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如果不是因为飞机延误,我未必能赶上那条通往欧洲的路。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 路的尽头,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我终日朝思暮想着的彼岸。 我终究,还是踏上了属于我的旅程,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爱而放弃 了它。 飞机就快要起飞的时候,我重新打开拉杆箱。 于是,找到了他们留给我的最后两件东西—— 一盒咖啡色的录音带, 另外还有一张直飞巴黎的机票。 机票的姓名栏上清楚地印着: XU CANG WU。 我收起票子, 把录音带放入随身听。 飞机开始滑翔。 我戴上耳机,闭上双眼,陷入无边的宁静中。 一段不明原由的“沙啦沙啦”的噪音传进我的耳朵。 有人开始清嗓子,好象是沧吾。 〈录音〉: “准备好没?” “还没,再等会儿,等会儿么……” “你真烦,已经开始录了。” “啊?已经开始了么?怎么不说一声?我还没好,还没好……” “高(搞)什么高(搞)?我先说我先说!” 很蹩脚的发音。 竟然,是藤木。 “蓝荻。” 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的中文名字。 “今天你不栽(在)家,我和沧吾、洛善都很香(想)念你……” “是你自己‘香’吧!” 洛善咯咯咯地笑。 “别打差(岔)!” 藤木很认真地。 “我们现在在阳台上晒太阳。” “今天,是洛善康复后第一次演奏,她要弹给你听,可是你不在,我们就问隔 壁借来了录音机,把这个没有你的下午录下来,等你回来后放给你听……” “藤木,你真唠叨,好象八十岁的老太婆,话也说不清楚。” 沧吾插了嘴。 “我是日本人,这样已经很不搓(错)了,我的老师都这么说的。” “我的意思是别浪费磁带,说些重点的,说重点!” “对啊,说重点!” “我的重点是……是……” “是什么?快说啊,别磨磨蹭蹭的。” “是……蓝荻我爱你!!” 我笑了,泪水潸然而下。 “臭小子,谁让你说这个了?” 沧吾的声音即近似远。 他们似乎在奔跑。 只有洛善的笑声不断地回响在耳边。 “哈哈…哈哈……藤木藤木,你不能说这个,沧吾是小气鬼,他要吃醋的!” 声音很快又聚拢过来。 比刚才更清晰,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换我说。” 洛善的唇,仿佛就贴在我的耳垂边上。 “蓝荻,刚才藤木说他爱你,其实呀,我也爱你,哦不对不对,我比他更爱你! 更爱你!哈哈哈哈……” “真的,不信你问许沧吾。” “许沧吾,你过来!我知道你也爱蓝荻,说嘛说嘛,反正都已经肉麻得要死了, 再多加你一个也无所谓!” 笑声更加浑浊响亮了。 “我没你们那么无聊。” 沧吾的呼吸非常近,象是被他们硬推过来的。 “我……还是唱首歌吧。” “你准备好啦?” “嗯,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咯?” “好。” 少顷,熟悉钢琴声,缓缓地流淌出来: “再会吧我的爱人,爱有多深,让我们如今还是难舍难分。 有太多动人的歌,太美的梦,陪我们曾经相爱黎明黄昏。 外面是辽阔天空,温暖和风,和许多等着你去实现的梦。 请带着爱过的心,我的祝福,从今后不再思念不再回首。 我想要随你飞奔到远方,离开这令人伤心的过往。 这世界不管对错,真假难分,我们却曾经爱得那么认真。 我想要随你飞奔到远方,离开这令人迷惑的过往。 一直到海枯石烂,烟消云散,再重新相爱到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