师们都会精心准备,生怕出点意外被骂。他是市里的名师, 业务精湛,教出来的学生成绩又很出色。他坐这个教导主任的位置,我们谁都不敢 不服。 平时我们跟他的交流都很少的,除非是有业务上的事情才会去他那里。他的鹰 勾鼻和老鹰眼,让我一看就觉得难以亲近。自然也不想亲近,像我这样的年轻教师 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何必去巴结呢?能躲自然就躲了。 “林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笑着看着我。我立刻想起了张爱玲笔下那 个“不笑的时候像老鼠,笑起来像猫”的祝鸿才。我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在问你话呢?”立刻就是老鼠了。我几乎要放声大笑了。张爱 玲简直太伟大了,这个比喻用在李主任身上绝对是钱钟书先生所说的“完密妥贴”。 “没什么,一下子想起了好几个名人都跟您很像呢。” 他立刻来了兴趣:“是吗?谁啊?” 我真后悔,笑什么笑,一笑麻烦就来了。真以为自己是名人啊?也不照照镜子。 “香港的一个演员,我……叫什么来着……”我装做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着名字 的样子,“叫什么呢?哎呀……就在嘴边的呢。” “算了,下次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吧。你先去准备下,这么多老师中就派你去参 加,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他也不是那么难接近的人 嘛。 我刚要出门,他叫住了我:“小林,我是你们语文组的评委组长。你好好上吧。” 我拿了文件就回办公室了。一个上午我都在想为什么要我去参加比赛呢?我毕 竟还只是个新老师,一年多的教龄参加市优质课评比,在这个学校里是绝对没有先 例的。李主任还特意关照我他是组长,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照顾下我们学校的老师? 既然让我去,那我就要认真准备,可不能丢脸,也不再多想了。 临近下班,李主任打电话给我,问我想好设计思路了没有。我只好老实回答没 有。 他沉吟了片刻:“你晚上有时间吗?到我办公室来吧,我跟你探讨一下。” 能得到评委的指点,我当然愿意。于是我们约好,晚上六点半在他的办公室里 跟他和语文组组长一起探讨设计思路。 晚上,我如约来到教导处。李主任已经来了,他正在看语文书。 “你坐吧,我开了空调里面很热,你把羽绒服脱了吧,不然等下出去会冷的。” 听起来是很善意的关心,也很合理。 我脱下了羽绒服,走到他身边。我上课一直会因为切入点的问题而困惑,于是 我问道:“李主任,你觉得课文的切入点该如何准确寻找呢?我一直很疑惑。” 他看了看我,笑着我:“这次是在我们学校评比,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当然, 切入点的寻找这个问题你提得很好,就这篇课文来说的话我是喜欢将人物的心理变 化串成一条线进行教学。你书呢?” 名师就是名师,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有感觉了,脑子里的线索也清晰起来了。 我高兴地跳了起来:“谢谢,李主任。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哪。”我 转身就要走,“李主任,我去办公室写教案了哦。谢谢。” 他站起来拉住了我,“那么着急干什么?再坐一会儿吧。跟我聊聊天。” 我不好推辞,就坐了下来,毕竟他是主任。 “小林,你看我多大了?” “35吧?”我纯粹是瞎胡闹了,怎么看他也有47、8 了。 他大笑起来。“我已经45了呢,林老师,你是哄我开心吧?高兴,真高兴。” 我跟着笑了起来。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我,我的衣服是低领,他居高临下,乳沟几乎就全部暴 露在他眼睛底下了。我立刻拉了拉衣服,浑身不自在。 “林老师,你也许不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吧?男人只要有过女人之后就会老 想女人。真的。你也许还没男朋友吧?你不懂。我老婆得了子宫癌,现在切除了子 宫。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我呢?你看,我很强壮吧……”他絮絮 叨叨地说着。 我已经闻到空气里的味道在渐渐变质,我不敢再多留了。 他已经用力得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他很有力,我无法挣脱。他的手,在我的 背后摸索着。我只穿了薄薄的紧身毛衣,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主任,请你自重!”我大声喊着。 “小姑娘,还是处女吗?”他笑着,他的瞳孔在不断变化,就像是一只黑暗里 的猫,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充满了贪婪的欲望。 