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世界 童悦做好了面对* 的准备,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场秋夜冷雨,无声无息,寒意慑 骨。 “童老师,我们到了。”傅特助打开车门,笑得温文尔雅。 和老实巴交的罗特助比,这人绝对是个人精,在机场见到童悦时,他愣是神色 未变,亲切招呼,如同昨天刚见过面,今天街头偶遇。 叶少宁毫不掩饰自己是在生气中,一路上,眼睛定定地盯着傅特助的后脑勺, 嘴抿得象身陷敌营的* 党员,随你怎么折腾,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呼出来的气息 都带着凛冽。 童悦理亏,不敢招惹他,双手抱着肚子,规规矩矩坐着。 车一拐弯,或遇红绿灯,那位* 党员眼珠才会转动下,先扫过她的脸,然后视 线落向她的肚子,仿佛在研究、琢磨。 “谢谢!”呼,车终到停了,她向傅特助笑了笑,脚还没迈下去。 叶少宁冷冷地扭过头,“别动!” 她纹丝不动。 他从另一侧下来,绕过车头,探身进来抱起了她。这个大肚子女人,怎么可以 这么轻?火气不禁又突突上窜。 有手有脚的,这样被抱,童悦很不自然,偷偷递过去一个协商的眼神。 叶少宁只当没看见。 她无奈地咽咽口水,抬起头,这不是钱燕上班的医院吗? “少宁,我们干吗来这?”她诧异地瞪大眼。 他不接话,噔噔地上台阶,走向电梯。 傅持助看着纳闷的童悦,心生怜惜,忙解释,“童老师在飞机上那番惊吓,叶 总担心宝宝会不会也吓着,做个检查比较好!” 她从眼帘下方悄悄打量叶少宁,* 角色真快哦! 她的产检纪录,已被她转去上海,所有的资料要重建。 她只得从* 期暂停的那天说起,在身边陪着的男人,听着听着,一头黑线,俊 容变得狰狞,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看着医生,目不斜视。如发生家暴,她第一时间求救。 “父亲是?”医生核对资料。 “叶少宁!”那人答得斩钉截铁。 哪里只是检查下,她抽了血,做了B 超、心电图、肝功能,听胎音,丈量腹围, 医生保证了又保证,胎儿和孕妇都非常好,叶少宁仍坚持住院两天。 刚进病房,不知他从哪里请来了位心理医师,和她聊了两个多小时,简直把她 当成了问题妈妈对待。 童悦真是欲哭无泪。 到了傍晚,病房内总算安静下来。她吃着他买来的水果,钱燕和童大兵从外面 进来了。 童悦有点紧张。 童大兵搓着手,嘴角抽搐,“少宁给我电话,我还不敢相信,呵呵,我真的要 做外公了。小悦你别再任性,为孩子考虑考虑,和少宁好好地过。跑哪里找到少宁 这么好的人。” 她不反驳,心甘情愿做绿叶,衬托叶少宁那朵大红花。 钱燕有些小生气,埋怨道:“算起来,你们学校体检那会,你就怀上了,为啥 都不吱一声?是哦,后妈比不上亲妈,怎么做,都不暖心。我这名声反正在医院臭 了,没办法,命苦哎!” “我这做爸的,不是也不知道吗?”童大兵用胳膊推了她一下。 钱燕撇嘴。 叶少宁拎了一个大包,正好进来,笑了笑,“这不是才六个月吗,孕期还有三 个月,后面还有产期,妈妈想表现,有的是机会。” “呵,就怕小悦不信任我。” “怎会?难道妈妈说过让童悦不信任的话、做过让童悦寒心的事,才让童悦怕 了?” 钱燕表情一僵,笑得讪讪的,“小悦,有吗?” “妈妈觉得小悦是个称职的女儿吗?”叶少宁双手按着童悦的肩,轻轻地拍了 拍。 “当然。” “那妈妈有什么可抱怨的?” 钱燕脸刷地通红。 “不是说娘家是女儿们最后的蔽护所,因为她们知道,不管她们做了什么,家 人都会给予她们包容、呵护、无条件的支持!应该和童悦计较的人是我,对不对?” “是,是!”童大兵羞愧地抢着应声。 “爸、妈吃过晚饭了吗?”童悦轻笑着把话题挪开。 “吃过了,我们就是过来看下小悦。明天,我们再来。小悦,你好好休息。” 童大兵拉着钱燕急急走出病房。 叶少宁礼貌地把他们送到楼下,替他们拦了车,看着车驶远了,才上楼。 童悦手托着下巴,在灯下出神。她已洗过澡,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头发还没干 透,洗发精的香气盖住了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 “其实,我们可以回家住。”她喃喃低语。 从外面吹进来的夜风有点凉,叶少宁把窗关上,又掩了门,在陪护的小床上坐 下,“你顾及她是彦杰的母亲,又可怜你父亲,处处忍着。以前是我疏忽了,以后 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晚辈应该孝敬长辈,但长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 “你以为我怪罪你吗?没有,其实我很感动。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我!”第 一次,感觉自己被捧在掌心中,是那么珍贵。 “男人不是生来就顶天立地,要经过许多磨练,才能做到真正的成熟。你教的 都是天才,所以要求特别苛刻,多等一下,都不肯。”看着那么个大肚子,想想自 己,真是委屈。 “咳,咳,我有点饿了。”汗如雨下,不知这仇要记多久? 叶少宁拧眉,那人手里不是还捏着颗大苹果吗?但还是又递过去一袋点心。 病床有点窄,容不下两个人,童悦也没客气谦让,吃饭了喝足了,就躺下休息。 叶少宁把顶灯熄了,只留下一盏柔柔的壁灯。 童悦觉得今天特别的困,心中特别的宁静,脑子里一点杂念都没有。 修长的手臂从被下伸进来,一只握着她的手,一只颤颤地摸上隆起的肚子。那 手象悬了空,只敢指尖接触,却不敢用力,生怕压着里面的小娃娃。 童悦侧过身,面向他。 他应该也很累,这一天跑前跑后的。“去睡吧!” “别说话。”他闭上眼。今生与他生命不能分割的两个女子呀,现在都在他的 掌心中。曾经,他差一点失去,现在,他抓住了。他要紧些,再紧些。 童悦先前还一脸温柔地凝视着他的俊容,渐渐的,眼皮开始打架。好像打了个 盹,眼睛费力睁开时,发觉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叶少宁还是原先那个姿势,眼 睁得大大的。 “几点了?”她的手给他握着,都冒汗了。 “十二点多。” “怎么不睡?” “我怕我一闭上眼睛,你又跑了。那次在书香花园,也是好好的,我一出门, 你就没了,还带着孩子。” “少宁……”午夜里,听着这有如梦呓的指责,心特别的柔弱。睡意也没了, 眼中泪水盈眶。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总说不能信任我,其实我也不敢信任你。如果你不能彻底悔改,以后的日 子怎么过?” 童悦无语。犯错一次,便当十次、百次,她胸前挂着红字,这辈子都洗刷不了 了。 气氛继续缄默着。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秋夜凉意逼人,她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虽然床小, 但紧贴着,应该不会掉下去。 “我们离婚了,不应该睡在一张床上。” 她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不睡在一张床上,却可以上下其手? “你到底想怎样?”不会就这么坐到天亮吧? “我不知道。”他恨恨地瞪着她。 