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闷(1) 闷 新年的第一天,我做了两个决定:搬家、找工作。 对我的这个决定孔小乐表现得最为积极,其迎合的嘴脸颇像一个汉奸。我时 不常地总是拿他开玩笑,说他是最有资格犯下" 卖国罪" 的警察。为了这句话他 差点儿跟我急了,说我侮辱了他唯一的信仰。老实说,我原本以为他的信仰是我, 或者换个不那么狭隘的字眼,也就是" 爱情" 。他这句话倒是也打击了我的自信。 其实这段时间还真亏了有孔小乐,他帮我在他的宿舍附近找了一套房子,价 格便宜到我怀疑是他利用了职务之便威胁了房东。可他还很不服气地说他没有, 他只是穿着制服去见了房东而已。而房东为什么会主动降低五百元房租,那就是 他自己的问题了。 我跟老佛爷似的坐在床上作威作福,指挥孔小乐收拾这收拾那,从心底泛出 一种成就感。要么说这地主婆比地主还能祸害长工还可恨呢,从我这就全体现出 来了。我虽然是独生子女,可从小也没享受过有保姆的待遇,也是一苦孩子出身, 所以孔小乐的出现对我来说简直是弥补了人生一大空白。也真亏得孔小乐有涵养, 竟然还贱兮兮地对我说:" 我就喜欢我女朋友被我照顾得舒舒服服的。"I服了You !谁是你女朋友呀? 我们正在这欢天喜地地说说笑笑呢,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我估计不是楼长 来收清洁费,就是查煤气的来了,于是指挥孔小乐去开门。孔小乐开了门,我在 卧室里看不见是谁,也没听见说话的声音,本来还在纳闷,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 笼罩我的全身,体内的警报拉响了——出来一看,可不是嘛!门口站的是我妈, 身后还站着提着两个旅行袋脸色铁青的路凯。 我和我妈关着卧室的门说话,一会儿是孔小乐送进来一杯水,一会儿是路凯 送进来一只苹果,一会儿又是孔小乐进来添水,一会儿又是路凯进来打扫苹果核 …… 我妈愁眉苦脸地看着我,眼睛不停地眨巴。我心里大叫,不好!每逢我妈眨 眼,必是她要挤眼泪的先兆,我和我爸哪次要是手脚慢了没跑掉,等我妈那眼泪 一挤出来,我必要遭了她的毒手,我爸必要奉上小金库若干。我爸的小金库和我 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我就不替他惋惜了。可我就奇怪了,要说我爸也是一 挺英俊伟岸的男人,怎么就娶了这么厉害的婆娘给我当妈?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 的时候我爸是否遭过我妈的毒手,反正她每次打我的时候都特不遗余力。她也不 打别的地方,抡起巴掌专拍我的后背,也不多拍,就一下,却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的后背上几乎没有一点肉,全是骨头,每次我妈的巴掌拍下去,我都特心疼她 的手。在那竭尽全力的拍击后,发出的是一声空洞的闷响,这声音直到我加入少 先队之后才会形容——简直和敲鼓一模一样嘛!后来因为受到金庸不良小说的影 响,我对我妈的掌力学会了更多的描述,但都不如加入少先队时听大哥哥大姐哥 们奏乐时来得深刻。再往后我妈年纪大了,也不怎么打我了(主要是因为我跑得 快,她追不着),我倒真有点怀念她那致命一击了。 " 妈,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横空一声断喝,打算先发制人。我妈果然被我 吓了一跳,身上一哆嗦,忘了挤眼泪。 " 我怎么来了?" 我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我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这 个让人操心的死丫头!我什么时候才能不为你操心啊?是不是等我闭了眼,你才 能让我省心?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完蛋了,我妈又开始眨眼了。 上次我妈在电话里听说我的腿摔坏了,她就特不放心,再加上去年国庆节她 彻底从岗位上退了下来,成为一名无可指摘的家庭妇女之后,我爸开始日夜备受 她的煎熬。好不容易听说我在这边出了点事,我爸没等我妈开口,第一时间就跳 出来给她出路费,让她来看我。我妈一边为我担心,一边又担心她走了我爸没人 照顾。我爸为了表明自己已经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在家乖乖做了一个礼拜的饭, 要不是熊掌猴脑什么的买不到,他能把满汉全席108 道菜全都给我妈端到桌子上! 这样,我妈才踏上了看望我的征程。 为了不受我的阻拦,我妈来之前没有通知我,而是给路凯打了电话,让路凯 去接她。我在心里把路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骂了五百多遍,小样的,算你狠,竟 然不事先告诉我一声,直接找上门来了! 现在,我妈声泪俱下地问我:"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路凯分手?那孩子多 好啊,一看就叫人喜欢,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和你爸就跟人家分手了呢?开门的那 个男的是谁?你都二十五了(她习惯给我虚两岁),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你们爷俩儿怎么没有一个听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