我急中生智一只手摸索着打了传达室电话,“保安,快来。” 他立刻按下,我已经把话说完了。 他防开了我,“林老师,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老鼠!像极了! 保安匆匆赶来问出了什么事。我掩饰说,我看到教导处门开着没人就喊你们了, 其实李主任去洗手间了。 保安一看没事就回去了,我也跟着回去了。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了宿舍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柯林站在楼下。 我抬起手看看手表才7 点半呀,那么早站在楼下等我,可不是他的风格。十点 以前他要来都会事前关照我开门的。 我没理他,径自开了院子的门,他跟了进来。 我开门,上楼,放包,一句话都没有,就当他不存在。 他也不说话跟着我上了楼。 快到房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站住,转身,他差点从楼梯上跌跤。 “宝宝,我……” “你回去吧。”我没有表情,语气淡然。 他上来抱住了我:‘你骂我吧,我知道我错了。我那天太急了,儿子发高热在 医院抽筋了,她妈又在机场……不说了,你骂我吧。我错了。“ “我有什么资格骂你呢?那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丈母娘,可是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我微笑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疼痛。 他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发端。抱得很紧,就是不离去,也不说话。 我推开了他去泡茶。 他知道我已经原谅他了,便仰面躺在床上。 “喝茶吧,柯林,要是你觉得我不够好或者我很麻烦,那我们就分开吧?”我 说。 他把我拉到床上,我们就这样并排躺着,谁也不看谁。 “别胡说,我道歉了,那天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保证以后我会注意的。好吗?” “柯林,我觉得你不重视我,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那怎样才算心里有你呢?我心里有没有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语气里带 着笑意。 我幽幽地说:“我自己有感觉的啊。” “不是的。”他坐了起来,面对着我,“我很忙,有时确实可能对你关心不够, 但是你一直是我心里很重要的人。” 我无言以对。 也许吧,谁知道谁对谁是真的呢? “我刚从学校回来,我们的教导主任你认识吗?”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认识,怎么了?”他正在窗口抽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今天的场景,于是说,“你感觉他人怎样?” “不是很了解,我不是很清楚。怎么啦?” “他今天让我去他办公室交流教案,可是却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跟我说他老婆 有病什么的。” 他熄灭了香烟,走过来笑着问,“他怎么对你的?” “人家对我动手动脚你怎么那么开心啊?” “不是开心,男人嘛,正常啊。谁让你那么诱人呢?” 言语之中的轻松让我有些心灰意冷。看来这个男人对我是丝毫不紧张的。我也 不再说话了,我的性格是我自己也不大喜欢的。有时我喜欢什么都说出来,可是更 多的时候我选择沉默,而沉默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他似乎也有什么心思。“那我回去了?”过了11点,他问。 “哦。”我回答。 他自己下了楼,我没送。 最近我们这样的时候好象渐渐多了起来,以前总觉得在一起的时光好短,现在 有时竟会无话可说。 我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得过且过。不再去想究竟我与他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 经常的思考会让人的大脑疲惫,心情郁闷。 临近年终柯林的公司一直很忙,我们偶尔见面他都是来去匆匆,我无法考证是 真忙还是假忙。 优质课的评比近在眼前,我很用心地备课,做课件。人都有一种需要被认可的 欲望,我也是。我希望我能够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为此我连柯林的约会都拒绝了好 几次。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我的课是在下午第二堂,由于上第一堂课的老师拖了下课, 留给我的时间就特别紧张。 等到学生和评委就座,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用了一个深情的故事引入,学生们听得十分投入。