早该知道幸福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从医院回家的当天,叶少宁就出差了,那天是五号。童悦本来想心平气和地和 他说说工作的事,学校九号开学,她最晚在八号回上海。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有点难以启口,可是又没有办法。 他没说去哪,也没说去几天。 前脚刚走,李婶跟着来了,笑得眼睛眉毛挤到一块。 “童老师,我真替你和少宁高兴。你们天生就该是夫妻,棒打鸳鸯都打不散。” 李婶勤快,进了门就收拾屋子,她想搭把手,李婶都不肯。 “我告诉你,童老师,少宁那天态度才叫狠呢,* 妈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啥 都没敢说。”李婶直起腰,放下抹布,清了清嗓子,学着叶少宁的样,“妈,童悦 怀孕了,已经有了六个月。我不要求你喜欢她,但是最起码要给我们一份宁静。你 心里面不管怎么想,都不可以和童悦说什么,也不可以随意打电话给她,除非你想 以一个婆婆的身份去关心她。孕妇这时候最不能受委屈,也不能蹩着气,不然会惊 扰肚子里的孩子。哈哈,少宁妈妈那个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象猪肝。童老 师,我真是佩服你,来这一招母凭子贵,就将了她的军,让她哑口无言。” 童悦心* 过一种熟悉的感动,轻浅却很温柔。但她没有丝毫的得意,罗佳英毕 竟是叶少宁的妈妈,她和她关系太僵,难做人的是叶少宁。 如今的他,真的是成熟了,处处把她放在首位,顾及着她的尊严,顾及着她的 情绪,臂膀张得大大的,她在里面很温暖、很温暖。 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看电视看到睡着。睁开眼,外面已是夜幕阑珊。这几天 的天气都是晴好为主,晚上,窗外多了些蚊虫,桂花的香气越开越浓。 李婶做好晚饭已回去了。 她在屋中转了转,打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她的衣服在上海,他的在荷塘月 色。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随手又拉开抽屉,一怔。 里面有个粉缎的盒子,她再熟悉不过了。一对戒指紧紧相依着,安安静静躺在 里面。 她记得离婚时,她把戒指还给他了。 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 着礼盒,她陷入沉思,嘴角浮起一缕神秘的笑意。 拨了电话过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事情办得顺利吗?”她抱着抱枕,柔柔地问。 “稍微有点棘手,不过,会解决的。”他在喝水,她听到咕噜一声咽水的声音, 不禁响起他蠕动的喉结,脸有些发烫。 “哎哟!”小姑娘在翻身吗?动作幅度有点大。 “怎么了?” “宝宝在抗议,说爸爸今天没有陪她。” 叶少宁笑了,无限幸福美满,“爸爸把事情一处理好,立刻就回家。爸爸在外 面,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过,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出院前一天,他坐在她对面,突然看到她上衣一起一伏,他抬头看看,屋内并 没有风呀! 她娇嗔地说宝宝听到你声音,在向你撒娇呢! 他兴奋得都噎住,急忙提高音量。那天真是奇怪了,他站在左边,小姑娘就在 左边踢脚,他站在右边,小姑娘就在右边挥手。他俩玩得很欢,她却被折腾得不轻。 “只想她?”她娇羞地走怀柔路线。 “你说呢?”那人最近玩深沉,轻松地把球踢给了她。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后天就是七号,还来得及。 六号,叶一川来了。她真是无颜面对,头一直低着。 叶一川只字不提他们离婚的事,笑得合不拢嘴,“小悦,你总是带给我们叶家 许多惊喜。” 她羞愧得恨不得外钻桌子下面去了。 “真是个好孩子,我一直觉得少宁不配你。这几个月,你受苦了。” 这苦是她自找的,唉,性格坏事呀!“爸,以前我不懂事的地方,你多见谅!” “不懂事的是少宁妈妈,越老越象小孩。放心,以后啊,她会把你疼到心坎里 的。” 她笑笑,不知那一天会不会来到! 李婶现在每天都过来,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包了,还监督她每天散步一到半个小 时。七号早晨,她请李婶多买了点菜。孕妇又不是病人,做什么还是很俐落的。 秋天天气干燥,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她让李婶帮忙,亲自下厨。她今天要包 水饺,李婶会擀面皮,很薄很圆,一个个像是模子铸出来的。 馅做得非常讲究,里面有新鲜的虾,去了壳,一粒粒剥出来的,还有精猪肉、 香菇、笋丁,和的时候,加进柴鱼熬的高汤。 李婶不住地咽口水,“童老师,和你一比,我做的那吃的简直象猪食。” “别夸张啦,我这个太费事,平时哪有时间做。”今天是特地为贿赂某人才这 般雕琢的。 先下了几只试吃了下,味道非常鲜美,咬起来还有股清香味。 她又煮了条大黄鱼,还拌了两碟小菜。 暮色刚降,叶少宁开门进来了,提着个大大的行李箱,她正在厨房忙碌,也没 多看,只催他洗澡吃晚饭。 他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项之间,好久不动。 “嗯?”她扭头看他。 “没什么,我刚刚以为我在做梦,原来是真的。”他爱怜地摸了摸她脸,回房 换衣。 她愣在灶台前好一会。 他虽然没开口夸她,但从他的表情上,她看出,他对于晚饭非常满意。他足足 吃了两大盘水饺,比她这孕妇还厉害。 收拾好锅碗,澡也冲好,她走进书房,他已打开笔记本,查看邮件。 “少宁,我想和你说件事。”她斟酌了又斟酌,鼓足勇气。 他抬眉。书房里只有一把椅子,他坐着。他拍拍膝盖,她犹豫了下,小心地坐 上去,“会不会太重?” “你先说事。”他的手自动地摸* 的肚子,好像这是他心爱的玩具。 “那个……那个长假要结束了,学校也要开……” “学”字还没说出口,她感觉后面的人身体一绷,慌忙噤声。 “你要回上海?” “没办法,我订了合约,也不能对学生不负责。” “是的,别人是不能负的,负我肯定没关系。”牙齿又咬得咯咯的。 “少宁,你冷静点。之前是我做得不周到,但是事已既止,我……必须遵守。” “好啊,你走吧,没有人拦着你,我们又不是彼此的谁。”他气得把脸别过去。 她叹气,咬了咬唇,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男戒,拉过他的无名指,就往里塞。 “你在干吗?”他蹙眉。 “少宁,我们复婚,好不好?”脸皮还没练得很坚韧,从耳朵到脖颈都是通红 的。 “你考虑清楚了?” “嗯!” “不委屈?不勉强?不是心计?” “叶少宁,你得寸进尺,不复拉倒。”谁没有脾气,她腾地欲站起。 “谁求婚这么凶悍,你在逼亲吗?一点诚意都没有,谁敢当真?”他低低地嘀 咕,连忙曲起手指,不让她碰到戒指。 “谁会把这种事当儿戏?” “还不是儿戏?结婚不到六个月就离婚,离婚不到四个月又复婚,哪家婚姻这 么折腾的?” 她耷拉着头,心虚得直抽气。“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那这算什么?”迎着灯光,手中的戒指光芒四射。