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父亲的病日益严重起来了,我妈整天以泪洗面。她总是说为什么老天对她那么 不公平,年轻的时候,丈夫不闻不问只管自己赌钱,而到了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浪 子回头却又要阴阳相隔。 我无法想像一个女人是如何走过来的,这么多年了。我妈妈从没有抱怨过,她 相信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妈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每次回家我自能这么安慰母亲。可是我询 问过党医生的朋友,像我父亲这样的状况只能是换肾。不消说手术费我无力承受, 更重要的是不一定有合适的肾。我拜托朋友一定帮我留意肾源,钱的问题可以以后 想办法。 父亲自己一直说今生能这样度过他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我能感觉出来他也很希 望自己能多活几年,能再陪妈妈走一程。 所以我还是不喜欢回家,家里的气氛总是太凝重,流沙偶尔制造出一点活泼的 气氛都感觉假假的。 暑假后我开始上班了,刚开始上班的日子总是难熬的。每天都忍不住想打瞌睡, 尤其是每天的午后。但是没有一天是可以趴着睡会儿的,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 我的瞌睡。 这一天的瞌睡是被小薇的电话吵醒的。小薇的电话总是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给 我最吃惊的消息。 “小惠,我怀孕了。”电话那端的小薇声音略带疲倦。 我快乐地跳了起来:“小薇,恭喜哦,太棒了,一定要叫我干妈噢。” 小薇不出声,过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呢。” 这回轮到我不出声了,我被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小薇,你疯了吗?” 小薇叹气,那口气叹得很长,让我觉得走进了绵长悠远的山谷。 “小惠,我好累。早知道我就不结婚了。”小薇虽然是叹气,但是她不会哭泣 的,这点我市很欣赏的。不像我,实在抗不住了就放声大哭。而在小薇那里再打的 事情她就叹气,叹完后就没事了。 “我去你那里,小薇,你别乱来。” 我挂了电话就去小薇店里,她一个人坐着。现在还没入秋,十一又没到,店里 的生意是很冷清的。 “小薇,你身体好吗?”我看她的脸色不是最好,关切地问。 她让我坐,“就是吐,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难受死了。” “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你看,肚子都看得出来了。”我仔细一看是有微微的凸起。 我摸着小薇的肚子,想象着生命的美妙。这样就是一个小生命了,又鼻子哟眼 睛,以后还会说话,造物主实在是太神奇了。 “那再过五个多月就可以看到宝宝乐哦?”我已经沉浸在了喜悦中,仿佛怀孕 的是我一般。 “小惠,我不想要。我跟周一迟早要离婚的。” “为什么?”我大声问。 “你知道他父母的,我无法跟他们住一起搬了出来,周一搬出来的时候也有过 雄心壮志,可是现在呢?说好听点他就像个孩子,说不好听点他就是个弱智。在家 里什么事情不干,赚来的钱全部花光。光是这样我也不会怎么说,毕竟他以前家境 好,这些不是他的错,都是父母宠坏的。结婚后他就开始搓麻将,有时到凌晨三点 多才回来。你说,这样吧孩子生下来我怎么吃的消?” 我以前对周一的了解不多,我就知道他人很好,对谁都热情,而且长得很帅, 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小薇能追到他,真是让我们都大跌眼镜的,因为追他的漂亮女 孩子多得要排队的,而小薇的外貌显然不是最出色的。我们总跟小薇开玩笑让她介 绍秘诀,小薇就说:“男人都是孩子,哄呀。”可现在这个让他引以为荣的男人怎 么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 “小薇,你跟周一好好沟通下吧,大家好好说,别拿孩子撒气。你现在已经死 个月了,多不容易哪。最难受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很快就可以见到孩子了哦。你难 道不想见他吗?”我知道这种时候只能劝和不劝离的,这是我们中国人做事的原则, 要不然火上浇油小薇真去打掉了那我就成罪人了。 “你不知道,日子真的没办法过了。我沟通过了呀,他听吗?他说现在我又不 能碰你,整天守着你多难受?我出去也是一种排解。再多说几句就干脆不理你,要 么摔门而去。我凭什么要给他们家生孩子啊?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小薇的选 择也许本来就是错误的。她的错误在于她选择了一个跟自己的家庭背景完全不一样 的男人做丈夫。俗话说得“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小薇这样的算是属于高攀, 所以周一的家人不接纳她,而周一的生活方式跟她完全不一致,矛盾是难免的。 “现在他有时连饭都不回来吃,我呢?关了店回家一看,清炉冷灶,心都凉透 了。你说我还要这样的婚姻做什么?”小薇越说越激动。 还没等我想好说什么话来安慰小薇,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小薇 的婆婆。 “小薇,你身体还好吗?快,咱们把店拉了,回家休息去。这么热的天,你连 空调都不打,孩子受得了吗?快,咱们回家去。”小薇婆婆的态度转变让小薇无从 适应,她没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 连傻瓜都知道“母凭子贵”这句话现在正适用在小薇身上。 “您先回去吧,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呢。”小薇的婆婆变脸比变天还快,我真是 受不了她。不久前还喊着要报警抓小薇,现在居然那么低声下气来求她。 小薇不肯走,婆婆非要拉她走,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我看了真想笑出声来。生 活原来也可以戏剧化。 “阿姨,周一呢?”我出来打圆场。 婆婆把手一挥,“别提这个小子了,小薇怀孕了竟然都不告诉我。我今天碰到 妇产科的许大夫才知道呢。我还听说周一现在经常搓麻将,这个混小子,看我今天 回去不收拾他。”我完全相信周一的母亲有能力收拾自己的儿子,她看起来精神气 爽,能打死老虎。 我怕小薇受委屈就说:“阿姨,小薇刚才还说要去打掉孩子呢,您劝劝她吧?” “什么?打掉?”婆婆一听脸都涨红了。“小薇,是你说的吗?” “是的,周一现在连家都不要了,我生下孩子来还不是让孩子受罪吗?” “从明天开始你们给我搬回来,我看他敢不敢不回家。小薇,周一是被我们家 宠坏了的孩子,你要体谅他一点。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生下宝贝才是最重要的。” 小薇婆婆的厉害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和风细雨、暴风骤雨……她的表情随着表达的 需要随时灵活转换着,这样的老太太算是八面玲珑了。 已经是委屈求全了,小薇要是再不回去就是不识抬举了。我帮她拉了门,她婆 婆替她打着伞,俨然是国家重点保护文物了。 隔壁店里的人问我:“那个老太太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小薇的婆婆。” “哎哟,真的啊?小薇婆婆对她真不错的噢。” “小薇是这条街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老公又有文化又帅,婆婆又那么关心媳妇。” “是呀,小薇的公公现在还是医院的主任医师勒,他们家钱是多得来花不完的,小 薇也是想不通,还来这里讨饭吃。开店么是最苦了,见谁都要点头哈腰。” “要是我是小薇哦,就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好了。” …… 开店的女人们是最无聊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话题就抓住不放了,由此又延伸开 去讲到了中500 万大奖的事情了。 我在她们的议论声里走了, 她们的声音充满了对小薇的羡慕,可以说小薇的生活在她们眼里是可以完美无 缺的。如果她们知道一小时以前小薇打算离婚打算打掉小孩,估计是要晕倒的。所 以有的时候我们一辈子都在羡慕人家却不知道人家也羡慕了我们一辈子。总是在羡 慕与被羡慕中麻木一辈子。 小薇被她婆婆接走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刚到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以 看,原来是我的表妹。说是表妹其实很少有来往的,阿姨嫁给了上海人,平时不回 来,外公外婆死后,他们连过年也不回来了。大概还是怕我爸跟他们借钱吧?有个 穷亲戚也是一种负担,我能理解阿姨的想法。 “悠悠,你来啦?”悠悠只比我小一岁,长得很漂亮,跟我完全是两种类型。 悠悠跟她妈妈性格也不像,我倒有点像阿姨的性格,骨子里有些清高,不大愿意与 人交往。而悠悠呢?老人孩子她都喜欢,很随和和乐天的个性。我也挺喜欢悠悠的, 只是好多年没见,终究还是有些生疏了的。 “小姐姐,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打你电话呢。”她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隔壁邻居看见悠悠都很欢喜,大家都叫她去串门,幽幽就撇下我一个人去玩了。 我妈把我叫进了屋,说是悠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向让她住我那里。住家里毕竟 地方小又怕悠悠觉得没劲,去我那里住还可以玩电脑什么的。 “妈,幽幽这次来要住多久?”我心里当然不愿意了,因为这样一来流沙在我 这里夺不方便啊。 “好像要住几个月吧,他们公司让她到这里的坟公司指导业务。” “那没有宿舍吗?” “悠悠不愿意说是想住咱们这里,要是不让住,你阿姨会有想法的。再说一个 女孩子一个人住也不方便哪,你就将就将就吧。