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 第二天是在唐鹂的电话声中醒过来的,唐鹂开口就问她有没有事?悦兰笑着说 :“我能有什么事,你都送我回到家了。昨晚真的好尽兴,但是从今天再也不能那 样了,我等下去医院做个体检,领了结婚证顺便把户口也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鹂松了口气。一早醒来,唐鹂发现自己身在酒店, 想起昨晚给王维通打了电话,人怎么不见了。拿起电话一看,差点吐血,竟然打到 苏泽阳那里去了——谁让他们的快捷键号码只差一位?这么说昨晚是苏泽阳送她俩 回家的,唐鹂第一反应就是苏泽阳有没有对悦兰怎么样了,万一出事她可是百死难 辞其咎。真是老天保佑,悦兰似乎对昨夜之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就证明没有故事 发生了。 “喂,怎么好像你盼着我出事?”悦兰觉得这丫头怪怪的。 “怎么会?你嫁人了我比你还高兴,记得挑婚纱的时候叫上我。”唐鹂忙掩饰 着。 范致远早上还有一例手术,悦兰领着无忌到了体检室,验了血型和血压。 “米小姐,你的血压偏高。”医生一边松开血压计的气囊一边说。 “我好像一直都有点高血压。” “以前生孩子的时候得过妊高症吗?” “哦,好像是吧。” 悦兰想想,打开随身带来的资料袋,抽出一张病历卡——悦兰不得不佩服苏泽 阳,连这个他都能找来——这是她唯一的一次住院记录。 医生仔细看了,说:“真是这样,看来当时也是惊险万分。幸好,你已经生了 一个孩子了。” 悦兰很不明白医生的话,疑惑地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您当时是重度妊高症,对于母亲和胎儿都是相当危险的,如果再怀第二个, 估计情况也差不多,但是还会不会如此幸运就很难说了。可能因为计划生育政策, 医生当时没跟您说吧,反正您已经母子平安了。” 悦兰这下有点明白了,手心里捏着那资料袋,有微微的汗沁出。“医生,我想 知道,如果我还想生一个孩子会怎么样?” “重度妊高症,一般到六七个月就必须引产了,像您这样有前史的,估计再怀 孕也是很危险的。” 悦兰的眼前黑了一下,拼命定了心神,才稳住自己,说了句“谢谢医生”就麻 木地牵着无忌走出体检室,一下子瘫坐在门外的休息椅上。 范致远做完手术来接她,她还是没精打彩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太热,中 暑了,牵着她冰冷的手,走出医院,悦兰只是木然地跟着他。 到了民政局,排队登记的人还真不少。范致远填了表去排队,回到悦兰身边坐 下,关心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悦兰摇头。 “连孩子都有了。” “无忌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们范家三代单传。” 范奶奶的话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旋,挥之不去,悦兰脸色苍白。 “下一个,范致远和米悦兰。”工作人员喊着号。 致远满心欢喜地拉起悦兰的手,却拉了个空。 悦兰已经站起来了,无力地说:“致远,我不能嫁给你。” 说着已经牵着无忌走出办证大厅。 范致远杵在那儿,好几秒没反应过来,待他追上悦兰母子时,也是一脸惨白。 “米米,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所以害怕了?” 悦兰没说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下更让范致远手足无措了。 回到悦兰家中,范致远给她倒了杯冰水,让无忌自己回房间玩。 “是我不好,不该这么着急。” 悦兰眼帘低垂,纤长的手指不停地转动着水杯,她放下水杯,注视着致远: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她突如其如的发问让他不知所以。 “我生无忌时是重度妊高症,以后怕是不能怀孩子的。”悦兰紧紧盯着他的脸, 他的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和矛盾。 “当时没有必要,只要你人平安就好了。”致远平静地说,想起那惊险的时刻, 他又如何能对刚从鬼门关转出来的悦兰说出那么残忍的事实,就算现在她怪他,他 也毫无怨言。 “那现在呢?我即将要成为你的妻子,却在这时才知道我不能再有孩子,你让 我情何以堪?”悦兰少有的激动。 “我不认为孩子有那么重要,有你就足够。而且,我会将无忌视若己出。” 悦兰摇着头说:“不,致远,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家人,有 长辈,我们向奶奶隐藏了无忌的秘密已让我于心不安,她老人家抱孙心切,我原想 着跟你结婚后可以再生一个宝宝那就完美了。可是,老天也不让我继续撒谎了,总 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到一片狼藉的时候再摊牌,全家人都受伤害。” 有一种痛苦深深地撞击着范致远,他抓起悦兰冰冷的手,用力地握着说:“米 米,我们经过这么多事才能走到一起,难道现在要说放弃吗?就因为这个理由放弃 你不觉得可笑吗?跟你结婚的人是我,能有一个我们的孩子当然好,但是没有也没 什么遗憾——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会遗憾终生。” 悦兰抬头看着范致远的眼睛,四年来,他一直像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自己,无 论身在何方,想起他就不会感到孤独,他的细腻总是像溪涧一样缓缓流入心间,不 着痕迹,待到发觉时,已汇成盈盈湖水,让人沉醉其间。 春节南方的那一回罕见的低温天气,南方各地都飘起了少见的雪花,这里地处 沿海,城市里虽然寒冷并不至于有雪,致远还特意跑到本市海拔最高的六峰山去采 了一瓶子雪寄给她,收到的瓶子雪早已化成了水,握着冰冷的水像握着一颗滚烫的 心——他在信上说,你那里也在下雪了吧?我看见纷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如果你也 身边,我想送你漫天的雪花和一片纯白,如果你在雪中绽放笑颜,那就是令雪花也 黯然失色的美丽。收到瓶子的时候笑一笑吧,我会感应得到的——悦兰想起“一片 冰心在玉壶”的诗句,想到学生时代看过的最浪漫的一个爱情故事,男孩用一枚硬 币买下遍地的月光送给心爱的女孩。只有心思细腻的人才会想到把他的爱放在大自 然的恩赐里面赠送给你,天地间都被柔软的温情包围,试问哪个女孩子能抗拒? 那时的悦兰已经走出母亲去世的阴影,但是失败的初恋仍然是她心头的伤,心 里的封印打不开,别人也进不来。感动之余给范致远回了仅有的一封信,只两句诗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相信范致远能看懂她的意思:不是不曾 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情深缘浅,遇在不对的时间,只能选择相忘于江湖。自 那以后,范致远果然没有再给她来信,直到地震发生。 经历了生死,决定忘却前尘旧事,终于决定要走在一起的人,还是逃不过命运 的捉弄。 面对致远的真情告白,悦兰艰难地呼了口气,说:“这事太突然了。我想,把 所有真相告诉你的家人,由他们来做决定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