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出走的那天早晨,天还没亮,我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雨伞,我以为雨很快就要 下起来了,但始终没有。 等我走出巷子时,起雾了。 很潮湿很浓重的白雾。 空气灰尘尘黏嗒嗒的,我一路摸索着往前走,很难辨别方向。 可是,我已经混乱了好几个月的思绪却意外地在这一片浓雾中冷静了下来。 我慢慢地踏着脚步,渐渐地放松心情, 胸口沉重的压迫感竟跟着雾气一起轻飘了起来, 连呼吸都有了被滋润的味道。 我走上大马路,抬头仰望天空。 太阳还在沉睡,天空依旧阴沉,几辆送牛奶的自行车从身边飞驰而过。 我停下脚步,有些恍惚起来,觉得好像在做梦,梦到自己流连在一个遥远的异 乡小镇。镇上有个非常可爱的白色清晨,我站在清晨的中央,悠哉地收集着宁静中 的每一寸鲜活…… 我当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晨雾弥漫的城市中,果然有着不一样的味觉。 我忍不住轻声呼唤: 太阳,快出来吧, 把雾气驱散吧, 这样,我就能重新上路,重新去认识一下这座城市了。 我继续在雾中踏步,少顷,又停了下来。 有些声音从远方传过来,起先是含糊断续的,接着响亮了,清楚了一些,但马 上又飘渺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声音又来了,这次较刚才清晰了许多,很明显是某家窗户的收 音机里传出来的晨练歌,那曲调粗糙又呆板,嗓音却明媚得让人振奋。 我想着,那是谁的声音?是谁在唱呢? 倘若换成洛善,那歌必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就在离家出走的这个迷蒙的早晨,我突然非常想念洛善。 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歌。 还有,她和肖邦燃烧在一起的小夜曲。 我继续幻想:如果此时此刻围绕在我身边的不是雾气而是她的歌声,那么或许, 我就能知道浓雾背后的阳光到底藏在哪里了。 不一会儿,沧吾也来了,他们果然是在一起的,所以,总是一起出现,不过, 沧吾的影像很模糊,如真似幻,待我疾步跟上,他就站住不动了。 这时,太阳出来了,浓雾立刻就被光线稀释开来,我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沧吾 的影像,而是一个笨拙的投币电话亭。 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去,拿起话筒,扔下一块钱,拨通了沧吾家的电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