悠悠也是孩子气,说不定过几天又 闹着要搬走呢。” 想象也是,我估计悠悠根我在一起不到一星期会自动离开的。因为我的性格根 她合不来的,我们虽然才差一岁可是已经有代沟了,用幽幽的说法是代沟非常严重。 晚上悠悠就把行李搬我那里了。 “小姐姐,明天你陪我去买张床吧?我不喜欢跟女人睡一起。” 我心里想,你难道还想在这里常住不成? “悠悠,你又不是不回家了,我们挤一下好了。床买来也是浪费的。”从悠悠 进来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可她已经打乱了我的全部生活。 “小姐姐,你的沐浴露明天换个牌子吧,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怪怪的。”浴室 里传来悠悠的声音。 “噢。”我随口应着。她到这里才几个小时可是已经跟我提了无数个要求了。 台灯太老,鼠标太不灵活,楼下餐桌太小不够大气……我已经晕头转向了。不管她 说什么我只管答应就是了。我了解她的个性,明天一定会拉着我去买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还没到下班时间,悠悠的电话就来了。她要我陪她去买东 西。我一听头都痛了,回头还得跟流沙解释下以后他不能住我这里了。流沙现在还 不知道悠悠要在我这里长住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流沙的电话来了。 “小小,今晚我们别做饭了吧?你表妹难得来一趟就请她外面吃,好吗?”看 起来流沙今天心情不错。 我说:“流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悠悠,就是我表妹,她可能要在我这里住 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以后就不能住我这里了。” “什么?”流沙大声喊了起来,“她不是来这里玩的吗?住多久?” 怎么回答他呢?我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后说:“她来这里工作半年,很可能这半 年就住在我这里了,哎,我也很烦呢。” “半年?”流沙又叫了起来。 流沙挂了电话后说要过来跟我谈谈幽幽的事,有什么好谈的呢?我也不希望她 住我这里,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表妹总不能拒绝她吧? 流沙前脚到,幽忧后脚也到了。我们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去买幽幽需要的东西。 我提议去超市,方便一些。幽幽说超市的东西太差了,她要去百货公司。虽说 幽幽有时的做法很让人讨厌,至少让我不快,但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惹人爱的。 一路上,幽幽就没消停过。我真佩服她过人的精力,我上了一天课已经累得只 想休息了,可她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那个。有些东西我们根本不需要的,幽幽也 会去研究一番,有时还会跟人家讨论半天性能和价格。我就只好陪着她了,流沙只 顾自己去看电器之类的东西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完晚饭要回去了,路过影院的时候,幽幽看到正在放映李安 的影片,死活要进去看。流沙也是电影发烧友,他们两个一拍即合。我已经坚持不 住了,便先回去了。临走我狠狠瞪了一眼流沙,都已经那么晚了还看电影,真是跟 孩子一样不懂事。 我回去洗好就睡觉了,等幽幽他们回来已经是12点了。我很好奇,看电影需要 那么长时间吗? “小姐姐,你不看电影真是错过了。很好看哦,流沙还请我去吃消夜了。下次 我们一起去,味道很不错。”幽幽意犹未尽。 “恩,你赶紧去洗澡吧。”我已经坐了起来,我需要一点跟流沙的私人空间。 她识趣地下了楼。 “流沙,我会想你的。”我不舍地说。想到以后半年我们都要这样三人行,我 的心里满是惆怅。 流沙没说话,给了我一个缠绵的吻。 “流沙,你帮我把今天买的沐浴露拿下来,谢谢!”我们还没吻完,下面幽幽 已经在喊了。 流沙耸了耸肩,无奈地下了楼。 等流沙上来刚抱住我的时候,幽幽又在喊着忘记拿毛巾了。我颓然地倒下,天 哪!这就是我以后每天的生活了吗? 流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突然之间我们好象没什么话说了,只是彼此听着楼下 的声音。连拥抱都不敢了,生怕幽幽精灵一般冲上来。 早晨,我一起床就去煮粥,妈妈关照过的说幽幽的胃不好,在家里的时候阿姨 每天给她煮粥喝,让她养胃。现在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只能是落到了我的肩上了。 我下楼一看,浴室里的地上有许多泡沫没有冲掉。里面的洗发水,沐浴露都放 得乱七八糟的,浴巾被扔在了角落里。简直把这里当酒店了,我真不能想象幽幽在 家里是不是也是这么乱来的。 一大清早我就给她收拾残局,所有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我做好早饭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幽幽下来了,“小姐姐,你那么早就起来了?” “是呀,要给你准备早饭咯。”