“童悦,我当真了。” “我也很真的。”她抬起手,镶着钻的戒指与他的灼灼辉映。 俊眸中有光猛地收缩了下,他温柔地吻吻她的双颊,“好吧,明天去把手续办 一下。现在,叶太太,咱们该洞房了。” “什么?”这也太飞流直下了吧!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小别都胜新婚,咱们离婚又复婚, 就是干柴遇烈火。”他抱起她,大步流星往卧室走去。 “少宁,那个……那个不行的,这是儿童不宜,宝宝在看呢!”她着急得直拍 他的手。 他却像没听见,把她一放平,忙猴急地撩开她的睡裙,只手轻轻一褪,内裤直 滑到脚底。 “少宁,你再忍几个月,这个时候我们真的不可以……” “我忍不了。”他沙哑着嗓音,温柔地揽过她,紧紧拥入怀中,接着举起手掌。 啪,啪,啪! 屋中响起三声脆脆的巴掌声。 呜……她先是傻住,然后才吃痛地摸住小屁屁,“你干吗打我?”二十八年, 她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还去不去上海?”他眯起眼,恶狠狠地问,一边还记得拉过丝被遮住她光裸 的双腿。 啊? “夫妻分居是不是很好玩?还是你还在盘算着自由?”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没办法。”她苦着脸叫屈。 “办法是有的,只是你不肯想。你不知道有个词叫产假吗?” 产假?现在才六个月,没到产的时候,这假也提前太多了。她瞠目结舌。 那人微微一笑,躺下来,“学校那边的事,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从现在开始, 你就给我安分守已的呆在我身边,直到宝宝能走路。” “你怎么解决的?”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还有学生该怎么看她呀?天啦,她 一世英名全毁了。 “你想知道?” 她想点头,可看他冷凝的眼神,罢了,英名不重要,家庭的和谐很重要。“不, 我相信老公的。”清丽的面容绽出一朵花似的微笑。 “老婆!”眉眼瞬刻温柔如水,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既然不能做儿童不宜的事,总可以吻个够吧! 两人的世界(三) 突然沦落成米虫一只,真的很难适应,童悦想她可能是个劳碌命。 楼上邻居为未出生的小孙子织毛衣,她上去玩,瞧着花花绿绿一团线,在邻居 针下渐渐变成一件可爱的小衣服,她惊奇不已。邻居要教她,她学了半天,感觉手 指笨重如山,只得放弃这份努力。 晚上说给叶少宁听,他揶谕道:“下次别再自暴其短了。” “我有什么长处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和养猪一般。 幸好婴儿店中现在什么都有得卖,也没什么遗憾的。 财迷桑贝自告奋勇跑来,要求陪她去逛婴儿店,让童悦有点受宠若惊。 逛了两条街,买了几件婴儿穿的贴身小内衫,还买了条小盖毯,毛绒绒的,摸 着手感特别好。桑贝眼光差,也不给意见,负责拎包。 逛累了,两人去吃下午茶。 童悦喝奶茶,桑贝要了咖啡,一大篮刚烤好的牛角面包。 “小悦,你有发现世界上有种人是表里不一的。”桑贝摆出一脸深沉。 童悦玩味地弯起嘴角,“举个例子!”在桑贝眼中,人只分两种:好人与坏人。 她一旦认定,就很难改变。比如乔可欣,桑贝说她是狐狸精,即使某日从良,桑贝 也绝不认可。 “你老公!” 噗地一声,童悦喷了一桌的奶茶。“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吓人?” 桑贝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实话实说呀!以前,我看他礼貌又温和。你和 他离婚那会,我承认我一直觉得肯定你的错大点。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童悦瞪她一眼,“你本来就错。” “你也发现了?” “去,去。你到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威胁我。” “呃?” “他对我说,街上那家第五大道的酒吧很不错,但是因为我是你朋友,恒宇的 应酬肯定尽量照顾我。什么叫好朋友呢?就是在你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要及时出现。 你感到无聊时,要打电话陪你聊天、解闷、逛街、八卦。” “你……你原来不是心甘情愿来陪我?”童悦大怒。 “错,为了我的夜色迷人,我非常情愿来陪叶太太。” “不理你了,你见钱眼开,忘恩负义。” 桑贝呵呵地笑,“还是小悦了解我,我们可不可以商量下,你一周只无聊一天, 我肯定能挤出时间给你。你知道,酒吧营业到凌晨四点,我需要补眠、充电。” “你以后就嫁给钱吧!” “行啊。等会再说,我接个电话。”桑贝拿出叫得正欢的手机,一看号码,哭 丧着脸说,“看看,你老公查岗来了,就怕冷落了你。” 童悦咧了下嘴。 “叶总,下午好,嗯嗯,一点都不累,相反我非常高兴。叶太太收获不少,现 正吃得嘴巴鼓鼓的,特此说明:我会抢着买单。让她接电话,行。”桑贝把手机递 了过来,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叶少宁只是问了下地址,然后让她不要忙着离开,他马上过来。 “现在你可以下班了,有人来* 。”童悦把手机还了回去。 桑贝做了个鬼脸,“谢主隆恩。呵,小悦,如果真的闷,可以去酒吧找我玩。” “少拍马屁了,走吧,不会挡着你的财路。” 桑贝如蒙大赦,抓紧时间回家补眠。 童悦喝完一杯奶茶,叶少宁就来了。坐下看了看今天的战利品,嘴角噙了笑, “怎么全是粉色的,万一是个小男生,这些能穿吗?” “我觉得是小姑娘呢!” “那最好了,到时咱们找那左修然要显摆去,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有本事生闺 女,而且咱们基因这么好,闺女肯定比他家聪聪漂亮。” “瞧你得意的样,万一遗传我们两人的缺点呢?” “那在我眼中,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小姑娘。” 童悦眯眯笑,手塞进他的掌心,由他牵着出来。上车时,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桑贝是实心眼,下次别逗她了。” “你就她一个贴心的朋友,陪你是她应该的。”那人很是理直气壮。 “假公济私。”她娇嗔地斜睨着他,“我们要去哪?”发觉车越过了书香花园, 一直往前开。 “这条路,你不熟悉吗?” 熟悉呀,她曾经每天来回几趟。“我们干吗来实中?”金色的夕阳象给实中披 上了一件霞衣,那教学楼、* 场在童悦眼中迷离了起来。 “怀旧啊!” 保安仍记得他们,热情地给他们打开大门,凑到车窗前招呼。 童悦有点小激动。 实中,让她长大,让她坚强,给过她骄傲,给过她快乐。只是李想那个班已经 毕业了,想起从前,才发现自己是这么怀念实中的一切。 第四节课还没有下,校园里非常安静。 他们在* 场散了会步,又去了后面的教师公寓看了看,转到办公楼时,只看到 郑治拼命地揉着眼,不敢置信地从楼上跑下来。 “郑校长好!”童悦笑着点头。 郑治嘴巴半张,手指着童悦的肚子,“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 童悦只笑不语。 