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簕杜鹃 寻簕杜鹃,寻了好多时日。 自从在菲律宾的宿务山畔看到那一片艳艳的热情,就一厢情愿地倾恋于它。 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在这个海岛寻寻觅觅,一晃三年,今天仍寻不到。 问了不少花档,杜鹃有的是,却是没簕杜鹃。 簕杜鹃比杜鹃更火炽,更迩密,更奔放,我需要的是比杜鹃更热情的热情。 目前在西湾河对开马路遇到一个卖花的老翁,我对他说,我要找簕杜鹃。 老翁晃着光头颅说,你要簕杜鹃,下周日你到这里找我,我带你到成安村,我 的家选购。我有上好的簕杜鹃,有粉红、姹红、鹅黄,还有雪白雪白的。 周日,我应约到旧地,看不到老翁,看不到花档。我望望绝尘而去冷冷的猪笼 车。(指拘捕小贩的“小贩管理队”的车子。) 我不罢休,跑到成安村,沿着那条陡陡峭峭的斜坡而上,穿插在两旁木屋之中。 忘了问老翁的姓名。记得老翁带着客家口音,我一迳地问:“请问这里有个卖 花的客家人老伯吗?” 回答是一迳地摇头。 我仍在寻簕杜鹃。 寻簕杜鹃,寻得很久,那是私底下自己的奔劳。 寻到簕杜鹃,很快,快得有点使人感到意外,那是一个月内的事。 一个月前,在报上写过一篇《寻簕杜鹃》的小文,谈到自己对簕杜鹃的喜爱, 写后便去了外地,关于簕杜鹃的事,已抛到脑后,化为烟雾。 一个月后回来,报馆转来一封信,拆开一看,在缀满花草图案的信笺上,我发 现一颗爱花者的心: “……有时觉得做人也好,做事也好,甚至做花也好,要是落在那懂得欣赏的 人底眼里,(他、她、他、它)们必然会活得更有意思,相反的话,那可糟透了… …” 以上这段话,是出自一位叫陈芳女士读者的笔下,这不仅仅谈的是花事,还是 人生的事,哲理的事。 过去有句老话:怀才不遇,说的是空有满肚子学问,就是没有人赏识。 被赏识和赏识者,不是一条直线上的两点,也不是圆形的轨迹,它们之间的相 遇,是一个偶然,这个或然率与赌博一样,机会是很微的,但,一旦有一个意外的 机遇,就会感到一种大欢喜。 因为,你是一个被赏识者和赏识者。 周末。 三号风球刚卸下。 无风,暴雨。 约定下午三时许过海拿簕杜鹃。 搭了渡海轮,再乘的士,倾盆大雨劈头劈脸而来,我没有迟疑,也没有趑趄。 终于找到了——找到了爱花者,找到了簕杜鹃。 在一个不大的居室,陈女士与她的母亲种植不少花木,有四、五盆郁茂高大的 铁树,有三、四盆各色的簕杜鹃,还有仙人掌,热带花卉。 这些花木,在有心人的精心培育下,成长得很茁壮,很繁盛。 陈女士将其中的一盆,也是最大的一盆簕杜鹃送给我。 那盆和枝叶足足有一人高,为了搬运方便,剪除了不少枝叶。 我搬着沉重的簕杜鹃,搬着沉重的友谊下楼,乘的士到码头,坐船过海,又乘 的士回家。 簕杜鹃在乘的士时整枝的折断,我没有在途中抛弃,我捧着没有枝叶,只有一 个折断的树头和一盆泥回家。家人很奇怪。 我说,我捧着的不是一盆泥,而是一盆友谊! 陈女士送我的簕杜鹃,是白色的。 白色的簕杜鹃和白色的杜鹃,都是比较少见的。它虽然缺少一份炽烈的、火样 的色泽,和的的的彩华,但,它所具有的却是与此相反的清丽脱俗。 过去,在湾仔某报任事,截稿后,总喜欢跑上后山的宝云道活动一下筋骨,在 宝云道的一幅斜坡上,就生长着好几株白花的杜鹃。 白杜鹃在绿色的草地上,远看如点点的星辉,在微风中,眨巴着眼睛,总是清 幽。 红的、紫的杜鹃是一团团火,白的杜鹃是一道道的溪涧的清流,是澄明的,浏 亮的。 簕杜鹃是爬藤植物,它的花开得是蕊密攒簇的,一串串,一簇簇,很热烈。 所以簕杜鹃的花比杜鹃花更狂盛。 过去,看过簕杜鹃的花都是这样的。 但,白色的簕杜鹃是咋个样的,还没有开过眼界。因为陈女士送我的簕杜鹃, 还未到开花期。 这些日子,有时凝望着那盆没有枝叶的簕杜鹃,呆想着那飞花点翠日子,不禁 乐起来! 只要根在,就有枝、叶,和花。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