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千里东风一梦遥第一章(2) 好像" 七出" 里有一条是" 善妒" 。若是我因此被休,纪府是不是会觉得我 很丢脸,又有什么样的惩罚呢? 我没敢告诉她们,我忘记了多少,又记得多少。等我想问的时候,她们已经 站在红色的门槛后面向我挥手了。一切来得那么快,又消失得那么快。除了随身 的草药,我什么也没带来。 那药还是因为我这场大病吃的,也许刚成亲不能吃药吧? 我已经紧张得无所适从了。 下车时,仍然是那个后背,踏上去,已经没有那么紧张。我还记得上车时, 曾经从帘子的缝隙里看了一眼,他的脸似乎和别人不一样。但也就是一眼而已。 以后,也许我会很习惯地踏上别人的后背,其实这种生活适应起来并不难。 但是下意识地,我似乎不想让自己遗忘本来的出处:" 谢谢!" 鞋底很薄,薄到可以感觉那人背部肌肉的骤然收紧。不过,多大的肌肉运动 才能从脚部感觉出来呢?还是这个人本来就与众不同? 一阵风从眼底掠过,盖头微微展开。低眉垂目的瞬间,依稀有一双漆黑的眼 珠若有所思地从那个宽厚的背上闪现出来。一道明显的伤疤从他的额头划过,怎 么是这样一个人? 闭上眼,甩掉杂念,我的心中只有自己。 嘴角有些微的湿润,空荡荡的脑子里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人,带着铺天盖 地的沮丧与疲惫,好像刚刚躲开一场追捕。 一张红盖头,阻隔了外面的鼓乐喧天。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坐上一乘小轿,越过一个火盆,下轿行礼。接过红绳的一端,另一端已经被 人扯住。 " 一拜天地——" " 二拜师恩——" 这个杨大人虽然是贵族,却父母双亡,朝里的太师是他的 恩师,而且是他另一个妻子的亲生父亲。 事实上,这次是三个人一起拜堂,红绳的两端是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捧着 红色的同心结。 " 夫妻对拜!" 从脚下的布局看,应该是品字形。 以足尖为点,连成三条直线,是个完美的等腰三角形。如果头部和足部在同 一方向,则三个人分别拜往三个方向,所谓夫妻交拜,不过是各拜各的,互不相 干。 纪夫人说:" 红锦,虽然是皇上指婚,可是太师家的小姐不是咱们能比的。 你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知书达理,这新婚第一夜就不要争了。" 送入洞房,前面依然人声鼎沸。静悄悄的屋里,没有人声。 " 小姐,您怎么来了?" 丫鬟的惊呼说明来人不同寻常。 身边的床榻一软,有人坐下,头盖被有些粗鲁地揭开。映入眼帘的是张漂亮 的脸,尖尖的下颌成为我目光的聚集处,她是太师的女儿,今夜的女主角。 " 纪红锦,我来是告诉你,杨不愁是我的夫君,是我上官飞花看上的男人, 不光今夜他不属于你,以后也不会属于你!" 她的眼睛很大,黑眼人多白眼人少,这样的面相应该是个善良人。下巴高高 地扬起,不屑地教训着我,可是绯红的双颊和通红的耳朵让人忍俊不禁。 " 好的。你要就给你了。" " 啊?" 也许没想到这么容易,上官飞花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你什么 意思?" 前院传来骚动,新郎在向这里走。飞花的奶娘催促着,她终于不甘心地走了。 临走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别忘了你说的话!" 我们都是十五岁。 她是孩子,我是老人。 她想的是爱情,我想的是保命。 新郎被簇拥着走向飞花的卧房,两间屋子并排安置在一个院子里。据说这里 只是临时的,将来会分居东院和西院。 为什么会并排?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为了体现一视同仁吧?那3P岂不是最好 的解决之道?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天哪,原来我还有这样的脑子! 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隔壁的声音隐约传来,好像声音开得小小的电视。屋 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空荡荡的感觉可以从风的强度体会出来。 " 嗵" ,又是一声轻响。有人? 我几乎要笑出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新郎却不到? " 刷" ,盖头又被人挑开。这回有什么东西刺到眼睛。 习惯了烛火才发现,自己的红盖头正搭在一把寒光似雪的剑上!刺眼的是剑 上的反光,我下意识地想着若是再小一些,再窄一些,再薄一些就好了。那样— —我的脑海浮现出一种" 武器" :餐刀或者手术刀。 " 原来你是这副样子。"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抬起头,看见一个魁梧颀长的身影。烛火打在他的半边脸上,一道红色的伤 疤从额头斜着滑向嘴角。 是他?! 人生地不熟,沉默是金。 " 跟我走!" 那人上来抓我,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 "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他肯定不是新郎。而我还要遵从圣命,嫁给杨 不愁。我想,除非刀架在我脖子上,不然我还是要按照纪府的说法去做的。谁知 道他的到来是不是一个陷阱呢?纪夫人说了,多少人等着瞧这桩亲事坏事,然后 好参纪大人呢! 隔壁的喧闹安静了一下,依稀传来开门的声音。那人顿了顿,一毛腰躲进身 后帐子的阴影里。 " 你是来破坏婚事的吗?" 身后是沉默。 " 一会儿挑盖头的时候,他的好兄弟都跟着,你没有机会的。还——" 我突 然顿住,腰上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透着寒气。 悄无声息,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 唉……我闭嘴。 他用剑顶住我的腰,即使纪大人那里,我也可以说得过去了。我安静地闭嘴, 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那人恶狠狠地说:" 记住,你拜堂的时候,面向的是我。盖头也是我 第一个挑开的!" 然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什么意思?他是说,他才是正牌新郎吗?问题是,一个" 板凳" 怎么能进当 朝一品大员拜天地的现场? 我只能推测,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地跟着我。 后背的寒毛一根根地竖起来,这场婚姻的背后有多少阴谋和陷阱?我为什么 会什么都忘了? 头一次,我对纪家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她们识得第一次睁眼之前的我,难 道我真是因为穿越而失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