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金回到斐家钱庄分部,到大厅写了一式四份的长信,将魏家的委托传达给 四人一斐应龙、似银、似铁、似铜,写完信后穿过大厅直接到后院中的养鹰处, 选了四只鹰,在鹰脚上分别绑上这些信笺。 “明天就会到了吧!”嘴里念着,他将四只鹰一一放出笼,看着他们分向四 个方向飞去,似金才回房就寝。 一早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似金……你给我起来。”冲进房的是个比似金矮小一些的青年,他不客气 的拉着似金直摇晃。 “谁啊?似银……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睡眼蒙胧的似金一睁开眼看是 似银,随手搂住他又往被窝里钻。 “你……放开我!你寄那个东西给我,我哪睡得着啊?” 似银的眼睛泛着淡淡的血丝,午夜收到似金的信笺后,他睡也不敢睡的就往 这边赶来。 似银一边挣扎,一边想槌醒这个把他当枕头的人。 “你……你们在做什么?”传来的另一道声音,是同样眼泛血丝的似铜。他 也赶着夜路抵达这儿,一进房就见似金和似银两人在床上混战。 “似铜,快……快把我拉出来。”似银求救着。 似铜想了想,“似金,我倒数五声,你再不起来我拿水泼你。” “五、四、三、二……” “等等,我起来了。”似金放开似银,忙不迭的起身。“你们动作挺快的呀!” 似金放开似银,起身着衣。 “你这不是在废话吗?居然帮我接了这鬼劳什子的苦差事。”似银挥着手上 的纸笺,显然是似金昨夜传的讯息。“还只要求二年的时间。” “是两年半,还有,一早别太激动,会早死的。” 似金随手取了条系带扎上,掏掏耳朵,凉凉的说。 “哼!你接了这难搞的差事给我,我也会早死的啦!”似银恨恨的望了他一 眼。 “放心啦……这份是要给老大做的差事。” 老大指的就是斐应龙。 斐应龙的父亲有感于自己体弱还有身边一直并无可以信任的兄弟,所以在斐 应龙五岁时便买回四个和斐应龙年岁皆相距不过五岁的孩子,让他们和斐应龙情 同手足般的成长,和斐应龙一起做事。所以他们四人在外人面前虽称斐应龙为爷, 但私下却是随随便便的。 在斐应龙十五岁时,他的父亲过世,本应被远亲强占的产业被他和他四个兄 弟夺回。当然他也在这期间付出了代价。湘婷,他的妻,便是他受到逼迫而娶回 的。 “他肯吗?”似银眼神飘向似铜。 近年来似铜和似铁双双留在斐府,只因斐应龙像发了狂似的寻找一个人。 “似铁在找他。”似铜语气中饱含无奈。 “应龙又不见了吗?”似金语气中有些无奈。 “不,他留了书,所以似铁才能找他。” “唉,说真的,应龙到底想荒唐到什么时候?”似金无奈的问。 近年来斐家几乎变成他们四人的了,如果没有兄弟之情在支撑、换了别人早 早就侵夺家产逃逸无踪,四人并不希望看见斐应龙消沉的模样,他们想见的是昔 日充满霸气的他。 “我不觉得他荒唐啊!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没见过小爷。”似铜出言反驳。 “应龙会这样是因为他对小爷情深义重。” “呻!情深义重、应龙是对他深深着迷吧,”似金心里五味杂陈,“应龙是 没法离开小爷,但小爷却离开他啦!” “还不是夫人……”似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说什么?难道是夫人搞的鬼!”似金和似银异口同声的表示惊奇。 “呃……没什么。” “原来是夫人不许啊!可是夫人有这么大能耐吗?” 似金穷追直问。“快说啦!咱们兄弟交情那么好,说说会怎样。” “唉,你们知道夫人的近况吗?”似铜微微一叹。 “在那之后夫人好像不太正常……” “在什么之后?”似金完全搞不清状况。 “啊!我知道了,听说应龙对夫人说他绝不可能爱她。”似银在一边插嘴。 “是啊!那之后一些闲言闲语在府里传得厉害,夫人就变得不正常了。”似 铜续道:“某一天我经过夫人的房门外,听见她大喊:你为什么阴魂不散,我都 已经赶走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似铜学湘婷夫人凄厉的声音学得维妙维肖, 听得似金、似银背后一寒。 “阴魂不散?夫人为什么这么说……”似银觉得古怪。“用的词好像不太对。” “谁知道呢!总之这件事别让其他人知道。”似铜低声警告:“万一被爷知 道,可不好。” 三人边聊边走往大厅。 “说说我这次遇到的新鲜事。”似金想打破沉默的气氛,开口换个话题。 “什么?” “我这次栽了个大跟头。” “哦!谁那么厉害能让你吃鳖?” “魏无忌的儿子。”似金语气中带着推崇。“这小子做生意的手段不错,几 句话便扰得我乱了心神,真是够精明的。” “那是你修为不够。”似银不客气的损他。 “哼!如果是你们在场,只怕也会觉得火大,你们知道当时他说了什么吗?” 似金顿了顿又道:“他说你们当家的不是不想出来谈这份交易,而是不能出来吧!” “这招够狠!”似银皱了皱眉。 “对啊!害我当场心火一起便跟他杠上了,之后才发觉中了他的计。”似金 率先跨人大厅拉了张椅子坐下。“不过后来倒是发生了件怪事。”等二人坐定, 似金又接着说“你们知道一个叫上官靖的人吗?” “嗯……听说过……” 这时,三人突然听到大门传来一阵骚动。 “三位管事……爷……大爷到了。”门口的仆役慌慌张张的赶来禀报。 “真的吗?”三人中止谈话,快步的往大门赶去。 一到门口—— “爷!” 果真是斐应龙来了。 两年的岁月,让他眉宇中多了情伤,眉头不似以往舒坦,深深的锁着。这是 为了寻找想念的人,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造成的。 斐应龙虽不过问府中大小事务已久,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这次接到似金传来 的信笺,何况,他也觉得……自己荒废太久了。 两年的时间让他以往显露于外的霸气稍稍收敛起来,他定定看着两年不见的 兄弟,像是在搜寻他们脸上岁月流逝的痕迹,“你们还是都没变啊!” 似金和似银激动得眼眶含泪,他们没变,但应龙却变了。应龙短短的一句问 候,道尽两年来的所有无奈。 “应……爷!” “别杵在这里,咱们进去里面聊吧!”斐应龙温和的说。 五人坐定。 慌慌张张的一群仆役赶忙摆上酒菜。 “似金……你刚刚说到上官靖……”像是要化开弥漫在五人间就要喜极而泣 的气氛,似铜开口。 “啥?啊……他啊!昨日和那位魏小爷谈完,被他盛情留下用晚膳,老实说 ……那顿饭还真吃得我浑身不自在。”似金也觉气氛有些太尴尬,开始劈哩咱啦 的说了起来。“吃到最后,那个上官靖突然带大队人马包围醉仙楼。”他停了一 停又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摆明是要卖个关子,若是平时……可能没人理他,大家转身各做各的事, 但现在不是平时。 斐应龙微微一笑。 似银非常捧场的问:“上官靖也想抢这笔生意?” “错!”似金大喊:“因为那魏小爷长得太美了,那家伙是来抢人的。” “啐!真是没品。”似铜不屑的说。 “不过,上官靖好像被魏无忌给阉了……”似金想了想又说。 “什么?!” “听掌厨的一个大伯说的,这件事,那个魏小爷好像不知道,是因为其他人 当场揭穿,那魏小爷才知道的。” “哦,这真是有趣……” “我觉得那魏小爷很有个性呢!”似金笑了笑,“当时他还要求上官靖让其 他人走,他留下就好。真是很有胆量,而那姓上官的好像骚扰过他。” “那魏小爷真的很美吗?”似铜好奇的问。 “美!虽然是男人……但真是美,如果一开始他不戴面具,那我们这笔交易 恐怕就谈不下去。” “戴面具?” “嗯!他是戴着面具啊……可能是因为被骚扰的关系吧!那姓上官的一出现, 他抖得跟什么一样,看了就觉得可怜。” “似金,你不会迷上他了吧?”似银戏谵的说。 “去!我可不想被魏无忌阉了。”似金笑骂。“不过说真的,那魏小爷啊! 光看他的脸真的想不到他那么厉害……连魏无忌都说这两年他的生意都交给他打 理。” 斐应龙喝净杯中的酒。“这么说的话,那魏小爷真的是高手。”再干了似铁 帮他斟满的酒。“魏无忌手下的产业不少,走旁门走道的更是多。” 身边的四人专注的听斐应龙说下去。 “如果说这两年魏无忌的产业都交由那魏小爷负责,那确实是很难对付的角 色。” “似金……关于那魏小爷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嗯……知道的不多,魏无忌显然很保护他的儿子,还叫他宝贝乖儿子…… 但他眼光扫到上官靖身上时却又锐利得像鬼。” “我只要知道那魏小爷的事。”斐应龙淡谈的说。 “呃……看他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文文弱弱的样子,皮肤白细、五官很 美,但重要的是他的气质,看起来就让人想保护他。”似金纹尽脑汁的想着。 “唉……”没有其他的吗?例如他如何行事。“斐应龙叹口气。 “如何行事……老实说如果不看他的脸……应龙……我觉得他有你的影子。” 似金凝神一想,要找个感觉相似的大概就是这种廖觉。“我觉得他行事有你的风 格。时而强硬、时而温和,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啦!” “哦!” “啊!我想到了了……那圆大伯一上楼就叫他……黄儿。” 凰儿? 斐应龙突然站起身,“你说他叫凰儿?!”适才闲适的模样,此刻却像被雷 击中般。“再说一次……你说他叫凰儿!” “呃……是啊!我是这样听到的没错。”似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吞吞吐 吐的回答。 是他吗?斐应龙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是吧!似女人的样貌,看来柔弱,我的凰儿长大后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吧! “醉仙楼之约……我去。”斐应龙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不用这样紧张,只要是你说出口的,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似金不知斐应龙在发什么慌,眼神直往似铜飘去,但似铜也是一副震惊样, 丝毫没接收到似金求助的眼神。 “凰儿是小爷的小名。”开口的是一直默默在一旁的似铁。 斐应龙表现出的不安、狂喜、疑惑、矛盾,让似铁觉得不忍心,斐应龙最常 带着的是似铁,所以似铁一直以来总是第一个看穿他的情绪。 天!不要再让应龙又失望一次了,似铁默默祈祷。 醉仙楼 和那天相同的地方,但来赴约的人却不同。 斐应龙和似铁两人较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时辰,斐应龙紧张得不停饮酒, 似铁并不阻止。 他知道,这是应龙现在唯一能压抑自己的方式。 时间慢慢的过去,斐应龙频频向下张望。 马蹄声响停在醉仙楼前,斐应龙一望来人身材不符,又灌下一杯酒。 来者缓缓步上阶梯,却是直达七楼。 魏无忌上楼一看。 哼!居然已经喝起来了,不错、不错……同嗜杯中物,魏无忌脸上浮现一抹 笑。 “看阁下的气度……应是斐家当家应龙兄弟吧!” 魏无忌也不在意为何赴约者换了一人,扬声便打起招呼。 却见斐应龙神色一变,“那么……阁下便是魏无忌魏大爷了。”斐应龙眼底 闪过的是遗憾。 但斐应龙并不气馁,他重新振作起精神,扬声问道!“魏爷有兴致也来同饮 吗?”如果能灌醉他,也许可以借着送他回府,查探个究竟。暗暗打了个主意, 斐应龙眼神向似铁一飘,两兄弟马上取得共识。 “唉……先等等,我那宝贝儿子特别吩咐我得先谈好所有的事。” “令公子为何不出面呢?” “我那儿子啊!看他这几日突然变得很憔悴,要找大夫嘛!他又辩说自己没 事。我只好让他多休息,自个儿来啦,真是对不住。”魏无忌不想让斐应龙知道 这是卫求凰突然要求的。 “不敢、不敢,能见到魏大爷……在下真可说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耳闻斐兄弟也久未露面,今日见到果真是人中龙凤、气势 不凡啊!” 两人在那吹捧来吹捧去,却各自心怀鬼胎,好不容易才开始商谈。 