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十一、轻易不信任(3) 这些囚犯一般都在一些荒野边远的地方服刑,因为看守的人力有限,加上地 方也大,所以外出劳作时逃脱的机会比较多,身手腿脚好的,说跑了也就跑了, 跑了可不能再被抓住,逃狱的罪名在当时可是大罪,抓住了绑结实一百棍子下去, 不死也废了。 其实在外出劳动时逃跑还不能称之为越狱,漂亮点的叫法是逃狱,说句不好 听的也就是逃跑而已。而越狱都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被禁闭在一个监狱里的牢 房内,还能想办法跑了,这才叫越狱。中国文字比较形象," 越" 字本来就有翻 越高处、跨过、超过等这样的意思,是一个比较有行为难度的动词。提到越狱, 大家也都会想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看守严密、又有高墙阻隔的地方逃出 去,真的很难。所以,在冯进军的脑子里,这个张海峰一进来就要越狱,要么是 他信口雌黄不自量力,要么就是他经过精心准备的,再就是他故意试探冯进军是 不是有越狱的念头的。 冯进军何尝不想逃出去。他研究了多种可能性,却发现从白山馆中逃出去的 可能性几乎为零。第一,没有走出白山馆的机会,最多到第二层院落里接受拷问 ;第二,放风时间太短,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围墙;第三,关押的人少,一号楼 放风的时候也就三十号人,看守就有十几个,无论你搞什么小动作都不好隐蔽; 第四,砖石地面,钢筋水泥的外墙,连挖洞的可能都没有;第五,四五人高的围 墙,上面不仅有岗哨,而且围墙外还是悬崖,根本没有办法爬下去。 此刻,A 在想,这个男人到底在等什么?不动声色,又如此沉得住气?他应 该比我要先说话的,现在他一声不吭,是觉察到了什么吗?如果他是叛徒,他不 可能这样沉得住气。难道他在怀疑我的身份?这几个问题绕在一起一下子解不开 了。 A 和冯进军就这样对峙地僵坐着。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一号楼再次恢复平静,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电流的噪音噼噼啪啪响了几下,从走廊中就传来了用喇 叭播放的巨大的女子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听着还格外的温柔,好像在耐心地奉 劝做错事情的男人回头。 这个女人在讲政治,讲孙文、三民主义、社会发展、世界趋势,中间没有任 何停滞。A 可以确信,这是唱片,并不是真的有女人现场讲话。这个女人的所有 言论对A 而言并不新鲜,民国政府的多种政策教育书籍中都有清楚的阐述,A 可 以立即完整地背诵出来几段。 只是说到后来,这个女人的声音愤慨了起来,开始讲共产党是如何如何的不 好,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如何如何的不对,说得几乎是声泪俱下,有些理由听 着似乎很有道理,但是A 觉得好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忠诚 的共产党和共产理念的。直到这个女人最后苦口婆心地再三叮嘱完闭嘴了之后, 外面又恢复了平静,A 回想起来那些夸张至极的比喻和演戏一般的声讨,实在忍 不住,撇着嘴无声地笑了两下。这时,A 发现冯进军也正笑得喘气,两个人四目 相对。 突然,他们两个什么都明白了——对方是值得信任的同志,绝对值得信任! 最好的喜剧效果往往发生在没有任何喜剧气氛的环境中。在这时,只是一个 动作和眼神就沟通了一切,胜过一切言语的表达。不得不说,信仰的力量尽管无 形,却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用来识别一切表面现象后的心灵。〖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