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邵雍忙于演奏会的排练时,妍歌也忙于招架何飞帆每天送上一朵白玫瑰的追 求攻势。 对于何飞帆的追求,妍歌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她在乎的不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反而是邵雍会怎么想? 但是,她发现邵雍为了演奏会而变得疯狂忙碌,最近每一天,她早上出门上班 时他总是才刚睡下不久,一连几天下来,她根本没有机会和邵雍见面说上几句话, 更无法得知他对何飞帆追求她的事会有什么想法了。 何飞帆的外型不错,父亲是某银行的副理,母亲是某中学导师,家世背景良好, 两个人的工作性质相同,工作伙伴和朋友也是重叠的,对妍歌而言是非常理想的交 往对象,若要评分起码能得到八十分的高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性向正常的 男人。 尽管真正打动她心的人是邵雍, 但一直很相信他是个gay的妍歌,开始恐惧害 怕自己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他,而何飞帆的出现则给了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她深思, 是不是该与何飞帆试着交往,才能免除自己落入一场绝望的爱恋。 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爱上邵雍,他只是个房客,而且是个不爱女人的房客。 为了不再让自己的感情世界继续荒芜下去,也为了不再让自己对邵雍的迷恋持 续加温,她必须抓紧何飞帆这个机会,借由他来替自己降温,就算动机是自私的, 她也必须这么做。 就在邵雍每天几乎早出晚归的时候,妍歌也默默的接受了何飞帆的追求,她不 拒绝他送的花,也不拒绝与他共进晚餐,若按下来何飞帆要求更多的约会和相处, 她也一样不会拒绝。 邵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家时,已经是半夜两点。 在客厅昏暗的壁灯下,他看见电视还开着,而妍歌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茶几上的高脚花瓶里插着一枝新鲜初绽的白玫瑰,他其实早就留意到,花瓶里 的白玫瑰每天都是新鲜的。 他在沙发旁蹲下,静望着她沉睡中的脸,这几天忙得没有多余的时间关心她, 但他注意到了,她每天都带回一朵白玫瑰,这个发现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她是否已 经接受了那个男人的追求? 他看见她两颊上染了层淡淡的玫瑰红,像染上了爱恋的颜色。 她真的恋爱了吗? 邵雍的怀疑变成了一种混乱的情绪,突然有种私有之物被掠夺了的感觉,他深 深凝视着她的脸,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情不自禁地,他俯下头吻了吻她的 眉心,她没醒,在这样安静的夜里,面对妍歌娇柔的睡容,一种原始的感动盈满了 胸腔,他的嘴唇扫过她的鼻尖,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他克制着深吻她的欲望,却愕然发现仍熟睡中的妍歌缓缓开启了红唇,召唤邀 请着他的舌尖,他的心脏猛烈狂跳了起来,忍不住轻轻攫住她的舌,享受着这一场 诱人的邀约,他努力压抑腹中窜起的火热欲念,隐约听见她自喉中发出了梦呓般的 呻吟。 他倏地抽身而退,呼吸急促紊乱,怕突然惊醒的妍歌发现他无礼的冒犯。 妍歌仍陶醉在甜蜜的吻里,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她娇懒地吁了一口气,微微 睁开眼,看见邵雍就坐在她的身侧。 “你回来了!”她吓一大跳,整个人坐了起来。 “为什么不回房睡。”他笑了笑,看来妍歌并没有发现刚刚那个偷来的吻。 “晚上有部很棒的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妍歌羞窘不已,她正梦见邵雍 火热地狂吻着她,那个梦好真实,仿佛嘴唇上都还残留着那种奇妙的触感。不知道 邵雍坐在她身边看了她多久?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出现什么失态的举止被他瞧见? “你回来多久了?”她的脸颊泛起一片晕红。 “没多久。你怎么了?脸好红。”他轻笑,有意试探她。 “是吗?”她紧张地摸了摸脸,嗔笑着。“我刚刚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梦见什么?” “不告诉你。”她狡黠地望着他。 “噢,原来是春梦,所以才不告诉我。”他忍着笑。 “你乱说,才不是什么春梦。”她捶了他一记。 “星期六晚上的音乐会你来不来?” “好啊。”她开心地点点头。 邵雍从皮夹里拿出两张门票给她。“找个朋友陪你一起来,万一不小心睡着了 还有人可以叫你起床。” “讨厌!”她大笑,表情丰富可爱。“就算再没有音乐细胞也不会让你难看的 啦,放心。” “你真的和‘那个人’开始交往了吗?”他指了指桌上的白玫瑰。 “嗯,试着交往看看,不知道我和他到底合不合得来。”她有点不自在。 “要不要说说看?”他鼓励她,其实是想知道对手的底细。 “你现在有时间吗?快三点了。”虽然真的很想和他说话,但又怕他太累了。 “不差这十分钟,说吧!”他微一耸肩。 “他叫何飞帆……” “何必非凡?真奇怪的名字。”光听名字他就觉得不顺耳了。 “不是那个非凡,是飞扬的帆船,飞、帆。”她用力解释。 “一样是很普通的名字。”他懒懒地说。 “我不说了,你一点听的诚意都没有。”