郑治不赞同地皱着眉,看向叶少宁,“叶总,你不能这样自私。当今社会,男 女平等,不能要求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应该发挥出她们的才华,让她们为国家的发 展出一份力。你这样子埋没童老师的才华,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工作很不错?”叶少宁挑眉。 “哪里是不错,是非常好!童老师,你不知你走后,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有 许多人还认为童老师在实中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气而出走。我怨不怨呀。这 样好不,这学期我也不敢奢望了,明年,你产假休完,立刻回实中上班。” “只可以任高一的课,还不担班主任。”说话的人是叶少宁。 童悦歪过头,嘴角弯起,深究地凝视着他。 “我不想下了班到家后看不到妻子,早晨五点,宝宝就要从妈妈怀里抱开。” 郑治一咬牙,“这些都好商量,只要她肯回来。” 下课铃声响了,学生们一窝蜂似的冲出来。走在后面的孟愚看到了童悦,接着 赵清也来了,还有凌玲。 童悦给他们围在中心,象接受记者提问似的,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我们也准备要孩子了,但这事急不来,孟愚说顺其自然。”凌玲说道。 “快点生吧,给我家小姑娘做个伴。” 两人在学校逗留了很久,天快黑时,才告辞出来。 叶少宁探身替她系安全带,她抓住他的手,两眼晶亮,“为什么?”今天的怀 旧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他耸了下肩,柔声道:“虽然不需要你养家,但这是你喜欢的工作。还有工作 给你一份安全感、充实感。另外就是郑校长讲的,我不能暴殄天物。我不仅爱着叶 太太,同样,我也深爱着童老师。” 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想起两人第一次争执,他要求她辞掉工作或换个工作,她气得在风雪夜离家出 走。是的,有一份工作,可以让她自食其力,在没有人爱她的时候,她可以好好地 爱自己。此时,她才知他看懂她了。其实,她已没有这样的顾虑。 她知道,当她的爱从高空落下时,他一定可以稳稳地接住,爱她胜过爱自己。 “我愿意工作,是因为喜欢,不再是害怕没有安全感。我有你依着呀,少宁!” 她声音软软的,柔和地拂进他的心。他深呼吸,喉咙发痒。最近她越来越柔媚 了,没有一点定力,真抗拒不了。 去产检,医生又一次用羡慕的语气说道:“真没看到象你这样漂亮的孕妇,没 有妊娠纹,腿和脚不肿,除了肚子,身上没一处有多余的肉,这么纤细、修长。你 要是去拍个怀孕写真,比杂志上的明星还要明星。” 她听了,一笑而过。 某个人却入了心,睡到半夜,坐起细细打量着枕边人熟睡的丽颜,再摸摸隆起 的肚子,里面的小娃娃也醒着,忙与他嬉戏。 “不动。”她喃喃梦呓。 “老婆,我们拍个怀孕写真吧!”他推醒她。 她拼命地眨眼,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我是在做梦吗?” “我们拍,不是秀给别人看,是做个纪念。前六个月,我都错过了。所以现在 我要珍惜。”他抱起她,柔声细语。 “那你用手机给我拍一张吧!”她是彻底醒了,给这人雷到无语。 “手机是通话工具,不叫照相机。我们都没拍过婚纱照,这次补上。” “那你也一起脱吗?” “我脱了那叫猥琐,你脱才叫美呢!” “这不公平,怀孕是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为啥这拍写真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要拍就两个人一起,不然免谈。”她挥挥手,窝进他颈窝处,哼哼唧唧,又睡了。 傅特助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再慢慢睁开。他的视力没有出错,在周一的晨 会上,企划部的部长正在作工作汇报,叶总明显地开小差——盯着手机傻笑个不停。 发现叶总异常的不只他一人,在座的其他几人同样惊到眼睛脱眶。 企划部长汇报完毕,满怀期待地看向叶少宁。那张被岁月洗礼过的额头,立刻 布满黑线。 傅特助清咳一声,恭敬地问道:“叶总,你觉得这个项目可行吗?” “呃?哦,九州建筑公司在同行业里口啤不错,能考虑长期合作,但是暂时不 需要承诺太多,我们先签一个工程,看看质量再签订长期合约。”叶少宁搁下手机, 扫视一圈。 原来走神的是眼睛,耳朵什么也没错过。 傅特助摸摸鼻子,能做到总经理之职,果真有点特异功能。 晨会结束,傅特助随叶少宁回到办公室,告知一天的行程。才说了两句,陆曼 丽进来,后面跟着四方建材公司的总经理。 “把四方的资料一会带过来。”叶少宁迎上前,与总经理一起步向会议室。 档案小妹非常能干,所有的资料按拼音的先后秩序排列,一下就找到了。傅特 助拿着资料看了看,经过办公桌时,发现叶少宁的手机搁在桌上。 他瞟过,走了几步,朝外看了看。其实他真没这么小人过,但是好奇心大过一 切。手机对于叶少宁来讲,只是联系工具,他连短信都很少发。忙的时候,他还会 替叶总接听电话。 他非常熟悉这支手机,里面的电话簿里有几人,排号第一的是谁,有几个随机 小游机,容量多大…… 所以他觉得诡异呀,这么一支普通手机,叶总有必要傻笑成那样吗? 屏幕是暗的,手指一触摸,屏幕亮了。 上帝!佛爷!观世音!傅特助紧按着心口,生怕脆弱的心脏一不小心会碎裂。 叶总居然用这样的图图做手机画面——一个大肚子女人倚在一个笑得阳光灿烂 的男子怀里,当然,就露了个肚子,而且那肚子,男人还温柔地用双手捂着,其他 令人瑕想的部位都遮得非常严实。只是啊,不得不用到“惊艳”这个词,这张照片 比PS过的婚纱照美百倍。首先,女人清丽,男人俊朗,还有那笑容,是从心底里自 然而然流淌出来的,真是此情脉脉、彼爱款款。 换作他,也要傻笑得象白痴。 “傅特助?”身后传来陆曼丽的声音。 他一惊,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叶总在等你呢!你刚刚在看什么?”陆曼丽拧着丽眉,狐疑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 “我才不信。”陆曼丽一下抢过手机,也是一怔。“应该不会只有这一张吧!” 她娴熟地翻到文件夹,打开,哗,一张张照片按次跳了出来。 都没穿礼服,只是寻常家居装。单人照有几张,侧面的,正面的,孕妇漂亮成 这样,真让人羡慕。多的是双人照,男人有蹲,有弯腰,不管啥姿势,都是满脸幸 福。 “这是谁?”陆曼丽脸稍稍变色。 傅特助把手机抢过来,放回原先的位置。 “还能是谁,叶太太呗!” “他不是离婚了吗?” “离婚就不可以复婚?”傅特助摊开双手,“何况这么漂亮的老婆,又怀了宝 宝,哪舍得离呀!” “舍不得就别离呀,真是把无聊当有趣。”她无由地讨厌上这种不懂珍惜不知 足的女人。 傅特助呵呵一笑,“这是人家夫妻的情趣,咱管不着。走,开会去。” 会议结束,叶少宁送客人下楼,一看时间,都快午餐了。“傅持助,我下午还 有什么安排吗?” 傅特助抱着文件夹,看到叶少宁已把车钥匙抓到手上了。“没有什么特别、要 紧的事,其他的事,我会打电话向叶总汇报。”有一个后勤方面的会议,那个挪到 明天吧! “那行,我和童悦约好有事,这里就辛苦傅特助了。” “应该的。