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我买那块纱巾(3) 广沪表情又缓和了些,将剩余的一毛二分和饭票揣回口袋里,放稳妥了,按 按,说:" 只要她喜欢的,我都给她买。" 把纱巾装好,广沪却有些茫然,推着车子,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在马路 牙子上,摊开吴晴给他带来的复习资料。 其实买了又怎样?广沪只是想,那纱巾在身边,就像是吴晴在身边一样的。 纱巾是吴晴喜欢的,是吴晴的眼睛注视过的,广沪就对纱巾也有了喜爱的感觉。 既然吴晴喜欢,就该送给吴晴。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每个月给家里寄钱,也不过才寄六块钱。但是他愿意给吴晴一切,一块丝 巾算什么,只要吴晴高兴,他愿意给她自己的所有幸福。如果她想要嫁给徐天, 也是陆广沪愿意的,看着她开心,广沪就开心。 报完名费兵和徐天就拦了一辆拖拉机,去了车站,直接买了去省城的车票。 " 天哥,晴姐怎么了,为啥不接?" 费兵一边往车站挤,一边问。许多拿着 大包行李的知青模样的人和他们争夺着进站的通道,费兵几次被挤得踉踉跄跄。 " 一直挂,刚接通就挂断了。可能是闹什么情绪呢,我回去就好了。" 徐天 有些焦急,但却依然自信。 回西安一趟,必须的。 费兵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却是对徐天充满了信赖、依恋甚至崇拜。他们好得 经常互穿一件背心、一条裤子。在费兵眼里,徐天是睿智、勇敢、侠义的代名词。 而在徐天看来,费兵必须由一个人来照顾,这个人太善良也太傻了,一天不在眼 前都让他操心,高干子弟,不懂人情冷暖人间疾苦,得罩着他。 费兵一双三层的大花眼,忧心忡忡地为徐天和吴晴担忧着。徐天却让他装病。 徐天和乘务员聊了一路,费兵却在乘务员休息室的椅子上睡了一路。 从火车站出来,费兵去买油条,徐天在一处象棋摊旁走不动了。 石头压着的麻灰色纸上,神气地写着: 民国残局,以棋会友。五分一局,和棋一角,赢了两角。 初冬的暖阳下,几个散淡的中老年男人把棋局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学生们背 着军绿色书包,带着绿色军帽,额头上方是一颗红得耀眼的五角星,挤在里面凑 热闹。旁边的梧桐树下,几把竹椅,裹着棉衣的没牙老人们惬意地围坐着,看着 一圈人七嘴八舌地争论。 徐天钻进去后,人们沉静了片刻,然后哗然良久。沉静、哗然,如此往复中, 徐天已经将棋主杀了几个回合。 费兵买油条回来,喊着徐天快走。徐天呵欠连天,对输棋输得汗流不止的棋 主说:" 还想多久?我上车,你下炮,挺卒,上士,将,吃了,将,对子儿,将, 死了! 对不对?没解!再给五分。" 他一边接过费兵递过来的油条,咬一口,一 边说:" 有清朝的残局没?民国的太容易!" " 黑棋上车,红棋先上士。" 一个人温和地插了一嘴。 大家都看棋局,一时没了声响。 寂静中,费兵又喊:" 走了,天哥!" 摆象棋摊的人趁机要走,棋也不要了, 悻悻地说:" 明天我到别的地方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