我没好气地说。 幽幽笑了:“你别听我妈的,没关系的,以后你别那么早起来了。我没那么娇 贵的,是我妈一相情愿的想我吃她的粥。我没那么在意的呢。” 她不让我煮我还不能不煮呢,不然阿姨要怪罪我的,到底我是姐姐呀。 “幽幽,你以后洗好澡整理好了再上楼好吗?你看今天我清洗的时候地上的污 垢很难搞的。”我婉转地说。 “好的。”幽幽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我的心里还像是有什么东西搁着一般不舒 服。就好象卫生间里所有的污垢都清洗到了我的肚子里,闷得慌。 流沙的个性很随和,他跟幽幽倒是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往往是吃完晚饭后他跟 幽幽在楼上打游戏或者谈天说地,我呢就在楼下刷锅洗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怀疑 我是不是他们请来的保姆。两个人一样的作风,乱七八糟买回来一大堆菜放在厨房 里就算完事了。他们都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也没有想过买回来的菜要怎么搭配, 真是难为我了。有时实在无法将就,我还得自己跑出去再买菜。我妈还直夸幽幽懂 事,在自己的小姐姐这里住好贴补着生活费。这个倒是不假,幽幽对金钱没有什么 概念,买菜或者日用品什么她都会主动去买的。她花起钱来的姿态让我瞠目结舌。 有次上海回来居然买了一双3880块的鞋子,而我丝毫看不出来那双鞋子好在哪里。 她满不在乎地说:“小姐妹说好看,非要我买,买就买咯,小姐姐你要是喜欢就拿 去穿吧。我鞋子多得很嘞。”我嘴巴上没说,心想,我才不敢呢,穿坏了赔都赔不 起。 这天,吃完了饭,他们照例上了楼,我刚打开水龙头就觉得肚子疼。我喊流沙, 他没听到,楼上电脑的音箱开得太响了,再加上幽幽在一旁大呼小叫,根本听不到 我的叫喊声。我以前也有过肚子疼,可没那么厉害。一转眼头上的汗都在往下滴了, 我坐到了地上。 在那个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我又是怕又是疼,眼泪直往 下落。其实我可以自己坚持上楼去喊流沙的,可我就是不愿意去喊他。潜意识里可 能是想让他内疚下吧,出于自己的小小的自私。 又过了好久,流沙下楼倒开水发现我坐在地上满身是汗,他抱起我就问:“你 为什么不喊我呢?你怎么啦?”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也不想根他多说了,我在 楼下洗碗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下来看看,还埋怨我。我也不担心自己的病 了,大不了就是死,死了还干净了我狠狠诅咒自己。 医生检查后说只是肠淋巴发炎,没什么大事,打几天点滴就应该没事了。一瓶 盐水挂下去我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流沙和幽幽在一旁陪着,输液室里打扫卫生 的阿姨悄悄问幽幽我是什么病,当她知道只是淋巴发炎时就做出一副很懂医术的样 子说:“这么点事,你们怎么还用两个人陪啊?叫她自己挂好回去好了。年轻人不 可以这么娇气的。我还以为是做流产不顺利呢,两个大人都陪这。”幽幽一听立刻 张嘴大笑,连流沙都忍不住笑着。只有我心里满是火气,这位阿姨也真是太好管闲 事了,幽幽就是不懂事不分场合只知道傻笑,流沙也是,整天跟幽幽混着也变得弱 智起来了。我对谁都不满意,于是就装做很累闭上了眼睛。 由于我生病请假在家,保姆的工作暂时就不做了。可是幽幽和流沙两个人谁也 不做饭,每一顿都是外面买了带回来。 趁幽幽出去买饭的时候我对流沙抱怨:“幽幽也太不懂事了,什么都不干,家 里脏成这个样子了,她怎么看得下去?” 没想到流沙竟然责怪起了我:“小小,幽幽到底是你妹妹呢。你怎么这样说她? 她每天买菜,现在还给你洗衣服,她在家的时候什么都不干,到这里这么勤快很不 容易了。你这个人,怎么看谁都不好呢?” “那你怎么不看看我呢?我还每天给她做早饭呢。” “这是你自己愿意,她不是让你不要做吗?” 我笑流沙天真,“她说不要做你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回去又跟阿姨说 我的不是了。到时候我怎么根我妈交代啊?” 流沙看了我一眼:“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呢?幽幽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天 真的,没你那么多的心眼。小小我发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说到最后竟然是我小气了?我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我每天像保姆一样照顾 着她的起居生活怎么到最后是我小气?我盯着流沙看了好一会儿。 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看我?我说的不对吗?” “对!”我大声说。 “你等下别乱说话啊,免得幽幽不开心。”