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改换门庭(4) “这你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牛宏说,“我知道周市长有个怪脾气, 在别的事情上他很抠门,也很讲原则,但只要你能把外面的钱搞到江城来用,他 是很好说话的。现在那个什么物流中心停工快一年了,差不多成了烂尾楼,而恰 好那个物流中心又是经他批准招商引资引进来的,他能不着急?” “牛主任,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帮周市长把好关。”马一怀又喝了一口茶, 很认真地说,“既然我们俩下决心跟着他,就决不能帮他添乱。” “有这么严重?”牛宏有些不信,“就是给罗行长家乡修一座桥,那钱既没 有落入任何私人的腰包,也没有浪费掉,还是为本市的老百姓办了好事,未必又 犯了天大一个错误?” “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马一怀说,“你不好好想想,周一民当时 处理工人堵塞轮渡码头的事件,那种方式应该说是很理智很稳妥的吧,可是都被 人抓住了大做文章。在目前这种关键时刻,别人会说周一民与商人不清不白地, 不知道周一民得了别人多少好处,不然凭什么要把两三千万元像打水漂漂一样地 抛了出去?这不等于又是让别人捞到了能致人死命的重型炸弹?这经济上的事, 你三五个月也难得扯清楚,甚至一辈子也扯不清楚。等你扯得清楚来,这选市长 的事已过去了,还哪里有周一民的份?这样的事例在政界是太多了,我们应引起 高度警觉。” “如果那女人把周一民说通了怎么办?” “那我们也一定要阻止周一民这样做。”马一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 们要向周一民陈述利害关系,现在这段时间,是相当敏感又相当关键的时间,绝 不能做这种授人以柄的傻事。凡经济上不容易说清白的事,容易惹麻烦的事,躲 得越远越好。像这种事,别人怎么混水摸鱼地做都可以;而在他无论怎么清白地 做,都一定不可以。” 见马一怀说得如此透彻,牛宏自然也就信服起来。 牛宏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看号码,说:“是江城区委书记老董的电话,约 不约他一块儿谈谈?” 江城区委董书记同他们两人一样都是上了五十岁的老哥们,在官场上无论怎 么使劲,也是蹦达不起三尺高的人了,环境相同,情意相通,加之又都是紧跟市 长赵刚的,自然也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前天他也曾为此事找过马一怀,但马一 怀不愿意同他在电话里拉扯这些太敏感的话题,就简单地应付了几句了事。马一 怀拿过牛宏的电话,说董书记明天有空的话,就到自己办公室来喝杯茶,别人最 近给自己送了一包正宗的云南普耳茶,可以尽情地品一品,要聊天明天也有的是 时间,说完,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就挂上了电话。 马一怀又问牛宏:“周市长要你明天去上海干什么?” 牛宏眨眨眼,怪怪一笑:“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天上的事想知道一半,地 下的事想全知啊。” “你捡了一个金元宝不想露财是不是?”马一怀调侃地说,“前面乌龟缩起 头,后面的乌龟把头缩,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别再问我。” 给人抽了一支烟,就要算计人家一顿酒,真是把算盘夹在腋下跑的家伙,牛 宏只得把周一民要自己去上海的事告诉了马一怀。 马一怀想,一头猪,无论你向它怎样宣传个人卫生的重要性,它还是禁不住 要睡一睡臭泥塘的;一条狗,无论你向它怎样念经传佛,它还是不禁荤腥要啃骨 头的,这是谁也勉强不得的事;而一个当官的呢,他也总免不了时时要盯着排在 他前面的人的那把交椅,即使是穷得叮铛响的丐帮弟子,身背了五只叫化袋还总 梦想着快些背上第六只叫化袋呢。荣誉和地位,总是想死人。他说:“虽说表面 上是郭书记在加紧使用他,但实际上也是他自己做好了最后冲刺的充分准备,是 想做成一笔大买卖露一手啊!当官的都是胸壑自有百万兵,瞬间能想百道计,我 们既须小心侍候着一点,也一定要成全他,而且也绝不能让毕家英那女人误了他 的事。” 牛宏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并说:“你这个人,不愧是搞会计出身的,不只 心细,鬼板眼也多。” “职业习惯而已,”马一怀说,“任何时候,心细一点总没坏处。” “我平常可没想那么多,”牛宏大大咧咧地道,“只知道紧跟首长走,他有 我也有。前几天我还听别人说了几句顺口溜:从政不站队,只能开大会;从政站 对队,升官有座位;从政站错队,终究要倒霉。” 马一怀微微一笑,“不错,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