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风波 一起去校长那请求住校的有我们班的,也有二班的。 农村的学校,只有初三时才全体住校,其余年级的都跑通食,有许多家离学校远 点的,冬天的下午放学回去便天黑了。 注定我们这一届学生是不平凡的吧,竟然改变了这个学校历年来的传统住校方式。 我们推了几个代表一起到校长那儿请求住校,而且是强烈要求。 夕卫是班长,东辰是二班的班长,他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林雪儿、我、黄毅, 还有二班的几个学习成绩挺好的学生。我们对夕卫马首是瞻,看着他长长的手臂不停 地挥舞,士气猛地高涨,就象一群视死如归的战士。 校长很客气,他也同样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没办法,那个年代的农村学校缺的 就是英语老师,校长只有亲自挂帅,用他花钱买的函授文凭胡弄我们,弄得我们的英 语书上的单词下面总是用中文注的音标——your(药)、apple (阿婆)等等之类。 他盯着夕卫说:“夕卫,你可是班长哈,不能带头闹事哟!” “校长,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呀,我家离学校太远了,每天放学回家走到半路还 得在路边扯几根草当火把!”东辰没等夕卫答话便接过了话茬。 其它同学“哄”的一下笑了,东辰是个贫嘴,啥话到她嘴里都得变味。 夕卫斯斯文文地:“不是,校长,我们主要考虑到初二学习时间紧,又多了一门 物理课,如果再不多点时间,一晃就初三了……” “是呀,耽误了大好的光阴,我们对得起谁呀?”又是东辰,这死女娃子,话又 变味了。 校长不知是听了夕卫的话还是听了东辰的,有好长时间的沉思,抬起眼:“你们 也知道,我们学校没有学生宿舍,初三两个班都很挤,再也没地方容纳更多的住校生 了。” “想想办法嘛,校长!”代表们叽叽喳喳。 “薛清梦,你家就在学校后面,不得住校,你跑来凑啥热闹?”校长突然把矛头 指向了我。 我后退了两步,嗫嚅着说:“我也想早晚到学校里学会嘛。” 或许是我们对学习的执着感动了校长吧,也或许是学生住校后有一笔可观的住校 费吧,反正校委会上讨论后一致通过我们这个一举两得的请求,立马请工人将小学几 个人数较少的班的教室后面用木板隔开,并用木板搭了一通简易床便有了一个女生寝 室和三个男生寝室。 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住进了学校,附近的也都每天早晚去上自习,我真的很羡 慕,我也想去上早晚自习,想多学一点,而我更想用学习来挣脱农村对我的束缚,过 与妈妈不一样的生活。 可我不敢开口,每每看到妈妈在我们还没起床就到地里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忙活, 看到她很晚才一脸倦容地踏进家门,可丢了锄头又端起我们热好的水去给瘫痪在床的 爸爸擦身子,我几欲说出口的话又只得硬生生地咽回去。 吃了晚饭,妈妈把我叫到了爸爸躺的那屋里:“梦女子,今天你哥说你的英语才 考五十六分?”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用脚尖使劲地抠着泥地面。 “我和你爸商量了,准许你去学校上早晚自习。”妈妈用手箍住我的腿,不许我 再抠泥地面。 能去上早晚自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家里的煤油灯熏得我老是咳嗽,而爸爸不时 的呻吟让我心神不宁,妈妈仅管表现出女强人般的坚韧,但我确确实实厌倦了这沉闷 的气氛。 我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十三岁的我有着同龄人所不同的人生经历,所以我是典型 的早熟,尽管我也以为我十二岁的月经初潮是什么虫子咬破了我的血管,但我依然固 执地认为我是懂事的孩子。 为了早上能早些起床做好一家人的早饭才去上早自习,我每晚上床睡觉前都憋着 小便,好让它在凌晨时将我憋醒(权当闹钟),然后起床、上厕所、生火、做早饭。 等妈妈起来出工时,我已经做好饭并去上早自习了,晚自习回来后又加班加点地洗碗、 砍猪草、继续憋着小便上床睡觉。 有一晚上弟弟和妹妹打跳,将扫帚弄到水缸里了,妈妈对着正在砍猪草的我说明 天早上不煮饭哈,水都弄脏了。可到了第二天凌晨,我习惯性的起床、上厕所、生火、 做早饭,全然不记得妈妈说过的话,而且完成整个过程的我象在梦游一样。 晚上回来听妹妹说,妈妈吃早饭时眼眶里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