流沙低声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幽幽了?” “无聊!”流沙不再跟我说话。 我连看都不想再看流沙一眼,现在在他心里幽幽似乎比我重要。我心里是醋意 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幽幽在我的身边我的世界就发生了倾斜,什么人都觉得她是 天使。现在连流沙都这么说,我觉得无法接受。 “小姐姐,我今天做红烧鱼给你吃好吗?”幽幽永远是朝气十足的。一回来就 大声宣布她要显示一下她的手艺。 “好,我打下手吧。”流沙卷起了袖管,也是兴致很浓的样子。怎么从来没看 见他在我做菜的时候干过什么事呢?幽幽一说他就开始动手了。 他们说说笑笑地下了楼,我发现现在我成了多余的人。又不能表示不满,一有 表露就是我小气,幽幽多懂事啊,平时娇生惯养的,现在都知道给你做菜了。现在 流沙一到这里只要幽幽不在,他就会说:“小丫头呢?幽幽回来吃饭吗?我打个电 话问问她。”以前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似乎都成了过去。 我坐在书桌前怀念我根流沙在一起的时光,那个时候我才是他的重心,现在呢? 现在我算什么?楼下很安静,也没有了炒菜的声音。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突然我 起了这样的念头。 我下楼了,刚好看到流沙在洗锅子,幽幽夹了菜走过去喂给流沙吃,流沙笑着 张大了嘴巴。 “好吃吗?”幽幽悄悄地问,她笑脸如花。 “你们在干什么呀?”我故意加重了脚步。 “小姐姐,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幽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只是一瞬间, 她马上转身夹了一筷菜给我。 “尝尝吧。”她想快点转移话题。 “怪不得你们声音那么轻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干什么坏事呢?”我话里 带话,继续观察他们的表情。 幽幽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住了,没人去理睬她。 流沙明显地表现出了不愉快,他重重地方下了锅子。“干什么坏事呢?只要有 你这个侦探在,我们能干什么坏事呢?” “是吗?”我加重了语气,“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厉害呢?自己没做什么亏 心事怕什么啦?” “你肚子不饿吗?吃吧。”我停得出来流沙是强压这自己的火气。 于是晚餐的气氛可想而知,我们都只顾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幽幽吃了没几口就 借故有事出去了。 “你最近是怎么啦?”流沙停下筷子问我。 “我没怎么,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装糊涂。 他叹了口气,“小小,你这样,幽幽会不开心的。” “那我很开心吗?” “所以说啊,你干嘛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呢?本来人家好好地要做鱼给你吃。 被你这么一闹,幽幽连饭都没吃呢。” 还是幽幽!一天我要听到无数遍这个名字。 “那你要不要追出去请她吃饭?”我紧接着问。 “你闹够了吗?你怎么老这样呢?”流沙大声问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对于流沙的态度很生气。 “请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要我怎样做你才满意呢?” “小小,你是姐姐,你大方一点好吗?你自己看看今天的表现,你说的那都是 什么话啊?” “我说什么了?我反正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我现在怀疑流沙到底爱不爱我。 也许有些爱是会随着岁月的流逝争吵的增加而慢慢变质的,我们可能就是这种。 流沙站了起来:“小小,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你怎么老 这么孩子气呢。我关心幽幽,因为她是你的表妹,你别想多了。我很爱你也很珍惜 你,可是有时我真受不了你的脾气。” 流沙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的明天会是各自期待的那样美好吗?我没有信心了,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坚 持多远。我对自己也不再自信,我常常会怀疑流沙对我的爱里面是不是有怜悯的成 分,他是不是对我厌倦了?他会不会介意我的过去?我被自己折磨得快要疯掉了。 流沙走了,临走他让我冷静。 我无法冷静,我也走了出去。我来到了“蓝色情缘”。 每次走进这里就有一个熟悉的名字会浮现在我的脑海,总感觉耳畔的风里都带 这他的甜蜜。柯林依旧是我心里的烙印吗? 我的思维经常会混乱,甚至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