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当我发现爱情和男人有时候和鸦片吗啡有着同样的麻痹功效时,我已经是个无 可救药的“瘾君子”了。 在男人的世界里,我的名字叫“Angle ”。 这名字是ERIC给我取的,他是我的第一个情人, 同时,也是我的第一个老板。 ERIC姓崔,有着叫人猜不出年龄的高大身材和文雅长相。 同事们都叫他的英文名,只有我尊称他为“崔先生”,尽管我知道他很不喜欢 这个称呼,因为ERIC听上去比“崔先生”要年轻得多。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在乎年龄。 他说,和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在一起会让我有压力。 记得当时,ERIC正在我公寓的镜子前面刮胡子。 而我,还赖在床上,若有所失地悼念着昨夜丢失在他怀里的贞操。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ERIC是单身汉,惟独我始终半信半疑。 我老觉得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没有一个固定的家、没有一个黄脸婆在家等着 伺候他,他一定哪方面有问题。 当然,不是生理上的,这个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那就是其他方面的。 比如,他老婆家底很厚,公司的大半资金都控制在他老婆手里;又或者他老婆 很难缠,除非他肯倾家荡产,否则绝不肯轻易离婚。 基于以上各项揣测,我和ERIC的关系自始至终都徘徊在可有可无的心照不宣里。 其实,ERIC对我很好,是我没有好好地把他视作可以认真交往的对象。 分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非常想念他,可是却依旧改变不了我们必须结束的 事实。 ERIC在我打算跳槽的前夕回了一趟香港,这次,他呆得比较久,大约有两个半 月的时间,回来时,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我嘴里嚼着他的喜糖,心里估算着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去相的亲,同时,也臆 想着他的太太应该就是那种小眼睛塌鼻子、年过三十的标准香港女人。 结果,我真的在他皮夹里看见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ERIC婚后不久,我就离开了那家公司。 表面上,每个人都以为是我甩了他,他倒识趣得很,半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说, 极有风度地帮我挽回了面子。 其实,对我来说,那并没有多大意思,归根结底还是他甩掉了我,别人知道或 不知道与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依旧和往常一样,独自游荡在市中心的酒吧和舞厅之间, 不过,我知道他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而且近期也不会再来了,于是,便主动打电话 和他告别,电话里,他有意无意地问我,要不要最后再碰个头,我知道他话里有着 另外一层意思,但还是答应了。 ERIC最后一次来到我的公寓,直到他上飞机之前,我们一直都呆在那里。 他不停地抚摩我的身体,很温柔地问我是不是可以做他的情人? 我说不好。 既然你已经结婚,就不要再想着我了。 他问为什么?你不是很清楚我为什么要结婚的么? 我说,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清楚指的是什么。 接下来他对我说的话,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 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在他心里我到底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他爱不爱我?或者,有没有曾经爱过我? 这些问题在我和他最后平淡的对话里瞧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也可能是因为在这 之前、之中、之后我都没有仔细地考虑过它,更或者,我天生就是个看不清爱和被 爱的瞎子。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变成这样么?”他说。 “我可没叫你结婚。”我很不屑地白他一眼。 “再说,要结婚,也该想到我呀。” 我继续调侃,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我一直在想,问题是你不想。” 我愣了愣。 “你又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想呢?” 这时,ERIC突然把我的下巴抬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捧起我另半边脸。 “蓝荻,你并不爱我。” “我可没说过。” “你的确没说过,不过,你也并没有说你爱我,不是么?” 我语塞,心下有些震动。 “亲爱的Angle ,香港对你来说太小了。” 他轻柔地吻吻我。 “你的心始终是停靠在更遥远的码头上的。” “我想,我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男人,又或者,男人只是你梦想中的一小步, 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你懂么?” 后来,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一生中未必能够遇到一个像ERIC那么清醒 的男人。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感情去抓住他。 所幸的是,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最普通的那种。 ERIC是第一个真正拥有过我的男人。 直到现在,我们见面时, 他依然会热情地拥抱我,甜蜜地叫我一声“My Angle ”。 从那以后,每当男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说,叫“Angle ”。 那是ERIC给我起的,一个极富象征意味的“情人”的名字,虽然,我终究还是 没能成为他的情人,而是成为了许多其他男人的“情人”。 和ERIC分手以后,大约又过了四五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我的身边一直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男子,但是,没有一个能带我走出 这座狭隘的城市,私奔到世界的另一头去。 于是,我又开始厌烦了。 不想再考虑任何关于梦想、未来、爱情、或者婚姻之类的问题。 那对我来说实在太麻烦。 既然生活已经造就了我的惰性,那么就让我永远“惰”下去好了,反正,明天 就是今天,今天,无非也就是等于昨天。 转眼到了1996年的八月。 我因公出差去了一趟香港,顺便探望两年前就把公司转让,重新投资信息产业 的ERIC。 在回程的飞机上,我遇到了我的最后一个情人。 一个名叫藤木的日本留学生。 我想我或许真的是有点老糊涂了, 怎么会爱上一个比自己足足小十二岁的孩子? 这还是得怪藤木,如果不是他的嘴唇让我想起一个人,我也不至于陷入其中, 为他耗费这最后的一段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