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第九章口岸(5) 李香甜使劲看才看清楚,那是个大卫六星。 周满仓和瓦西里等躲在小楼看不到的死角里。李香甜端着木盘走开,来到他 们跟前:" 清楚了。赵拉比关在二层东边那个房间。" 6.从" 老举窝" 套出实情 道光年间,美商在上海办了家旗昌洋行,不少股东是广东人。同治年间,旗 昌洋行迁外滩,广东股东买下了洋行旧址,做旅沪广东人集会之地。广东与上海 的方言相去甚远,广东客商愿意泡广东妓女,于是旗昌洋行旧址出现广东妓院, 称" 老旗昌" 。旅沪广东人日渐增多,打着" 老旗昌" 名号的妓院也越来越多。 广东方言称妓女为" 老举" ,上海百姓将打着" 老旗昌" 名号的妓院统称" 老举 窝" 。 咸瓜街是传统的鱼鲜市场,从福建和广东来贩鱼鲜的人很多,于是也有一家 打着" 老旗昌" 名号的老举窝。 周满仓领着瓦西里进来。坐台老举齐声喊道:" 客官来啦——" 老鸨迎上前,笑吟吟地说:" 客官来打炮?我这里尽是些漂亮小妹妹,客官 看着哪个好,既可以带走,也可以就地玩儿。" 几个老举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周满仓冲着她们晃了晃钵子大的拳头。老 举们吓得纷纷躲到一边。 周满仓把老鸨拉到一边,往她的衣兜里哗啦扔进两个" 袁头" ,小声说:" 打炮不打炮的回头再说。我的这位洋人兄弟来找人。他只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咸瓜 街租了个房子,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老鸨摇摇衣兜,哗啦哗啦响,抬头看了看瓦西里:" 大高个儿大块头,长得 挺精神的。他也是德国人吧?" 瓦西里用生硬的中国话说:"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德国人?" 老鸨:" 这位洋兄弟会说中国话。你不是来找人吗,你要找的人可能就在对 面。对面那幢小楼让几个德国人包了。" 周满仓:"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德国人?" 老鸨诡秘地一笑:" 在我这里,对面楼上那几个外国男人没有他妈的秘密。 他们身上哪块肉长得什么样,他们卡巴裆里的玩意儿有多大,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么能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 周满仓:" 他们来这儿泡过老举?" 老鸨撇撇嘴:" 他们才不到这儿泡老举呢,他们呀,成天鬼鬼祟祟的,大门 不出二门不迈,想吃饭了,我们这里送;想打炮了,我们这里的小妹妹上门。是 小妹妹们回来说的,他们是德国人。" 瓦西里指着自己的脸:" 有没有一个脸上带刀疤的?" 老鸨捂着嘴哧哧笑了:" 你算问对了。小妹妹们说了,那座楼里有个大屁股, 好像是他们的头儿,成天端足了大男人架子,其实活儿不行,床上那几下子还不 如附近卖臭咸鱼的福建人呢。那个脸上带刀疤的人对人还算和善,不急不躁的, 可是活玩儿的可凶啦,一折腾起来就是一个通宵,小妹妹们都怕他。" 周满仓:" 现在还有老举在里面吗?" 老鸨:" 两个小妹妹上去一会儿了,现在还没有下来。" 周满仓刹那间沉下脸来,右手食指点着老鸨的脸:" 他们绑架了我们的兄弟, 我们要进去救人。你去把门叫开。" 老鸨吓得浑身哆嗦:" 不行不行。我不去,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去。他们有 枪。陪他们睡觉的老举们回来说了,他们干那事的时候枕头底下都搁着枪,而且 手枪都顶着膛呢。" 周满仓拿出大菜刀一比画:" 你就是去叫个门,有我们在呢。" 老鸨盯着周满仓的菜刀,差点笑出声:" 有你们在?你们在管个屁用。你们 手里不是破菜刀就是破棍子,我们厨房里也有菜刀木棍,还有剁排骨的斧子,愿 意的话你们拿去用好了,比你的破菜刀还好使唤呢。人家手里是什么?枪!那枪 叫什么名来着……对了,叫' 勃朗宁' ,他们几个人,一人一把' 勃朗宁' 。" 门口响起米歇尔的声音:" 我也有枪。" 来华数年间他会点中国话了。他撩 开衣襟,腰带上别着手枪:" 看见啦,勃朗宁。" 周满仓惊愕地问:" 老米,你怎么来了?" 米歇尔:" 收拾梅辛格,我不能不来。我一直跟着你们呢。" 周满仓:" 你从哪儿弄的手枪?" 米歇尔:" 我是' 贝塔' 的。至于' 贝塔' 是什么组织,跟你们几句话说不 清楚。回头再解释。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不大会儿,一行人来到灰色小楼门前。老鸨拍击着门环,带着颤音喊道:" 翡翠绿、牡丹红,进去的时间不短啦,快点回来吧。还有别的客官等着呢。" 好 大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 老鸨使劲拍着门环,喊道:" 翡翠绿——牡丹红——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门忽地打开。刀疤青着脸走出来,指指楼上,屁股前后地动了 动,用生硬的中国话说:" 牡丹红出不来,少校在干她呢。" 刀疤说着就要关门。门的一侧突然伸出一把手枪,顶着他的胸膛。他一愣, 接着缓缓向后退,持枪人则逐步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