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让 我信心百倍。教师的工作是很神奇的,很多时候并不是靠预设而是要靠学生的生成。 预设的东西不一定能得到预想的效果,只有学生的配合与新的生成才会让课堂有亮 点。如果教师与学生之间的配合默契那么会是良性的循环,彼此之间会激发出许多 的灵感和精彩的问答。 我暗自得意,这一次的评比我已经胜利在望了。 乐极生悲,这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当我出示多媒体课件的时候竟然出现了可怕的错误。原本我打开后该出现的画 面是迷人的风景,在情景交融中我安排了学生写话的练习。 可是,我点击后出现的竟然是日本A 片里最下流的镜头。 我傻了,一瞬间思维全部停顿。 学生们一片哗然,男生们有笑的有叫的,有吹口哨的。女孩子们尖叫着,有几 个还哭了出来。 李主任也在,他一个箭步上来关掉了电脑。白了我一眼说对着大家说:“不好 意思,是电脑病毒。没事了。” 这样的课,让我如何再上?我让学生读了一遍课文就下课了。 我盼望已久的课就这样收场了。 我逃一般离开了教室。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我满脑子就是A 片里 的情节,在昨天拷完课件后我又重新打开放了一遍,一切正常没任何问题的。我出 门的时候锁了防盗门,还把钥匙还回了总务处。今天早上是谁开的门? 对,谁开的门? 我跳了起来,我跑带传达室问保安,保安是他开的,早上六点缺五分的时候开 的,他开完后就一直在里边,因为校长吩咐让烧水,他就把电水壶拿到了多媒体教 室。 也就是说,从我出来到保安进去后没人会进去做手脚。 那么会不会是病毒? 我直奔电脑房。 电脑老师查看后告诉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是谁呢?谁会对我如此痛恨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呢?如果仅仅是想让我的课失 败,只要删除我的课件或者把次序颠倒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为什么要用那么下三烂 的卑鄙方式呢? 办公室的老师们也都义愤填膺,他们逐一分析谁做的可能性最大,可最后都被 一一推翻。 我不禁又想起了张笑颜的那件事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恐惧和哀愁紧 紧地抓住了我的心。为什么我做的事情总是要经历那么多波折呢? 边清清大概也听说了,她也到了我们办公室。事情一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全校的老师几乎都已经光临过我们办公室了。传闻以我无法想 象的速度传播着,删改着。到了晚上所有的学生和家长都会知道这件事情,到了明 天全市人民都会知道二中的林小惠老师在上语文课时竟播放了黄色影片的最下流最 无耻的片段。只是我不知道会有几种版本的传闻,但是我想为了叙述的方便为了表 达的需要,为了塑造人物,删改一定是必要的。于是,我们班级的孩子家长该会担 心了,这个年轻的女老师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她是不是特别无耻特别淫荡呢?我 们的孩子在她的班里可不放心,换班吧。于是领导会找我谈话,家长会婉转地询问 事件的发展…… 来的人中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的仅仅是来看看而已。 看看这个年轻大胆的女教师,怎么会把A 片拿到课堂上放呢? 我渐渐清醒了过来,我不能坐在这里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地复述了,我的复 述就是为明天的版本提供素材。我快速站了起来,拉起了边清清,冲出了办公室的 门。 “清清,你替我想想,谁会那么恶毒?”我在“嬉戏亭”边靠着水泥柱问。我 发现遇到了事情我的思维就会特别混乱,不知道是女人都如此还是只有我如此?我 需要别人帮我理清思路,朋友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重要。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清清 的帮助。 边清清掳了下自己的长发,一字一句地说:“你先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我点头。 “这次的优质课比赛选上你是不是因为你走了关系?”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要知道,论资格论能力都不会是你,这点你也该清楚的。” “是的,我也觉得奇怪……”我话还没说完,脑子里突然闪过李主任的那张脸。 是他!肯定是他!是他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就要报复了,这个卑鄙的家伙! 我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 “这个混蛋,看我不杀了他!”我转身就走,我恨不得立刻把李主任那王八蛋 千刀万剐。 