斐应龙心系别处,魏无忌也想随随便便解决这档麻烦事,没一会儿便结束了 谈话。 结论是……就照卫求凰当初提的条件。 “魏大爷,您知道醉仙楼为何取名叫醉仙楼吗?” 斐应龙暗暗使了个眼色,似铁心下了然的微微点头。 “听说是因为他们有好酒,后劲之强连仙人也抵挡不住。”魏无忌呵呵一笑, 从他的话中听得出他对这酒颇为心动。 “似铁!”斐应龙喊了一声。 “是。” “去请醉仙楼掌柜的将他们地窖里的珍酿送上来。” 似铁领命而去。 “魏爷,小弟和醉仙楼的楼主有些私交,得赠美酒,今天这日子恰好适合饮 酒……魏爷不如就留下来共享。”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片刻,似铁将那壶酒拿了上来。 斐应龙和似铁两人都知道,像魏无忌这种江湖人物,酒量铁定不差。 所以……在似铁负责斟酒时,他要了个小小手段,斐应龙的酒杯斟二分满, 但魏无忌的酒杯却是十分满的,只差没漏出杯外。 然魏无忌并没察觉到眼前这两个小子在搞什么鬼。 酒酣耳熟之际。 “说到我那儿子啊!真是让人疼入心,体贴我这爹就不用说了,府中还真是 没人不喜欢他的。”魏无忌终于提起他那挚爱的儿子。 “哦!听说魏家小爷经营手段挺厉害的。”斐应龙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在发热, 奇怪的是,魏无忌居然还没倒下去。 “你说我家凰儿啊……手段当然高罗!”打了个酒一隔,魏无忌续道:“龙 生龙、凤生凤嘛!” “当然、当然……魏爷的儿子哪会差呢!”斐应龙和似铁对视一眼,似铁眼 中出现一点焦虑,酒……快见底了。 “不不不……那孩子的生意头脑是承袭自他爹。” 魏无忌早已出现醉态,只是斐应龙并不知魏无忌喝醉时会出现什么模样,若 卫求凰在场,看到魏无忌居然口吐真言,想必会惊讶得要将他押回去。 “咦,魏小爷不是魏爷的亲生子吗?”斐应龙精神一振。 “嗯……他是我情……好友的儿子。”魏无忌连连干杯,这时他早已没闲暇 去察觉斐应龙的杯子是空的。 “糟!斐兄弟,你这酒真不错……居然让老子醉了 魏无忌话一出口,登时让斐应龙和似铁当场傻住,有人会醉了还知道自己醉 了吗? “我说啊!你这小兄弟更不错……啊!糟了,我答应过凰儿今天要赶回家, 斐兄弟,可以烦请你送我一程吗?”魏无忌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本来随处 躺躺也无妨,但他又突然想起出门时卫求凰要他一定得回家。“万事拜托……你 只要跟着我的马走就成了。” 话一说完,砰的一声,魏无忌已经趴倒在桌上。 “呼……”斐应龙和似铁对望一眼,两人同时长吁一声。 “似铁……我真服了他。”斐应龙大叹。 “真不愧是魏无忌啊!这一瓶酒居然九成进了他的肚子。”似铁尝过这酒, 劲道十足,他也不敢喝多,没想到整整一坛就这么没了。 似铁扶起魏无忌,轻轻松松的撑着魏无忌下楼,斐应龙已经先一步从醉仙楼 的庭院中赶出自己的马车,等到似铁将魏无忌安置在马车上时,斐应龙伸手就要 解开被系在树上的马绳。 痛!在斐应龙的手经过那匹马的嘴边时,那匹马毫不客气地大口咬下,还一 边示威似的望了斐应龙一眼。他吃痛的瞪着马匹,却在看清马儿时受到震撼。 我觉得,他双眼间的那一点白在他身上就如同星子一般的亮。 突然,那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斐应龙喃喃地说出马匹的名字。“追星。” 追星突然被叫唤名字,惊讶之下放开斐应龙的手。 “追星!”斐应龙望着马匹又轻呼了一次。 追星轻嘶一声。 “可以带我去找凰儿吗?”斐应龙只觉得造化弄人,当年自己买了这匹马, 它带着他走了,如今他想找到他,也全凭这匹马。 将圈在树上的缰绳解开,两人略嫌拥挤的并坐在赶车的位子,这才将追星放 开。追星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松开,长嘶一声,向前奔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