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热爱(72) 苏明涛被吓了一跳,差点儿站起来,但他很快发现那个人根本没发现自己, 他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告诉你哦,要是你再找沈寒秋,我就掐死你……怎么? 心疼了?哼,不让我动你,我就动你!掐死你……掐死你!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 酒,又说,我领过兵打过仗,什么世面都见过了!真话!说完却摇摇晃晃地站起 来,往后门走去。 苏明涛立刻站起来,跟踪而去!那人出了后门,走过小洋楼的时候,他又睁 着一双醉眼,突然回过头,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说了句:天遭谴!雷劈人!又用手 指头放在嘴巴前,嘘,现在形势紧张,不能让人听见,不能让人听见。这才摇摇 晃晃地拐进了一人弄。 苏明涛这回迅速跟上,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一扇门很快地关上了, 他快步走到那扇小门前,刚要举手敲门,手举在空中停住了,他惊讶地看见门上 是一根铁栓,一把锁从外面锁住了,他心里一阵恍惚,轻轻地嘀咕了一句:我是 马列主义无神论啊!他看看围墙,围墙很高,跳起来也够不着,又绕着院子的围 墙东看看西望望,终于看见围墙根有一块地界石,石上刻着“周宅”二字,终于 攀着石头,爬上了围墙。小小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跳了下去, 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口,举起手,刚想敲,突然听见楼上有一些轻微的声音。他 一惊,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顺着木楼梯上楼,楼上的木门关着。他 一不做二不休,又轻轻地推开门,却看见已经全部褪去衣衫的沈寒秋,背对着门, 正要跨进一只冒着热气的木澡盆。 苏明涛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喊了句:寒秋?刚要退出,突然觉得身上冷飕 飕的,侧脸一看,一扇半开着的侧门里面,刚刚那个男人正躺在一张藤椅上,醉 醺醺地看着他,苏明涛顿时魂飞魄散,脑子里只有乱哄哄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可是,我,我不可以和你结婚…… 苏明涛,我非常正式地跟你说,请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 他老婆一直把他藏在家里,邻居都不知道那女人其实已经有男人了呢…… 沈寒秋听到苏明涛的喊声,猛地回过头,一边忙乱地用衣服挡住身子,一边 两眼望着他,难以置信又五味杂陈地喊了句:明涛,我……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那男人此时却醉醺醺地走到侧门边,阴阳怪气地问道:这就是你外面的男人? 苏明涛大叫一声,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只听得沈寒秋在他背后呼喊:明 涛—— 苏明涛疯了一般跑出大门,跑出一人弄,在平江路狂奔,牛组长看见了,立 刻从读报组冲了出来,警惕地看着他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苏明涛一直坐在双桥的台阶上,一动不动,任凭眼前人来人 往。 牛组长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喊道:小伙子……咦,是你?你怎么了? 苏明涛眼神空洞地看了看牛组长,牛组长问:听说你是烈士子女……你有为 难的,可以跟我牛组长说,我替你做这个主……有反革命特务威胁你? 苏明涛毫无反应地木木地坐着。 沈寒秋呆呆地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看着双桥上呆呆坐着的苏明 涛,耳边,苏明涛全心全意的歌声一遍遍响起,那么温暖那么灿烂那么心无城府 的歌声,眼泪默默地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了,咸咸的,涩涩的。 男人端来了饭菜,沈寒秋动也不动;男人又端来了苹果,沈寒秋还是动也不 动;男人终于忍耐不住,突然把所有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沈寒秋却依然动也不 动;男人拿来了鸡毛掸子,反过来,用柄对着沈寒秋的背上和臀部,拼命地抽打, 边打边喊:贱!你贱!让你贱!沈寒秋还是动也不动。 窗外,风渐渐地大了起来,路边的枯叶纷纷地飘落下来,掉在苏明涛的身上, 脚上,苏明涛却毫无知觉。 天有些蒙蒙亮了,苏明涛终于支撑不住,一阵昏眩就往后倒了下去,倒下去 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看见了布告上的一张照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摇 晃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去,布告上正贴着那男人的照片,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