清清拉住了我:“冲动是魔鬼,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情。” 我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清清。清清说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办,可不能卤莽行 事。 我知道要让事情的消极影响最小,第一个要做的补救措施就是面对学生真诚地 告诉他们我的感受,让他们与我一起面对我现在的困难。 我走进了7 班的教室,教室里鸦雀无声。因为规定上评比课不能用自己的班级, 所以学校安排了7 班。 “同学们,上课时出现这样的状况,老师首先要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如果老 师能在上课前再看一遍课件就不会出问题。可是你们能告诉我,你们相信这是老师 故意的吗?” 学生中没人说话。 “我要告诉大家,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谁会那么傻愿意自己的评比课上出 问题?谁会故意做那么下流的东西来告诉自己的学生我是那么变态的老师?” 下面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了,我知道他们会相信我的。 “同学们,请相信林老师,林老师不是最好的老师,但是林老师绝对诚实,请 相信我。也请告诉你们的家长今天的事实,并且希望你们能站在老师的一边,给老 师鼓励和勇气。让老师去找出那个做坏事的人,让他得到报应。” 学生们给了我掌声,我含泪微笑。 当我走进自己班的教室时,学生们都关切地望着我。 “林老师,你没事吧?我们很担心你,我们准备联名给校长写信,告诉他你是 个好老师,你别担心。” 我实在没想到学生们会想得如此周到,他们的眼神里全是担心和惶恐,那是完 完全全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我本来是打算来说服他们相信我的,现在变成他们 安慰我别担心了。 学生就好比是自己的孩子,这句话真是没错。自己的孩子真是不一样。我心底 里除了感动就是自豪了。 王遥遥站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抱着我说:“老师,你哭吧,我们保护你, 我们相信你,我们会永远爱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哭了,靠在我的学生身上哭 了。接下来他们都走到了我身边,大家一起抱着我。哭着哭着,我就笑了。我的心 情真的开始平静了。 有爱,有信任,我就不信我战胜不了邪恶。 晚上,周一、小薇、边清清,夏天都来到了我宿舍。看到他们知道不管如何他 们会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的。只是最该为我分担的人却不能在,心里还是有些遗 憾。此刻他在忙着什么呢?他是否也有听说?他是否也为我担心呢?站在阳光背后 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告诉自己。 小薇主张明天我们大家一起去教导处,跟李主任理论。人多力量大,叫他知道 林小惠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一说她脑子简单,既然没证据闹了也是白闹,搞不好人家报警,我们一个个 都得去派出所。 边清清推了推夏天,他是局长,我们都很在意他的看法。 “关键的问题还是证据,如果我们有证据就好办了。现在林小惠只是猜测,我 们现在来分析一下,李主任会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又是怎么修改的,也许这样能找 到蛛丝马迹。” 气氛很凝重,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希望我能回忆起有价值的线索。 “肯定就是我走之后,保安进去之前哪。我又没千里眼,我怎么知道嘛。”我 也是干着急。 大家都没了声音,找不到证据一切都是瞎扯。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夏天的手表 走动的声音。这倒让夏天有点不自在了,他用一只手在表带上拉扯着什么。 “我有了,有了。”清清激动地叫了起来,她一激动就脸红。 小薇坐在她边上跟着直拍胸脯,“轻点,人吓人吓死人啦。” “老婆,你有什么了?”夏天的幽默让清清的脸更加红了。 “小惠,你记得吗?那次多媒体房来装监控的时候我们说什么来着?记得了吧?” “啊!”我大叫起来。 “清清,我爱死你了。”我抱起她就转圈。 “放下,放下。转晕了你赔啊?”夏天知道事情已经有转机了就开起了玩笑。 小薇楞在那里,迷惑地问:“你们怎么了?” “监控录象,傻瓜。懂了没?”周一在一边敲着小薇的头。 “啊,真的,啊……”小薇好象中大奖了。 “清清,你太聪明了!”小薇也把清清抱了起来。 “学着点,聪明的女人才有人爱。”周一把腿架在了床沿上。这一刻大家都放 松了。 “可是笨男人只好配笨女人了哦,把脚拿下来,笨男人。”