叶总确实应多多陪童老师。”把以前从指尖流失的时光抢回来。 叶少宁淡淡一笑,人还没出门,就开始打电话了。 傅特助侧身目送,说不羡慕是假的。唉,什么时候,他也修得这么一位集智慧 与美丽于一身的娇妻呀! 黑色的奔驰出了市区,疾行在乡间公路上。路边的小河畔,芦花飘絮,一株株 柿子树上,挂满了象红灯笼般的柿子,草木泛黄,落叶随风扬起、落下。 秋色如此迷人,童悦开了窗,深吸一口气,“少宁,你最近上班有点混呀,对 得起恒宇给你的薪水吗?” “怎么,不喜欢我陪?”腾手把滑落的毯子拉上,盖住她的* 。 “喜欢,但要以大局为重。你除了是我老公,还是恒宇的总经理呀!” “挺深明大义呢,嗯,不亏是童老师。我没有怠慢工作,陪老婆的时间我是硬 挤出来的。” 她笑靥如花般俏,“我其实很开心啦,刚刚那样讲,是为了让我的内疚感减* 。 你看,我做了寿司,泡了茶,还带了水果和牛肉干。” 这是拍怀孕写真换来的,他答应带她到野外野餐。 不记得有没有野餐过,只是看着电视里情侣手牵手去爬山、在溪边露营、坐在 树下野餐,就有点向往。 她现在时间这么大,可以满足下自己了。想一个人坐车出来的,被他一口拒绝。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出行,但她必须妥协,和他一同去影楼拍怀孕写真。 她有点怕镜头,一听摄影师要求,她就不会笑了,手脚笨拙如机器人。摄影师 没辙,苦笑着说你们在家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是他亲自给她换的衣服,* 丰满太大,穿抹胸时,他看了又看,那* 下面的纱 裙也是,每一个折,他都理了两篇。 他那天穿了件粉色的衬衫,袖子挽着,没系领带,下面是浅灰的休闲裤,头发 也没上摩丝,抱着她时,他说:“你想看哪就看哪,只当站在家中的阳台上。” 她慢慢放松,摄影师越怕越赞。问能否用一幅橱窗广告,他一脸没得商量。照 片取回来,有一张放大了,就挂在书房。 她啼笑皆非,“人家书房都挂山水画或书法,才显高雅,你这样子算什么?” “我喜欢就好!” 车挨着一处栅栏,慢慢停下,跃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般的果园。树叶还没凋尽, 地上铺着松松软软的一层,枝头上还有些密集,或黄或青,但是这些完全可以忽视, 把枝头压弯的累累果实,才是真正的主角。 空气里,苹果的甜香悠然飘荡,呼吸不由地放缓,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醉了。 “咱们青台的苹果,可是全国有名,个大,甜脆,而且长得俏。”叶少宁微笑 扶着看傻了的她下车。 她听说过,这品种还是从日本引进的,许多省都有栽种,但只有青台的最好, 因为青台的水好、土好,这是青台人的骄傲。每年收获的季节,许多人都会买上几 箱,送给至亲好友。 “植物园里的菊花也开得不错,游客那么多,挤着没意思,我想你可能更喜欢 这里。”他从车里又拎下了食篮。 她咽咽口水,指着头顶上一颗红中带点白的苹果问道:“我可以吃吗?” “可以呀,只要你吃得下。”他一踮脚,给她摘了下来。果园边就有溪水,清 淋淋的,她洗了洗,就这么连皮啃咬着。 这种感觉,和在家里用刀削了皮,再切成小片,用牙签戳着吃,是完完全全不 同的。 他宠溺地把几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叮咛她吃慢点,他不会抢的。 果园里,游客们都在帮着果农摘果子,笑声阵阵。苹果一筐筐整齐的排放着, 然后再逐一装上车,运进城里。 她行动不便,摘了几颗,就直喘,只得瞧着中意的,指挥他一会儿这一会儿那。 正午的阳光从树枝间漏进来,蒸发得泥土也有了温度。两人依着一棵大树坐下, 吃了寿司,喝了茶,倦意不知觉爬上来。 他揽过她,让她枕着臂弯睡,张开手掌作伞,遮住漏下的斑驳的光线。 臂弯如此的软,阳光如此明艳,风如此和煦,空气如此甜美,她晕晕的,所以 冒出了一句傻话。 “你为什么从没怀疑宝宝有可能不是你的?”那时候,她铁了心要与他离婚, 又和苏陌同去上海,自然的就会往这方面想,不是吗?他却接受得那么理所当然。 “谁象你那么笨?”他想弹下她的头,没舍得,只射了枚眼刀过去。 一个守身如玉的二十八岁女子,感情上肯定要求很高,哪会那么随意? 她抿嘴轻笑,“我确实是有点傻呀,不过,是你演出太逼真,我无法不相信。” “哼!” “特别是从云南回来,一到家,她在厨房做饭,气氛那么融洽,我简直象走错 了门。你阴阳怪气的,晚上还主动送她走,回家后,衬衫领子上有一个口红印。” 想到这些,胸口还有点闷闷的。 “巴巴地追到丽江,却看见老婆和别的男人手牵手离开,鞋带松了,那男人还 矮下高贵的身子为她系,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也去云南了?”她瞪大眼。 “下了飞机,又上飞机,那一路,真的是心寒如冰。她是自己去我家的,你碰 巧遇上。我没有维护你,是我气得心都颤,你看上去没事人似的。抢着送她回家, 一是你累,二是怕她对你胡言乱语。那个唇印,是她下车时的一个恶作剧,我没留 神。在外面抽了很久的烟,不想回家。回到家怕忍不住盘问你,而你不管说什么, 我都不想听。” “少宁!”她抬起头,吻上他的唇,“对不起,我该和你说彦杰的事。其实那 时我特别想依赖你,可是感觉你摸不透。在北京那次,我曾经想说起,你整夜在阳 台上站着,我看着你,你是不是牵挂她?” “说牵挂有点重,不放心是真的。我以为这样一来,她必然会死心。但担心她 会做傻事,她若做傻事,我俩之间永远都会有个阴影,再也不会幸福。后来听到她 和乐董平安回到青台,我才舒口气。” “是呀,我俩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你晚一步,我退一步……幸好,我们还有 机会。少宁,她……现在好吗?” “每个人都有自愈的能力。象你,从小到现在,那么多事发生在你身上,别人 光看都觉得心戚戚,你怎么能走下来?其实换到他们身上,他们一定也能活下来。 所以不要担心别人。” “嗯!”如此开诚公布地聊起往事,心中的千千结是完完全全打开了。 从前,她如惊弓之鸟,而他,太温和太内敛,才渐行渐远。 在婚姻这所学校中,不可以跳级,不可以耍小聪明,一切都得踏踏实实,才能 走得更远更久。 在果园呆到黄昏才回青台,总感到心里面柔得暖融融,不太想回家,嚷着吃太 饱,要去海边走走。 他给她穿上自己的外套,把车开到海边。 海堤上,三三两两的人,悠闲地散步,今天是月初,天空没有月亮,依稀看得 见几颗星星。灯塔上的灯已经亮了,现在它已经光荣退休,只是作为风景,每夜屹 立在海中。 他让她走在里面,自己靠近海的那一端。 风从海面吹来,与浪花同步,卷起了她的衣衫,她轻轻依向他。 “如果冷,我们就回家,今天出来够久了。”他将她圈进怀中。 她低着头,不说话,嗅着他身上暖暖的气息。 “怎么了?”他托起她下巴。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吻你。”说完,她就闭上眼,手搭上他的肩,轻 轻舔咬着他的唇瓣。 这似乎不是一个亲吻的好时刻。 十米外,新建的海星广场正在试验音乐喷泉,戛然亮起的灯光将两人罩在巨大 的光影之中,无数白色的水练喷涌飞溅,乱花碎玉,让人想起《杜拉拉升职记》中, 老徐与那台湾型男嬉戏的场面。 散步的人群慢慢聚拢来,音乐是有些喜庆又有些感怀的〈今晚无眠〉。有几人 已随着节拍,欲欲起舞。 童悦有些挫败地睁开眼,“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仍然象看着什么美味似 的,视线眷恋于他细薄的唇线。 