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急转直下(4) 更难得的是罗行长身在省城,官居要职,仍有一颗赤子心,眷恋家乡之情, 无论我们江城的财政有百般的困难,千般的无奈,市长宁可不修办公楼,宁可不 坐好车,宁可不喝好茶好酒,勒紧我们大家的裤腰带,也要帮行长的家乡把桥架 起来,把路修起来。俗话说,修桥补路,惠及子孙。市长看准了的事,我们将不 遗余力地去想尽一切办法地干,肝脑涂地地干,死不瞑目地干,死而瞑目地干, 干死了睡一觉爬起来又毫不畏死地拼死命地干。 酒酣的结果,就是有了他们几人今天的联袂之行。在车上,计委主任牛宏还 在戏谑财政局长马一怀昨晚酒后的胡言乱语,那简直就是狗屁连天别样臭;而马 一怀只是简单地说,我们彼此彼此吧。车上的几个人就一阵酣畅已极的大笑。 听说过河后还要走十几里山路,毕家英很有感慨地道:“罗行长,你不只是 现在回来一趟不容易,想当年你从这大山里走出去读大学,更是不容易,不简单。” “所以罗行长就特别记得家乡的艰难,”牛宏接口说,“正因为这艰难一直 烙印在罗行长的心底,罗行长才下决心要为家乡做一番好事。锦上添花容易,雪 中送炭才是真正的难得。” 说着,他们几个人就开始下坡,准备乘渡船过河。这时,马一怀的手机有了 反映,是条短信息。他把信息调出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市长昨晚被人杀害 在家,现已停尸殡仪馆。看电话号码,信息是老婆发来的,这事就千真万确,不 会有错。他顿时大吃一惊,昨晚喝酒时,市长还是那样生龙活虎,与罗行长一连 干了两大杯,还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个关于醉酒的笑话,说是一男人晚上喝酒过多, 稀里糊涂地回到家,他贤惠的老婆就准备了一盆温水,放到他面前,要他泡脚。 醉汉立即穿上拖鞋,怒气冲冲地边往外走边向他的一个律师朋友打电话,说是一 定要同他老婆离婚。那个律师朋友问他有什么理由,他就大声吼道,我老婆不正 经,她学会坐台了,她今天还坐我的台,要给我洗脚,这还得了?当时就逗得几 个喝酒的人一阵大笑。 笑声犹在,人已作古,世间的事,一如股市的股票,说涨就涨,喊跌就跌, 没得一个定准。人的一生,也就如同长在树上的一片树叶,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 一阵意想不到的狂风暴雨,你随时都有被刮落在地的可能,你可以争强斗狠,你 可以炫耀你的财富和你的才能,甚至可以任意疯狂你人生的一切成就,却摆脱不 了你随时被逐下树枝的悲惨命运。市长去了,去得可有点不是时候,不是说现在 把自己和牛宏甩到了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是时候,而是眼前的事情该做如何的 了结没有一个定准而显得不是时候。 市长走了,眼前的事情怎么办?很难办。这事还只是赵刚市长一个人在谋划, 其它市长们根本就不知情,不说自己与牛宏谁也不好向其它市长提出这件事,就 是提出来,说是市长生前做的安排,又有谁肯买这笔账?前任官员做过的决议, 新官尚且可以不理旧事,推得干干净净,更何况当事人已经作古,又没经过会议 研究的事,更是不值一提。那么自己和牛宏与罗大康、毕家英周旋下去就没有任 何意义,这事必须立即刹车,往下走反而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到这里, 他就扯了一下走在他前面的牛宏的后衣襟,示意牛宏与前面的两人落后几步。 牛宏干脆停住了脚,待前面两人走远些后,小声地问:“你鬼头鬼脑的,发 什么神经?”马一怀没吭声,只是把那条短信息调出来让牛宏看了一遍。 牛宏顿时觉得有一道刺骨的冷气从脚底升起,直往心灵深处钻,浑身的毛细 孔都被冻结 起来。好久,他才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出现?我们 现在怎么办?” 马一怀说:“这架桥修路的事不管今后如何,我想市领导现在谁也没有心思 管这闲事,我们两人想管也是白管,那才是瞎忙乎。” 牛宏有些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撤?” “对,”马一怀点了点头,“就是现在撤!” “那赵市长交待的事——” “你这人真天真,”马一怀摇摇头,“现在还有什么赵市长?下一任市长还 不知道是谁呢。” 牛宏看看前面两个满怀希望而兴头很高的人,说:“我们两人这时候撤,向 他们两个人怎么开口说?” “暂时什么都不说,”马一怀想一想后说,“我们两人分批走。我先回市里 去摸摸情况,你留下来敷衍他们一阵,千万要注意的一点是凡涉及到钱的事,就 一定只能打马虎眼,因为我们两人都没有权力拍这个板,我们只是陪行长回家乡 走一趟而已。待会我会向他们说财政局有急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处理,想必他俩 也不会多说什么。这里的车把我送到县城后,我再另找车回江城。” 牛宏想除此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迫不得已地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