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蚌鹬争·父子隙(2) 霍仲亨传出遇刺消息后,再无动静,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城中戒备森严,念卿再不敢派侍从外出打探消息,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四莲。 借着每日巡逻的机会,四莲设法找姓田的军官套取口风。 姓田的虽是个下级军官,消息却灵通,北平专使昨夜抵达的消息第一时间由 他传出。 这是最坏的变故,不用说,定是来押送" 霍夫人" 去北平的。 日本人和佟孝锡不会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人质留在这鞭长莫及的小城,必要牢 牢控制在手中,才可制掣霍仲亨。小城官吏没见过霍夫人真容,蕙殊与许铮暂且 还能冒充,却未必瞒得过专使,即便暂时瞒过,到了北平也必被揭穿。 要阻止他们将人带走,仅凭这几个侍从是绝无可能。若等蕙殊他们被押回北 平,只怕羊入虎口,救援更难。 仲亨的救援迟迟不来,等待,如此艰难。 当年那一场豪赌,念卿不知胜算几何,以必输之心赌上身家性命。如今却不 同了,再不敢想万分之一输的可能,再没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仲亨有家国, 而她有仲亨、有霖霖、有太多眷恋与守护,从此再不能输。 四莲一早出去找姓田的打探消息还未回来,只怕带回来的是更坏的音讯。 若不出意外,北平专使今天就要将蕙殊和许铮带走。 "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子谦忍无可忍,将挡在跟前的侍从一把推开,大步朝门口走去。 两个侍从慌了,左右拦住他,子谦大怒挣扎,全不顾自己伤口刚刚长好。念 卿立在檐下,不着急也不动怒,看着他对侍从大发脾气,只淡淡问了一声:" 你 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子谦回头望见她一脸倦色,并未呵斥责难,那目光却令他感到十足狼狈。" 总不能就让他们两个代替你我去送死,我宁肯自己去北平,也不想天天躲在屋里! " 子谦急怒之下大声道," 他当他的缩头乌龟,我霍子谦不干这孬种的事!" "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念卿语声蓦地拔高,犀利目光直迫上来。 气头上的话,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子谦梗着脖子,只一声不吭。 念卿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眼睛," 你敢再说这种话,立刻给我滚!" 她竟叫他滚。 子谦瞪住她,羞怒得忘了该如何反驳,舌尖像打了结," 我,我说错了什么! 霍仲亨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拖到现在也不管我们死活?他难道不是只顾自己… …他什么时候管过妻儿,管过别人死活?我们像傻子一样天天等在这儿,他呢, 他在干什么?我娘病得要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我等他回来料理丧事的时候他在 干什么?你以为他是什么情深义重之人……" 他再说不下去,因为念卿浑身颤抖,脸色比雪地更白得吓人。 她张着嘴,没有一个字可说,所有的话都像冰一样被冻住。 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他母亲病得快死的时候,他父亲也被政敌陷害,成 了众矢之的,任漫天污水泼来,被人指着脊骨唾骂,却只能忍辱负重,与她演一 出将计就计的美人计,造一幕沉溺温柔乡的假象,韬光养晦以图反击? 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到万全时机绝不动手,一旦动手则无侥幸可言,这便是 霍仲亨行事之风。只有她懂得,也只有她相信,万般绝望境地也不可动摇这信任。 可是如何告诉子谦,如何能让他信,能让他懂? " 你若不是霍仲亨的儿子——" 念卿望定子谦,深深叹一口气,正欲开口之 际,忽听侍从低呼一声:" 夫人,你听!" 轧轧,沙沙。 有车轮碾过地面,汽车快速驶近,和许多人齐步奔跑的声音。 就在门外,从巷子的另一头朝夏家这里逼近。 一声尖厉警哨蓦地划破寒冷清晨,随即起伏警哨声从巷子两边乃至院后响起, 四下里一声声催命般包抄过来。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守卫在外的侍从甚至来 不及示警,刹车声已在门外响起。 子谦脸色剧变,将念卿往身后一推,朝侍从道:" 带夫人走,快走!" 前门处脚步声逼近,院门被哐哐捶得山响。 有人高嚷:" 开门!搜查逃犯!" 侍从将前门死死抵住,然而后院门上也传来梆梆之声,外面的人已开始用枪 托砸门。 前后退路都已堵死,子谦一咬牙,夺枪在手," 我们分两头冲出去将人引开, 你趁乱混在百姓里,先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