叶少宁忍俊不禁,用指腹轻抚着她的下巴,“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 “你不懂。”她叹气,洁白的牙齿轻咬着唇。 他拉着她离开人群回到车上。 他没有急于开车,将脸转向她,眼神飘忽,神情很无奈:“童悦,不需要试验, 我非常正常。” 当她那俏皮的舌头在他口中兴风作浪之时,他压抑太久的身体在瞬间就狂叫着 呼应。理智让他要与她保持距离,可是他的双臂情不自禁拥紧了她,恨不得把她揉 成一团,塞进他的心坎内。只是…… 他摸摸她隆起的肚子,苦笑地叹息。 “我有做过什么吗?”她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你没有,是我想太多。”他捏捏她的鼻子,车缓缓上坡。 李婶已经回家去了,屋子前后窗户都开着,她进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忙把 她推进浴室,去把窗关了,又去厨房给她热牛奶。 她说今天不洗淋浴,想泡澡。 “少宁,你看这下水道是不是塞住了?”刚把外衣挂好,听着她在浴室里叫着。 挽了袖子就进去,一进门,只看到她背对着他站着。那个背是不着寸缕的裸背,背 下修长的腿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柔黄的光线从天花板打下来,她融在其中,他额 上立刻就冒了汗。 “少宁,你快来呀!”她蹙着秀眉,就那么转过身来。 轰…… 虽说结婚、离婚、复婚,一波几折了,又不是青涩少年,缠绵悱恻的时候,什 么没见过,什么没尝试过。可是……手掌僵硬地攥成拳,心跳失衡,脚象有千斤重, 他真怕这一跨过去,他会化身成月圆之夜出来的狼人。 对于一个夫妻分居八个月的男人,这是个可怕的挑战,是不是? “是不是怀孕之后,我身材走样太多,很丑?”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受伤,怯怯 地环起双臂,把头偏向一边,舔了舔有点发干的* 。 他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 “你傻了,都不先披件衣服。”他瞪她一眼,从架上拿了浴巾包住她。她看着 他的指尖颤个不停。 下水口被几根头发堵住,流水有点不畅。他拿掉,忙打开水笼头。 水流哗哗而下。 “哎哟!”她突然轻呼一声,欠* 子,抱着小腿。 “怎么了?” “腿抽筋,我站不住。”她苦着个脸,偎向他。 额上青筋暴立。 “肯定是冻了。”他抱起她放进浴缸,让热水淹没身子,轻轻捏着小腿,“有 没有好受点?” 没有人接话。 他抬起眼。 她的眼中溢满娇羞,也有一点俏皮,这让他想起去年的七夕,两个人第一次拥 抱,她是娇羞的,却又是勇敢的。 水已经淹到* 向上,小脸慢慢开始绽开* ,身体的每一个角角角落落,就这么 逼入他的眼帘。 他的体温直线上升,眼神变得更沉。 他似乎看出她眼中的邀约。 当他都没考虑清楚时,他已解开衬衫、脱掉长裤,一脚跨进了浴缸,将她抱坐 在他的身上。 柔软与强硬,对比得如此鲜明。 他深呼吸,声音有点哑,“你今天太累,我帮你洗。” “嗯!”幽幽柔柔,九曲十八弯,一层一层拂向他。 有智暂的晕眩,意识稍微有点苏醒,他的手指与唇舌已迫不及待向他熟悉的领 土进军。 理智在痛苦地挣扎,“童悦……悦悦……悦,你快阻止我。”呼吸加重,瞳孔 收缩扭曲,身体越来越烫。 她全身的肌肤如桃花般盛开,朵朵都是风情,朵朵都是诱惑。 “那天去医院产检……你先出去,我留下问了医生……一个问题。”她* 不息。 “什么?”声音嘎哑到不行。 “我问我们可否能缠绵?” 额上的汗密密的渗出,“她怎么讲?” “她说……可以,但要控制力度……” “所以今天你预谋我……”他闭上眼,仿佛听到每一根骨节都在咯咯作响。身 子缓缓仰平,双手揉捏着她日渐丰满的圆润,以最最温柔的力道跃起身子…… “你不喜欢,那就打住。”她好体贴。 苦笑,怎会不喜欢?怎么打得住? 纵使忍得天崩地裂,仍呵护她如珍宝,把握每一处的分寸,去感觉,去品尝… … 幸福如花开,久违的颤栗,久违的血液倒流…… 她想发表下感想,但随之而来的浪潮将她抛向云端,她惶恐地抓住浴缸的边沿, 发出尖叫,不过,那应该不是惊吓,而是喜悦。 这个澡泡的时间有点长,幸好,她没有冻着。只是累极了,一挨着枕头,被都 没拉,眼皮就合上了。 他从背后搂住她,像从前一样,一只手在她的胸口,一只手在她的* 。 宝宝应该也熟睡了吧,今晚没有和他嬉闹。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羞窘,如果真是个小姑娘,日后,他这做父亲时时都要注意 形像了。 臂弯里的人轻哼了一声,大概是在叫累。 “乖,睡吧!”他心疼地吻吻她的发心。唉,形像是重要,但真的忍不住,忍 不住…… 在刚离婚的时候,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荷塘月色。从前的缠绵招呼也不打地就 浮出来,他想她想到身子绷得笔直、血管都要胀破。那时真有那么一点恨她,恨她 的绝情,恨她的冷静。 恨过之后,又是想。心中总是梦幻着能有什么奇迹出现,可以改变这一切。 原来奇迹是他们的结晶呀! 想着往事,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怀里已没有人了。 她坚持每天给他做早餐、晚餐,中餐是李婶做,这日子才叫美妙的生活。他的 胃最近都非常乖。 吃完她精心熬的红米栗子粥,他沉思了下,说道:“今天陪我去上班!” “不太好吧!”她又不是笔记本电脑,带着没什么用。而且她没去过恒宇,现 在这样子,不宜出得厅堂。 “我去会妨碍你办公,我就在家看书、听音乐。”她现在每天的日程也是很满 的。 “办公室的音响很不错,沙发也宽敞。里面的休息间,我以前经常住。你不想 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有女人睡衣啥的。” “我信得过你。”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真不去?”他无所谓地挑挑眉。 她眨巴眨巴眼,怔了怔,“呵,其实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就去参观下吧!” 拎了两包自制的寿司,由他牵着下楼。 她陪他参加过一次晚宴,是北京购房团过来考察时。认识几个中层,但大部分 人,她是不熟悉的。 她有些想笑,接待处的几位小姐、门口的保安,明明眼中八卦得要死,却硬生 生做出一幅热情周到的样子。 他其实非常温和,主动和员工打招呼,介绍我牵着的这个女人是我太太,怀孕 六个月多,快七个月了。 众人忙道恭喜、恭喜。 她回以端庄、娴雅的微笑,只露八颗牙齿哦! 一路祝福声中,平安抵达办公室。屋内的设施真是奢华至极,她取笑他显摆。 他将她安置于沙发中,说道:“这是做给客户看的,比如我并不爱开豪车,但 为了和你的职位相配,你必须妥协。” 傅特助笑吟吟进来,一眼就看到桌上搁着的寿司盒,“太好了,我今天没吃早 饭。童老师,我可以拿一盒吗?” “她说不可以,你就不拿了?”叶少宁瞧着他的特助爪子已自动自发伸了过来。 “童老师怎么会不同意?我是例行公事地问问。谢啦,童老师。叶总,工程日 程搁你桌上,半小时后在小会议室有个会。” 说完,人跑了。不然再呆下去会一脸呆相,忍不住会想到叶总的手机屏保…… 唉,不知要她来这干吗?