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可承受之进步 在顾影自怜的时候,我把自己定义成弱势群体,在一个需要暂住证的城市仓 皇流窜,出远门挤公共汽车,出近门骑没有牌照的二手自行车,而且作为一个知 识青年,永远落后在科技进步后面,人家配BP机了我还得让胡同口的大妈喊一声, 人家用手机的时候我带个BP机穷人诈富,现在我的手机型号还很老土,没有彩信, 也不能拍照,MP3 都听不了。 我曾经是科技进步的狂热拥趸者,并矢志生命不息,进步不止。小时候我憧 憬2000年实现了四个现代化,我家里会有一个机器人,负责洗衣服做饭擦地板, 后来我看了一部外国电影《未来世界》,里面说机器人特别怕水,被水一淋就冒 烟歇菜了,这对我的打击是毁灭性的,那就意味着即使实现了现代化,我还得撅 着屁股在搓板上洗衣服,做饭的时候我得先帮它淘米洗菜,擦地板我得给它先涮 好墩布,靠,我的地位启不是比机器还低。电话基本不在我的科技视线里的,因 为那个东西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我们镇子太小,有事儿喊一声大家都知道了。如 果非要通讯工具,我希望每个人都配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够高科技吧。 我的第一个BP机是工作第二年买的,数字的,作为中国第一批从事软件开发 的高科技人员,我有足够的专业素质记住一堆数字组合代表什么意思,就像我的 一些同事喜欢用Dos 而拒绝Windows ,多专业啊。每天八点我在楼下的煎饼摊排 队买煎饼,BP机就会识时务地响起,我在一帮少女和大妈的侧目下从腰间很帅地 掏出BP机,嗯,今天果然是晴间多云。领先了不过三个月,有一次我搬家,突然 呼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不是我的,其中一个工人掏出一个和我型号一样呼机看 了一眼,然后对另一个工人说,“我这个兄弟一直想请我做他的一家连锁企业, 我心里很挣扎……”另一个回答,“是呀,零售业没得做,科技含量太低,完全 没有进入壁垒。”天哪,这是什么世道。 后来我在北京搞音乐,从此再也没跟上时代的步伐。当我的同学筹备买房买 车的时候,我拥有了第一个手机,是CDMA的,贪图通话费便宜,出于艺术家的尊 严,我的说辞是这样的,CDMA是下一代手机,绿色环保,信号好。如果我的手机 争气,再坚持一年半载,我没准能赶上“换了世纪换手机”的时尚,但是它却半 道撒手离我而去了。等人家开始炒作“绿色科技”概念的时候,我换了一个法国 版绿颜色的手机,这种手机非常适合文艺青年,她带有欧洲的文艺气质、前挺后 撅、肤色诱人、音量温柔、工薪价位、善于传播荤素段子。 我有几个同事平均半年换一个手机,款式功能令人眼花缭乱,领导甲的手机 会自动回拨,总是在不知情的时候擅自打电话,暴露了很多小秘密,让领导很苦 恼。为了给领导分担烦恼,我决定主动拿我的文艺手机和他换,他的手机有彩信 功能,传播段子的时候还可以配图,科普效果大大加强了嘛。 作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艺术家,我已经摆脱了对科技的盲目崇拜,而变得审 慎、刻薄、幸灾乐祸。科技就像一个婊子,年轻美貌的时候只跟有钱人厮混,年 老色衰了谁都能上,它给你带来生理和心理的满足,也掏空你的钱包和身体,没 准还给你来点奇怪的病。比如电磁波就会伤害你的心脏和肾。基于某种丧心病狂 的仇富心态,我把腰里同时别着手机呼机商务通的人定义为弱智群体,如果是身 边的人,我还会恐吓他们:天哪,你的肾还要不要了。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输了肾,赢了世界又如何。所以在未来的日子,我希望 我的腰间什么都不带,除了一颗坚强的肾。按照美凤的标准,十五分钟,六个姿 势,胜似闲庭信步,耶! ---------- 无忧书籍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