小薇一把把周一的 脚拉了下来,周一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我们大家都笑了,这次真的是开怀的笑。 小薇用手掐住周一的脖子说:“明天等我们把录象调出来一看,李主任,哼哼, 主任你个头,叫你死得很难看。敢欺负我们小惠!”小薇边说边用力,掐得周一大 喊:“姑奶奶,饶命!小李子再不敢对您非礼了。” 他们两个就像孩子一般,闹起来就没完了。我们大家都看着笑。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学校调出录象吧,我们能想到的,对方也会想到的。” 夏天不愧为局长,想事情就是比我们几个周密一些。 我们赶到学校调出录象后,发现真的是李主任干的。 拿了东西后,夏天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没想好。 真的,当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如果我知道是李主任干的,我真会杀了他。可 现在拿到了证据突然又觉得沉重起来了,也许是我太善良了吧?我想到了他的妻子 和儿子。 夏天拍拍我的肩膀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帮不了你了。” “谢谢。”我知道作为朋友他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回到宿舍我依旧睡不着,到底该如何处理呢?我报警?交给领导?在学校发布 下?找家媒体? 可是李主任会这样被我毁掉的,在业务上他真的是个能者。毁掉一个人的前途 进而毁掉他的家毕竟是一件让人痛心的事情,是我太善良还是我太老实?我始终学 不会以牙还牙。 不处理?那我背着这个恶名?如果我不声张那我太吃亏了,再说下次再有新老 师来,他又会来这一手的。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明天找他谈谈再做决定。 第二天,清清一早就打我电话了,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她 也很赞同。毕竟这也算是大事。 我一去就找到了李主任,我还没说话,他就让我坐下,面带微笑地说:“小林 啊,这次是意外,下次我还主张推荐你去参加。你很有潜力,下次别那么卤莽就好 了。” 因为有东西在我手里,所以我一点也不慌乱,“是我卤莽吗?您认为这都是我 的错?” 他有一丝害怕掠过眼睛,但是很快就镇定了。 他拿起了书本,意思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也不着急,笑着说:“李主任,你要知道你的做法对我伤害非常大,你有想 过我的感受吗?” 他急忙把门关上了,放下书对我说;“我对你做什么了?你可别胡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这下真的慌了。 “小林,你……你知道什么?” “我在问你,你做了什么?” 他低头不语。 突然他抬起了头,“小林,你告发我吧。我这个人,哎!” 他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竟然在我面前痛哭起来。 原来他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已经很久了,就是不愿意面对。正常男人的生理需 要得不到满足,久而久之心理就发生了变化。一开始就看A 片看黄书得到满足,后 来就满足不了了。按照他的说法是越来越变态了。他说,他常把同事的照片带回家, 然后在电脑里找一些裸体照片把头像互换,这样会觉得特别刺激。 其实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学过心理学的知识分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心理问 题已经很重了,需要治疗。但是自己还是无法面对。这次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 很痛苦。念头只是转瞬间,做完也不过就几十分钟,但是事后却很后悔,几次想去 跟校长说明情况,但是却又没勇气。 这几年里,自己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件事那么严重。自己只要 一想到就无法控制自己了,兴奋得不能不去做。明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伤害很大,可 就是忍不住。他说来到学校的时候,保安在打瞌睡,他自己就觉得在做一件非常伟 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停下来。 开门,开机的时候兴奋极了,手不停在颤抖。 做完回到家却怎也睡不着,担心、害怕、后悔什么感觉都有。 看来这些天来痛苦的不止我一个人。 看着他趴在桌上哭得那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恨他吗?他也是个可 怜的人。我该同情他吗?他是那么可恶地伤害了我。 “李主任,你冷静下,这件事,你别对校长说,你有病及时去治疗就好了。别 怕。”