他去开会了,她参观了办公室,参观了休息间,站在 玻璃幕墙前,把这个城市的远景与近景,看了又看。怕对小姑娘有幅射,她远离手 机与电脑,电视也很少看。 还好,带了本书过来。 给自己倒了杯茶,打开寿司盒,半躺在沙发上。 轻轻的叩门声,不等她应声,门开了。 陆曼丽瞪着一双艳目,红唇微微上翘,一身性感的短裙,勾勒出黄金比例的线 条,那胸前的山恋起伏,隐隐约约,令人遐想连篇。 难怪桑贝那天打电话那么紧张,陆曼丽确实有让人紧张的本钱,她很美,超过 了一般的范围。 但童悦却很放松。“陆经理,你好!”她站起身,落落大方。 “你认识我?”陆曼丽没有防备,先失了仪态。 “嗯,听少宁提过,陆经理又是才女又是美女。”夸人不要教,只看你愿不愿 意。 这话听在陆曼丽眼中,却如讥讽,若叶少宁真这样觉得,当初为什么一点都不 领她的情?她本来都已不失落的心,这一刻,忽地涌上一股怨愤,属于女人对女人 之间的怨愤,仿佛自己心底不愿示人的小秘密被人窥伺了。 “是吗?若我是才女又是美女,那叶太太就应是天上滴仙了。” 两个人的世界(大结局) 童悦一抬目,察觉对面女子身上散发出如母狮般危险的气息,仿佛全身的毛毛 都已竖起、利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印。 有灵犀的。 特别是美女,最最输不起。 她莞尔一笑,“陆经理真幽默呀,天上嫡仙敢挺这么大个肚子,那不早被* 华 山下或下海喂鱼了?” 陆曼丽横眉圆目,“叶太太太谦虚,能两度让叶总踏进婚姻殿堂,除了天上嫡 仙,普通人有那本事吗?”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童悦细细咀嚼着,神情悠然。 “一般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下次经过时肯定会特别小心,所以我总说老公傻 呀!可他说如果为所爱的人,只要她能懂他的心,他心甘情愿再跌一次。” “叶太太言下之意,叶总是傻,那你必然是非常精明了。因为叶总爱你,不管 你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哪怕是伤害,他都会包容你。” 童悦没有立刻接话,长睫扑闪扑闪地看向陆曼丽,那专注沉思的表情让陆曼丽 心底直发毛。 “难道我说错了?”陆曼丽扬起精致的眉毛。 童悦轻轻摇头,眼中突地漫出一层湿雾,幽幽飘荡,“我现在终于知道恒宇为 什么会做得这么成功了?” “啊?”陆曼丽接不住这飞来一语,有些傻眼。 “在这里,所有的人不只是工作伙伴,不只是一个团队,你们是家人,相濡以 沫的家人。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事,你们都感同身受。我确实有些自私,在那段 艰难的日子里,谢谢你陪伴在少宁身边。换作其他女子,肯定要借机插足。只有家 人,才会做到从心底深处出发的不计回报的关心,谢谢你说服少宁回到我身边。从 前我不够好,但以后我会懂得珍惜,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因为我爱他,不 差过他爱我。” 清丽的面容上,泪花婆娑。 陆曼丽瞠目结舌,脸如调色板,红了发白,白了发青,再变紫,心口一阵腥甜 漫上。 “陆经理?”开会回来的叶少宁,一进门就看到童悦脸上的泪,立刻面若寒霜。 “我……没有……”陆曼丽百辩莫非,哑巴吞下一大口黄连。 “少宁,你别乱理解,我只是太……感动了。”童悦忙破涕而笑,“我和陆经 理聊得很好,她关心我,也关心我们的孩子。我喜欢她,和喜欢傅特助一样。” “你喜欢傅特助?”叶少宁拧起了眉。 “是呀,可是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别误会。”呵呵,以彼之矛,戳彼之盾。 “嗯?”那人声音里透着股阴沉。 陆曼丽闭了闭眼,沮丧地咬咬唇,走吧,象灯泡似的呆在这儿瞧人家夫妻打情 骂俏,有意思吗? “陆经理,”童悦拿起寿司盒,唤住她,“不要介意我,我进休息间去,不妨 碍你们聊公事。” 陆曼丽愣愣地看向她的笑语嫣然。 “不要笑话我,孕妇就这样,挨不住饿。”她捏了个寿司塞进嘴巴。 只含了一半,别一半突地被另一个人一抢,扔进嘴巴中,“不要偷玩电脑,乖 点,我马上过去。”大男人的威仪不容挑战。 “好!”小女人般的百依百顺。 “陆经理,你有什么事?”看到休息间门掩上,叶少宁才回过身。 “啊……有,是九州建材市场合约的事,他们差不多同意按我们提出的价码签。” 心缓缓坠落,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的?”叶少宁很意外,“陆经理这次辛苦了,那好,你赶快把合约书赶出 来,然后联系他们,争取这周把这事给签了。” 陆曼丽点点头,“叶总,做好这个项目,我想休个年假,出去走走。” “好的,你定好日程,我让秘书替你订机票、酒店。”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一点点怜惜之意都没有,真正只把她当作一个称 职的下属而已。 郎心如铁吗?不,郎心也可成绕指柔,只是对象不是她。 羡慕忌妒恨,又如何? 推开休息间的门,只见童悦窝在床上,看书看得入神,那幅模样恬美如一幅油 画。 “你们到底聊什么了?”还是有点不放心,陆曼丽的要强与手腕,他是非常清 楚的。而她呢,又是个有事爱埋在心里的人。 她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睛,“她恨我以前不知珍惜你,我向她保证,以后我 会用感恩的心一直抓紧你的。” “别听她的话,你有事直接问我好了。她……” 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笑,心里涌起一阵的波涛,泛着甜意,迅速蔓延到 了全身。“我读书可能还行,但在别的方面,真的有些迟钝。但一旦开窍,就会非 常强悍。少宁,我有足够的力量打败任何人。” “有没有怨我让你这么受累?”他这才吐了口气,眼里有说不出的东西,猛地 一把将她抱住。 “只能讲世界上的‘小偷’太多、‘诱惑’太多,做到自律就够好了,其他方 面,何必去在意呢?总不能逃到荒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吧!”经历了这么多, 她已学会释怀。 换个想法,女人们窥伺自己的老公,那说明老公是真的好,而他心中只装她, 是件多么虚荣的事呀! “我一直都在想,也许我们后面还会遇到一些曲折、考验,我们会怎样呢?现 在,我知道了,你应该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她抬起头,用嘴吻上了他的唇。细薄的唇软软的,带着慑人的气息。“是啊, 舍不得!” 她清晰地记得他说过:离婚不难,只有相爱不容易。 所以,在失去彦杰之后,在遇到苏陌之时,她还能拥有他的爱,多么多么幸运。 他很快反客为主,到底是男人,侵略性那么强,手熟稔地从她宽松的毛衣下面 钻进去,一抬指,解开文胸,只掌覆上,“医生有……没限制一周亲密的次数……” 不轻不重的力度,很快让她的脸泛起潮红,“没有啦,可……这里是……办公 室呀,你要上演限制级?” “想呀,昨晚只顾取悦你,我并不很……尽兴,我想我们应该事事同步……” “真是小气。” “嗯!”他承认。 直到双方都快要窒息了,他这才恋恋不舍结束了这个吻,眼中的热情滚烫。 “快去洗个脸,不然不像总经理啦!”她推他。 他捏捏她的脸颊,“真是无情,我牺牲这么多,你都不安慰一下。” “晚上可以吗?”