她嗔气地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拉着她坐下,轻轻笑道。“继续说那个飞帆,我不乱 发表意见了。” 妍歌蹙了蹙眉,又咬了咬唇,这才慢条斯理的把何飞帆的家世背景简单扼要说 了一遍,才说完,她就开始关心起邵雍的反应。 “怎么样?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心底自嘲着,不管真话还是假话,都不是他所想 说的真心话。 妍歌很认真地想了想,说:“真话假话我都要听。” “真话就是他的家世背景和你非常相配,假话就是他这个人挑不出什么缺点, 完美得一点也不适合你。” “什么话?为什么他太完美就不适合我?”她争辩着。 “不管真话还是假话,最重要的应该是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他 有大富豪的背景也不适合你。你喜欢他吗?”他一针见血地问。 妍歌深吸口气,静静望着他。就是为了逃避可能爱上你的危险,所以非要喜欢 何飞帆不可,这种绝望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她在心里呐喊。 “和他吃了几次饭,也聊过好几次,我想我应该喜欢他,起码一点也不讨厌, 虽然不像天雷勾动地火那样疯狂,不过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她在说这些话的 时候,有种失落的惆怅感,她没有必要欺骗邵雍,她只是在说服自己。 邵雍并不了解她的动机,也体会不出她潜意识里对他的逃避,如果妍歌喜欢何 飞帆,愿意与他培养感情,他绝对有成人之美。 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他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也不喜欢争抢、掠夺。 “妍歌,希望你找到的是一个好男人。”他用很深的目光看着她。 她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定。 “早点去睡,很晚了,晚安。”他拍拍她的肩,缓缓起身走上楼。 妍歌望了白玫瑰一眼,姗姗地走进房里,恍恍然躺下,顺手抓来抱枕紧紧搂进 怀里,唉,好酸好涩的心情。 她所梦见的邵雍是个激狂似火、热烈拥吻她的男人,难道,她只能在梦里才能 得到他狂炙的爱? 好后悔把房子租给邵雍,她低估了他的魅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 ☆ ☆ 若以结婚为前提,何飞帆的确是非常适合交往的对象。 他敦厚、谦恭、不多话,行为举止有着来自母亲规矩严肃的家教,也许是被父 母亲保护过度,他甚至还是个凡事都没有主见的男人。 几次约会下来,妍歌很不能忍受每一次都是由她开口发问。 “想去哪里吃饭?” “你说呢?”他总是这么回答。 “我没意见,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总是客气地反问一下。 “你选就好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总以这句话终结讨论。 然后,妍歌就必须绞尽脑汁去想一个吃饭的地点。 吃完饭后,两个人又陷入另一个轮回。 “吃完饭以后想做什么?”妍歌问。 “你说呢?”又是老词。 “看电影?逛街?还是回家?”这个男人必须出一个选择题给他选,答案才会 出来得快一点。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尊重你。” 如果说何飞帆很懂得尊重人,妍歌宁可他不要太过分的尊重她,那会让她觉得 他太没有主见和想法。 “那就回家好了,我累了。”她一定会选一个答案,不想和他在讨论事情上面 进行一场永无止尽的轮回。 “好,我送你回家。”他也永远不勉强。 坐在何飞帆驾驶的车子里,空气静得像要凝住。 当妍歌慢慢了解何飞帆的个性以后,才逐渐发现他的浪漫并不是天生的,而是 被周遭的环境教育出来的,为了要把喜欢的女孩子追到手,所以他必须被迫浪漫, 但是追到手以后就不同了,妍歌觉得,何飞帆就像一块口香糖,初入口时甜得腻人, 嚼得愈久愈无味。 邵雍就不同了,他像一块提拉米苏,好吃得让她吃完还想再吃。 完了,她又下意识的想起邵雍,总是会不由自主拿他和何飞帆比较,其实这么 做对何飞帆本来就不公平,她喜欢的是邵雍,自然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他。 唉,她不能这么不公平,总要给何飞帆多一点机会才行。 “觉得无聊吗?要不要听音乐?”何飞帆突然开口。 “好哇!”她有点心虚,不知道何飞帆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叹气声。 电台里的女DJ介绍着一位天后级女歌手,仿佛葡萄酒酿成的歌声轻飘飘地流了 出来—— 王子挑选宠儿,外套寻找它的模特儿, 那么多的玻璃鞋,有很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 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 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 妍歌微微一笑,这首歌词真符合她目前的心境,她继续听完整首曲子,低喃地 念着最后几句歌词。“嘴唇挑选颜色,感情寻找它的模特儿,衣服挂在橱窗,有太 多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 “你喜欢这种歌词吗?”何飞帆转过头来看她。 “我很喜欢。”妍歌笑了笑。“这是一种情绪,懂的人自然就会懂了,写词的 人是写给懂他的人听。” “我觉得歌词很怪,歌名叫‘香奈儿’,更怪。”他发表评论。 “还好吧,每个人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情人。”她幽幽地说,远远看见自己的 家,看见没有灯光的二楼,有些心烦意乱,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迅速寻找 出一个解决之道来。 “飞帆,下星期六晚上有空吗?” “有啊。”他慢慢把车停在她家门口。 “那……陪我去听一场音乐会,在国父纪念馆。” “好啊,虽然我不太懂音乐。”他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不太懂,就这么说定了,晚安。”她开门准备下车。 “妍歌!”他突然叫了声。 她回头,看着他。 “我可以吻你吗?”他一下子问出口。 妍歌呆了呆,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她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难以抉择的问 题,通常情人之间浪漫的吻应该是不需要慎重其事地征询意见的,何飞帆把一个可 能是唯美浪漫的亲吻气氛破坏无遗。 “我希望……”她本来想说我希望在一个气氛更好的地方,不想在车里,但是 她忽然看见邵雍出现在黑暗巷道中的身影,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现在居然变成了一 种想哭的欲望,她真希望对她说“我可以吻你吗?”的人是邵雍。 她知道他进家门前一定会看见她和何飞帆,她有拉开车门逃出的冲动,这种感 觉好痛苦,到底谁能来救赎她? 她转头看着何飞帆等待的脸,深吸口气,轻轻说:“吻我吧。” “真的可以吗?”他有些讶异和惊喜。 “可以。”她咬着声音,真想叫他别再那么多废话了,快救她吧! 何飞帆抑制着满心的欣喜,靠近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住她的嘴唇。 她的感情在自杀,她几乎无力阻止。 邵雍!她在心底不停嘶喊着。这一刻,她发了疯似的渴想着他。 “妍歌,你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什么时候,何飞帆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困惑地问。 “对不起,拜拜。”她匆匆抛下一句,拉开车门冲下车,视线不自禁地投向黑 暗的巷弄,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她急急开门进屋,发现邵雍没有回来。 刚刚明明看见了他,为什么?她茫然跌坐,明明看见了他的,她知道那不是幻 觉,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见了她? ☆ ☆ ☆ 妍歌请了一天假,费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邵雍的乐团,她急着找他,是因为自 “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回家过了,算算已有五天,当她发现他连竖琴都消失的时 候,一颗心更是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找到了“夜海竖琴乐团”,就在这栋大楼的十六楼,也就是最顶楼,她忐忑 不安地搭上电梯,按下楼层键。 电梯门一开,她立刻被眼前宽敞明亮的空间震慑住,近百坪的屋子里置满了形 形色色的乐器,有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和竖琴,其中最多的还是竖琴。 有四个披泻一肩长发的女孩子,正怀抱着竖琴弹奏节奏轻快的小夜曲,看见她 从电梯里走出来,俱都停止了练习,好奇地打量着她。 “抱歉,我想找邵雍。”她有礼地问。 “邵雍?”四个女孩子露出诧异的神色,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询问:“看 见邵雍了吗?好像和程新云在后面的练习室里,是不是?” 其中一个女孩子对妍歌说:“你从那边的走廊走进去,就会看见一间密闭的练 习室,邵雍就在那里面。” “谢谢。”妍歌点点头,从右侧走廊走了进去。 练习室虽说是密闭式,但门和墙都是用隔音玻璃制成的,妍歌从走廊转过一个 弯,就清楚看见邵雍在练习室里专注弹奏的模样,在他身旁一个拉小提琴的男人站 着,那个男人就是邵雍向她提起过的大学同学,程新云。 好几天不见邵雍,现在亲眼看儿他是安好无恙的,她这才觉得放心,但是邵雍 和程新云那幅美丽优雅的画面,就像完美、热情的和弦,那些动人、美丽的音符, 把她的心压到了最深、最冷的角落。 突然,邵雍猛然站起来踢倒了椅子,差点连竖琴都推倒,程新云机警地扶住琴, 却似乎极度不满,和邵雍起了相当大的争执,因为练习室的隔音设备很好,妍歌几 乎听不见他们两个吵些什么。 程新云气愤地拉开门,妍歌这才听见了他怒气冲天的骂声。 “……再这样心浮气躁,我怎么和你搭配下去,音乐是音乐,私人感情是私人 感情,你怎么可以让私人感情影响你的音乐!”他骂完,气冲冲地朝外走。 “我也不想这样,我已经在避免了!”邵雍的喊声顿时停止,他看见了呆站在 走廊上的妍歌,整个人登时愣怔住,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 程新云也看见了妍歌,他努力辨识着她的身份,这才猛然忆起她是曾经见过一 面的邵雍的房东。 他回头,看见邵雍眼中复杂的情绪反应,有点明白了。 “你最好想办法处理好你的感情,否则三天后的音乐会我不会陪你上台了。” 程新云愤然地撂下话,笔直地走出去。 妍歌没料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尴尬不安地望着邵雍不敢出声,心里乱七 八糟地揣想着,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他们有了摩擦?