我轻轻带上了门,走了出去。 我让清清出来商量怎么办。 我想等他冷静了好好跟他谈谈吧,毕竟他只是一个病人。 弱者总是容易被人原谅的,原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竟恨不起来了。毕竟我们 不在同一条线上,他怎么说都是有心理疾病的,他也很痛苦,我不能做这么不仁不 义。我在心里说服自己。 许多的事情都会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转折,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无数的转 折和巧合串起来的吧。 下午我又去了教导处,李主任不在,副主任说他去校长室了。 我一想,糟糕!我赶到校长室的时候李主任已经说完了一切。 小日本一看见我就说:“来得正好,林老师,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看这个事情, 你知道了吧?我是说这个李主任,这个人,哎呀,你说这个人……这做的是什么事。 哎呀,真是。你看,我们小林修养真是好,要是我早就扇巴掌了。是吧?小林,林 老师,你要不扇几个巴掌让他长点记性好吗?你说呢?这个人也真是……一时糊涂, 哎呀……” 我知道小日本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再追究了,他是想把事态的影响降到最小, 不然对我们学校对李主任肯定都不好,当然还有对小日本本人也绝对不利,估计年 底的先进什么都泡汤了。 我说:“校长,我不追究,我只要求李主任去看病。” 小日本一听,高兴得简直就差下跪了,他以为要说服我这个固执的人肯个是项 浩大的工程,谁知道还没开口我竟然举手投降。 李主任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想我的决定对他也不是最重要了。他笑着朝我点 头。 “谢谢,我会努力改正,不让你失望。另外校长,这个是事情还是我向全体师 生认个错吧?这也算是对林老师有个交代。” 小日本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你简直胡闹,你这么一认错,人家不都知道我们 二中的事情了?还是‘窝里斗’你以为很光荣哪啊?” “你们回去吧,我来替你们擦屁股,哎,校长不好当哦。”他抽出了一支烟, 我知道他会有办法的。 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小日本慷慨激昂地表扬了林小惠老师能在课件出了问题 的情况下依然把课上完。另外对于课件的问题校长的解释相当有趣,为了这次评比 学校特地给多媒体教室换了新电脑,可是谁知道这台电脑居然被安装工人抱回了自 己家使了几天,还装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同学们看到的就是那个工人装的, 我们以后会通知他的单位严肃处理。 就这样一场闹剧结束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事件的发 展,我的以为和感觉也都不是准确的。是生活中太多的事件让我们无暇为一件事情 投入太多精力了。过去了,自然就慢慢淡忘了。 这天晚上,柯林来了。 他说听说了我的事情,也没帮上什么忙,真的有点难为情。 我笑了说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不必为我做什么的。我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淡定的口吻却带着负气的成分。他不再说什么了。我也不想再 提这件事情了,因为这件事情,我累坏了,现在结束了就过去了,最好是永远的尘 封和消失。 “宝宝,过去了就忘了,我这些天好想你。”他用双手环抱住了我。 我挣脱了。 我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我在挣脱的同时并没有伴随任何思考。 他的脸上写着不满,但是他不会发作,我知道的。在别人面前,柯林总能保持 最好的风度,绝对不会失态。我刚才的动作肯定让他有挫败的感觉。他是个自负的 人,从来不会对自己失望,现在我的举动无疑让他心里不舒服,这是对他自信的冒 犯也是对他不满的宣泄。 在我心里,我总感觉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是很难受的事情,而在他的心里, 他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能与他扯上关系。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沉默在空气里流动,连风都是静止的。 我们这是怎么了?我在心里问自己,我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每次见面 都是如此不愉快,并且似乎这还一直影响着以后的见面。 因为沉默,时间的流逝变得艰涩了。 他坐在躺椅上抽烟,烟雾里的脸十分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点点灯火,想象着别的窗子里的故事。 