她戏谑地挤挤眼。 他的心又一阵猛跳,唉,如今才发觉他的妻也有狐媚人的本事! 有孕妇在,提前下班是可以原谅的。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窗上。她看着路边森严的公安局大楼,说, “有个时间,我真的想去改下名,把悦改成查阅的阅。” “对了,那个流产事件到底怎么回事?”他倏起闪过一丝记忆,护士提过那天 晚上有两个姓童的女子,一个叫童悦,一个叫童阅。 “你那晚私自换掉我给你买的内裤又怎么回事?”她反问道。 呵,他只有傻笑。 “叶总,请允许每个人心里都留有一份秘密。” “好吧!”反正宝宝健康地在她肚中成长着,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后来我想,我的名寄托着妈妈最美好的记忆,我不能改。” “名字只是符号而已,不需要介怀。”他瞧她脸上露出一丝伤感,忙挪开话题, “童老师,你文化高,给我家宝贝起个名吧!” “她非常坚强,陪着我经历了彦杰的死、妈* 逝,还有我们的分离……许多许 多事吧,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呆着,好乖。我想乳名叫安安,学名叫叶安柔,行吗?” “如果是男孩呢?” “乳名也叫安安,学名再慢慢想。” “行!”大家长拍板定论。“我想我们可能该换辆车了,那种空间宽敞些的, 能置下婴儿车,方便宝贝以后打预防针呀、去游乐场呀!” 准爸爸想得真周到,她眯眯笑。 于是,方向盘一转,两人商量着去汽车城看看车。 叶少宁中意陆虎,优雅的英国老牌子。 陆虎模样还好,童悦也有些动心。 应该想到会遇到车城的,他是几家欧美车四S 店的总经理。四目相投,多少有 点不自然。 更不自然的是车欢欢,她特地挑个时间来约爸爸吃饭,没想到,看见了叶少宁 与童悦手牵手出现。 童悦那么大的肚子,想跳过,很难。她自然地就想起那个草草打发的胚胎,她 没有做妈* 准备,她都不敢想像自己挺着肚子会什么样? 原来也能这般清丽、这般恬美,是爱情的力量吗? 当初如果叶少宁愿意爱她,如果那个孩子是叶少宁的,她也会这般与他手牵手, 安静、温馨,仿佛快乐与幸福,抬手可得,一切那么简单。 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晚一点做妈妈,应纵情恋爱,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 婚姻,太令人恐惧。 “小悦,少宁,好久不见!”车城像是老了十多岁,头发灰白,额角多了许多 皱纹,笑起来时,特别明显感到岁月无情。 “车总好!”叶少宁到是一派镇定,然后又转向车欢欢,微笑颌首,“车小姐 也在呀,最近好吗?” 店员递给童悦一份图册,她摇摇头,温雅地看向叶少宁,“我不太懂车,给我 老公吧!” 车欢欢俏脸雪白。 车城怜惜地瞥了眼女儿,叹口气。 “车总给我们介绍下吧,如果行,我们想早点定货。”叶少宁说道。 “我记得叶总那辆奔驰也没几年呀,还非常新呢!” “家里多了一个人,不能不考虑周祥些。” “应该的,这是陆虎的新款,要不要试驾下?”车城领着叶少宁上前。 叶少宁点点头,回身指指边上的沙发,让童悦先去休息会。 店员送上茶。 车欢欢走向童悦,她特意看了看叶少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新车上。 “几个月了?”车欢欢在童悦身边坐下。 “还有几天就七个月,预产期是春节后,希望春天来得早一点。”童悦含笑迎 视她。 “我以为你早就生了呢!”她刚查出怀孕时找童悦摊牌,那时就说四个多月, 早看出孩子的性别了。“你的骗术非常高明。” “必须的。”童悦没有反驳。 “呵,我真是太笨,居然还信了。现在,你赢了。”事已既止,她承认落败。 “赢什么?”童悦不解。 车欢欢冷笑,“别得了便宜再卖乖。” “我确实不明白车小姐的话,我没和任何人打过赌,又没和谁决斗过,赢和输 从何谈起?” 这话像迎面掴来的一记耳光,车欢欢羞得满脸通红。 自始至终,只是人家夫妻之间在闹别扭,从来和她无关,或许人家都没把她当 回事,她还自顾在舞台上耍花枪、扇子舞,忙个不停。 不过也是,配角无论怎么出色,观众谁会买账,人有只想看男女主角花好月圆。 配角,只是一弄臣,一跳梁小丑,是微不足道的绿叶。 几份幽怨地看着试驾回来的男人,然后绝然收回视线。以后,真正的要把他给 忘了。 因为,不值得。 他全部的温柔只给了那个女人。 那场很快会被岁月掩埋的相遇,只是替爸妈归还上辈子欠她家的债。 她如此年轻、美丽,如此丰厚的家世,还愁无人爱? 只是那些人都不是他,有点小遗憾,可以忽略不计。 “性能非常好,空间也棒,开起来稳健,买吗?”叶少宁柔声问“有点贵。” 童悦节俭惯了,看着那价码,胆怯,多少个零,得她教多少年的书。 “没关系,我会赚的。为了安安,奢侈点。” 咬咬牙,“好吧!” 店员欣喜若狂替他们办手续,当作刷卡缴定金。 办好一切,天全黑了。叶少宁向车城与车欢欢道歉,耽误了他们父女时间,然 后礼貌告别。 “欢欢,别看了。”车城心疼地看着女儿呆立在雨中,痴痴地。 “我没看,爸,只是还是想不明白。”她并不比童悦差。 “想不明白也得明白,这是各人的命。”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注定要 受伤。 “爸,你呢,想明白了吗?” “我很明白。”一个人也非常好,去墓园看看冰洁,和她说说话,有空给欢欢 做做饭,父女俩去酒吧喝喝酒。 车欢欢叹气,“妈妈,身体没有从前好了。” “泰华可以为她请到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他微笑,“咱们回家,爸给你做你 爱吃的牛排,七成熟。” 他和乐静芬,也得服从命运的安排,不能拂逆。 雨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正是下班高峰,车堵得象条长龙。不 争气的肚子咕咕地叫着饿,声音大得身边的叶少宁都忍俊不禁。 “就在外面吃吧!” “好!” 他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室,记得对面有家广式茶餐厅,点心非常好,还有各式 的煲汤。 撑起伞,牵起她的手,过斑马线。 她重心不稳,走得特别小心,他配合她,欠身,放慢节奏。远远看,像步履蹒 跚的老头和老太。 自嘲地弯弯嘴角,笑着对他说,“我们到像一对老夫老妻。” 他回头温柔一笑,“不好吗?” 她心中一暖,掌心紧紧地与他相贴。 老夫,老妻…… 前方是风还是雨,又如何,几十年之后,他们就像公园、街头处处可见的老头 老太,相互搀扶,手牵着手,不离不弃。 一辈子,就是这样过去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可是可以有许许多多共同的回 忆,有说都说不完的话。 “老公,我要点萝卜糕!” “好!” “不,还是先点水晶包子,不,先是虾饺。蒸糕也可以。” “你到底想吃什么?” “哼,你嗓门这么大,我……可是你老婆。” “又怎样?” 怎样呢? 到撒手西去的那一天,她最最留恋最最放不下的人是他呀,所以怎能不珍惜每 一天呢?所以应该…… 她笑了,“老公……” 声音绵远幽长。 “你必须对我好点哦!”她笑,得意地笑。 不知何时,雨停了,云散了,月亮羞涩地爬上天空。 明天,应该是个晴朗的日子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