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二十六"舆论家" 二十六 "舆论家" 1915年元月18日,哈佛的朋友吴康推荐胡适作一次有关" 儒学与卜朗吟哲学 " 的讲演,于是,胡适第二次来到小城波士顿。讲演顺利结束,胡适自己也很满 意,毕竟" 以数日之力写演说稿成" 。事完,胡适当年在澄衷的朋友竺可桢在哈 佛的红龙楼请胡适等吃饭,一共七人," 畅谈极欢" 。席中,数胡适和哈佛的郑 莱话多," 馀人不如余二人滔滔不休也" 。他们" 滔滔" 了些什么?其中一个问 题胡适记之甚详: 舆论家("Journalist or Publicist" )之重要。吾与郑君各抒所谓" 意中 之舆论家" 。吾二人意见相合之处甚多,大旨如下: 舆论家: (一)须能文,须有能抒情又能动人之笔力。 (二)须深知吾国史事时势。 (三)须深知世界史事时势。至少须知何处可以得此种知识,须能用参考书。 (四)须具远识。 (五)须具公心,不以私见夺真理。 (六)须具决心毅力,不为利害所移。 以此返观,胡适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舆论家(今或称" 政论家" 或" 时论家" , 而当时梁启超则谓为" 言论家" ),除了" 能抒情又能动人之笔力" 稍逊外,上 面那几条,胡适大体不缺。在北美时,胡适就显露做舆论家的气象和偏好,迨至 回国,从《努力》周报到《新月》到《独立评论》,逶迤了胡适大半生。除了学 术外,他对公共生活的关注,主要就是通过办这种时论性的刊物和写这种时论性 的文稿而体现。本来,《新月》至少不是时论性的,它以文学为主,亦兼文化。 但在胡适手上,这份杂志最终政论化了。胡适的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晚年,国民 党溃败台湾,台湾的《自由中国》就是一份和国民党并不同道的政论杂志。胡适 虽不以撰稿为主,但他先是这刊物的发行人,后来又是这杂志的幕后支持(主要 是精神支持)。胡适的一生,不管怎么书写,都抹不掉他作为舆论家而且是优秀 舆论家的一面。 年轻时的胡适最佩服的舆论家当推梁启超,他自己和梁的不同在于,梁自谓 是" 笔锋常带情感" ,能抒情,笔力亦能动人。胡适不然,他是文人,但笔锋基 本没有文人气。他的时论虽然感染力不足,但却以" 清明的理性" 见长。而我们 知道,感情有时是不负责任的,它只顾笔墨痛快。这样的毛病胡适一向没有。此 正谓长处即短处,选择即代价。 元月23日,胡适离开波士顿回纽约,在哥伦比亚大学,哥大的朋友告诉他, 此间有多人反对胡适发表在《留美学生年报》上的《非留学篇》,胡适回答颇能 见出他日后做舆论的态度:" 余作文字不畏人反对,惟畏做不关痛养(当为' 痒 ' )之文字,人阅之与未阅之前同一无影响,则真覆瓿之文字矣。今日作文字, 须言之有物,至少亦须值得一驳,愈驳则真理愈出,吾惟恐人之不驳耳。" 是晚,胡适夜宿哥伦比亚大学宿舍,听哥大朋友与之夜话其革命经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