情海生 波?难怪邵雍心情不好,所以不愿意回家。“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因为……你都没有回去,房东担心房客莫名其妙跑了,要来确定一下房租还 收不收得到。”她平时能自然说出口的玩笑话,今天却说得几乎咬到舌头。 邵雍面无表情,黝深的眸子直视着她,锐利得像要将她穿透。 她后悔自己不该这样开邵雍的玩笑,他现在一定很为情苦恼,她却还拿他说笑。 她深吸口气,正想说句安慰他的话,不料他却大跨了几步冲向她,她本能地后退, 直到背贴着墙站住,而邵雍就停在她的面前,抬起双臂撑在她身侧,把她困在墙上, 也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妍歌的心猛地跳上了喉咙口,仰起脸惊望他。 “你跟我就只有房东和房客这么简单吗?”他的声音低哑,眼光阴郁。 她的气息浅促,思绪一片凌乱,无法思考他所说的话,她看见他俊美的脸缓缓 俯近她,双唇突然用力吻住了她。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发间,蛮横地给她一个不容脱逃的吻,妍歌本来就不想逃, 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求品尝他嘴唇的触感,她微张红唇,接受他甜美热烈的探索, 在这迷醉而狂乱的一刻,她迷失在他炙热的吻中,浑身有若火焚。 邵雍体内的热血失控沸腾着,猛烈的心跳撼动了他全身,他刻意用力而激烈地 吻她,其中包含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愤怒和需要,他吮弄着她的舌,性感而且狂野, 彻底夺走了她的呼吸。 妍歌享受着他诱惑的舌头,在他怀里微微轻颤,这是爱上邵雍以来最梦寐以求 的一刻,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吻她?为什么会用这种发狂的方式吻她? 一个激狂的吻终结了,她发觉下唇有些微的刺痛感。 “对不起。”邵雍像在刹那间突然清醒。 她不喜欢听见这句话,那会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他感情受创的避风港,他吻她, 是不是因为和程新云吵架后的一种宣泄?! “为了什么说对不起?”她真害怕自己会一路陷下去,故作轻快地一笑。“为 了吻破我的嘴吗?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应该莫名其妙侵犯你,很抱歉。”他很认真地说清楚,声音里有着强抑 的情绪。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明明知道妍歌已经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就算那天无意间 撞见她和男友在车里依依吻别的一幕,心里无比悔恨也都不该以侵犯她来发泄连日 来的焦灼和痛苦。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妍歌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被爱情折磨的疼痛,但她相信 那种疼痛不会是为了她,在她的认知里,她认定折磨邵雍的人就是程新云,她很羡 慕程新云,羡慕他能得到邵雍全部的感情,而她自己却只能当邵雍发泄情绪的对象, 她看见自己在他眼底一片一片碎裂了。 她慢慢将绝望痛苦的情绪抽离,试着扮演当初和他协议好的关系。 “你和程新云怎么会吵得这么凶?”说好了要当对方超越性别关系的朋友,遇 到这种状况,应该要给予适当的关心才对。 邵雍垂下眼眸,暗自苦笑,历经刚刚激狂的拥吻之后,妍歌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可见得她并没有为他动情,她之所以不与他翻脸,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说好的那 种超越性别的关系。 他慢慢从她身边退开,淡淡地说:“这几天我和新云的情绪一直都很浮躁不稳, 和弦的搭配上有很大的问题,如果无法协奏出完美的曲子,也许演奏会那天会放弃 和小提琴的协奏曲。” “你也许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家好好休息?”她带着鼓励的语气问。 “不用了。”他看着她,懒洋洋地。“我必须在这里才能静下心来好好练习, 要回去等演奏会完了以后再说。” “那……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的生活费和房租全部得靠这场演奏会的收入,包括耶诞节后飞美国参加国 际比赛的机票钱,压力当然很大。”他转身走进练习室。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在他关上门前,她大声问。 邵雍注视着她,残忍地说:“这几天暂时别来找我就行了。”然后,他把门关 上,回身在竖琴前坐下,拨动琴弦。 妍歌的面容在瞬间变得雪白,她不懂邵雍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心脏仿佛倏地 插入一把烧红的利刃,痛不可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夜海竖琴乐团”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得一塌糊 涂,对他的爱恋全化成了眼泪,流淌成河。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