我们一直没说话,也没发出任何的声响。这间屋子因了我们的沉默显得特别宽 敞。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很远。他近在咫尺我却看不清他的脸。这算咫尺天涯吗? 我内心其实很渴望他的拥抱,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我太累了,累得让我自己 的神经都近乎奔溃了。我不该这样对他的,我不该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宣泄。我这样 说服自己。 我走了过去,我抱住了他。 “我爱你却恨你,恨你。”我说完这句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懂,我懂。”他熄灭了手里的烟。他的唇在我身上不停探索,我只能回应。 我在泪水里吻着他,咬着他,爱着他,恨着他。 他抱着我,不停颤抖,他说他要我。 我忘记我们多久没这样疯狂了。他将我放在床上,刚晒过的被子散发着阳光的 味道。我依恋这种味道,我贪婪地闻着。在阳光里做爱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他慢慢褪去我身上所有的衣物。我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摩。 “冷吗?”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温情的 眼睛正注视着我的身体。尽管这不是第一次了,可我还是会脸红。我躲进了被窝里。 他把我从被子里拉了出来用身体覆盖了我。在这个时候我的眼里我的心里便盛 满了欢喜,我用身体写着疯狂,我用热烈回应着他。在他的身下,我愿意就这么被 覆盖被淹没被吞噬。 他用力地爱着我,我已经慢慢学会了享受这种滋味。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我 一直很奇怪。我的身体和我的心灵一起发生着改变。我的观念里男人是进攻的动物, 他们一直掌握着主动,力求从女人的身上取得什么,证明什么。所以我觉得男人与 女人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平等,女人总是被动的。可是,我错了。女人也会主动, 女人也会要求,女人也会疯狂和贪婪。一个好男人就是一帖催化剂,他会恰如其分 时让你沉醉。 我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的一切都让我醉,他微微皱起的眉,他深情款 款的眼和他没有保留的热情。 我在他的怀抱里知道做女人的滋味,我在他的投入里知道爱的定义,我在他的 世界里迷失自己。 我们用身体做着游戏,玩着前所未有的刺激。汗水顺着我的发际往下滴,我感 觉已经酥软,再没力气回应他。他却不罢休,要让我在颠峰欢畅。那种感觉我无法 描述,所以离开的时候,我靠着这样的回忆和温度可以持续对他的热情。 我离不开他了。 看着沉睡的他,我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的感情总要 结束的,可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想到分手我的心便缩得紧紧的,生疼生疼 地,不能呼吸也不能动。 我翻身抱住了他,他用手拍着我的背,嘟嚷着:“睡觉啊,宝宝。” 清晨,他在无人时分离开,留给我尚有余温的被窝和无限感慨无限失落。 边清清愁眉苦脸来找我,原来夏天的前妻见复合无望就把女儿送了过来,夏天 自然是满心欢喜,可是清清却忧愁万分。 他女儿很刁钻的,夏天已经关照我了要我大度些,别跟孩子一样见识,更要命 的是前妻始终放不下夏天,现在又以孩子为借口三天两头跑清清他们家。 看着一个曾经与自己的丈夫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在自己的视线内走动,总有异样 的感觉,似乎自己拥有的那个爱人已经不再完整。 “小惠,你知道吗?昨天她就睡在我们家。”清清的声音哽咽了。 “啊?为什么?” “心心病了,夏天也没好意思叫她走。孩子吵着要妈妈呢,我就更不好说什么 了。她今晚要是还住这里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白天在我们家随意 出没,晚上还要留宿。那我成什么了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头痛。 夏天现在也一定很头疼,所以这个事情还真得慢慢来。 夏天的前妻为了争取曾经的丈夫搞点小花样也不能算过分。可是对清清来说这 肯定很为难。 就在这时,清清的手机响了。是心心老师打过来的,说心心的成绩一直很糟糕, 今天考试的时候还偷看别人的试卷。 “那就从心心的成绩入手吧,你好好帮下小姑娘,你是老师,这个你擅长的嘛。 孩子接纳你了就好了,她自然会离开的。” “那我努力下吧。” 清清黯然离去,我想以她的聪明肯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孩子还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