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戏说正事(4) 牛宏被马一怀一下子说愣了,“我怎么帮他分忧解难?” “你不知道引进个把客商把物流中心接过来。” “我手上要有客商的话,大白天还同你说这样多的梦话?” “你在深圳广州跑了那样多趟,客商总认识几个的吧。” “我认识的客商没有一人是做这行的。” “管他是做哪一行的呢,只要是大老板就行。好好唱一出空城计,拖那么一 段时间,我想最多也就是一至两个月就足足有余了,这一难题还算什么难题呢? 老话说,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一个市实际上虽说由市委书记当家作主,也总不至 于让一个市长的位置老空着吧?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 不成则礼乐不兴。这是很有道理的。” 牛宏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先做一个……” 马一怀一笑,“不是先做一个,而且本来就是一个……” “你是要我做假骗人?”牛宏总算明白了马一怀的意思,脸色一正,说, “我牛宏是坐得正,行得稳的人,从不做这号混账事。” “你保证你从不说假话?”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说假话了?” 马一怀一笑,“你刚才同上海的那个叶经理说的是真话?” “那也是逼不得已才说的,”牛宏想起同叶经理说的自己瞎编的那一套,也 禁不住一笑,“我那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纯属纸扎的一堆玩意,烧了哄鬼的。 可你现在不只是要我说假话,还要我办假事,其性质就大不相同了,这是欺骗领 导,欺骗组织的行为。我们都是即将要船到码头车到站的人了,你竟然唆使我做 不正经的事,要让我晚节不保啊!” “谁说你是欺骗领导欺骗组织了?”马一怀认真地说,“这个事,我与你共 同做,我不怕别人说什么话。谁能保证招商引资一招就进?去年杨书记不也是把 香港的一个什么造船大王引到我们江城来看了几趟吗?那个香港老板开始不是也 许诺收购江城的造船厂后,要把江城造船厂做大做强,甚至要超过上海的江南造 船厂吗?可最后又怎么样?那么大一个阔佬一个子儿也没在江城扔下吧。也不知 那是个真阔佬还是假阔佬呢。你说,谁又说过杨子谦书记是在骗人了?就说上海 的这件事吧,前后快一年了,到今天为止,不也还是一座空中楼阁?也不知最后 是你能骗倒姓叶的呢还是姓叶的骗倒你?无论谁做生意,总有失败的时候,谁能 保证笔笔都成功?允许别人失败的事,就不允许我马一怀失败,没有这种道理吧?” 牛宏觉得马一怀说的尽管是歪理,却也有合理的成分,只要自己和马一怀不 说这事的真假,谁又知道是真还是假?从政的人,一旦被逼上梁山了,大约没有 几个不说假话,不办假事的吧?反正这也不是黑着良心,做坑人害人的事,偶尔 骗之,也不伤大雅的吧?他想了想又说:“这事要真正做起来也不是太难,我担 心的是摆摊容易收摊难。”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关键是要挺过眼前。”马一怀说,“只要我俩信誓旦 旦地向周一民保证能引进新的客商搞活物流中心,就可以彻底消除他支持毕家英 的念头。” “这总不是我俩一句话说了就算数的吧。”牛宏说,“周一民是那么容易被 骗的?更何况还有郭书记、徐书记也在紧盯着这件事呢?如你所说,还有杨书记、 孙书记他们那一大帮人呢?他们这些人是那么好忽悠的?这是不是往自己脖子上 套绞索吗?” “你是不是还忧虑着有一天灰尘也会打破头的时候?”马一怀淡淡一笑, “只要你找好了客商,过一段时间到江城晃荡晃荡几下,有好酒好菜盛情地招待 他一番,让他在市领导那里唱点高调,只要你唱‘什么水上打跟头呢?’他能接 上‘鸭子水上打跟头’,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想象的东西,总是最完美的,要骗人,首先得骗过自己,就怕有“好骗”的 开头,而没有“好骗”的结尾。牛宏还是有些犹豫,“假若周一民以后要同我们 较真怎么办?” “只要我们两人的表演不出纰漏,他周一民就肯定不会同意毕家英那一档子 事,别人从这件事情上也就找不到他的麻烦。我们俩只不过是代他扛一阵子而已, 帮他一把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拖过一段时间,如果周一民真能当上代市长,这 物流中心的事,是早办好,还是迟办好,或者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办不好,于他还 有多大影响?现在哪个地方,又没有类似的烂尾楼?这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马一怀不紧不慢地说,“他日后万一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像,我们又没搞他的阴 谋诡计,又没同他搞尔虞我诈,对他的欺骗,也是一种善意的欺骗,他还能把我 们怎么样?相信他是个大明白人,我们既帮助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又暗中清除了 他前进道路上潜在的巨大隐患,他感谢我们都还来不急呢。对很多从政的人来说, 对毛泽东说过的话,肯定是不当一回事了,但有一句话,我相信他们到死也不会 忘记的,那就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 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