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二十分钟后,周文轩和高诚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肖文楚立刻神色慌张地把手提箱指给他们看,周文轩看了看手提箱, 拿在手里掂了掂,立刻明白里面装着什么了。 “文楚,他们没说是什么人?”他冲肖文楚问道。 “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我说了不要的,可他们根本不听,扔下箱子就走 了,喊都喊不住。”肖文楚不由着起急来,从周文轩的神色中,她已感到自己给他 惹祸了。 周文轩见状忙安慰道:“好了,你别着急了,再好好想一想,他们没有说是哪 个单位的吗?” 肖文楚的心提了上来,忙使劲回忆起来,突然,她脑子里一闪电,忙说:“对 了,他们中的一个人,说他们好像是龙什么,对了,龙华公司。” 高诚忙说道:“就是那个龙华公司,炸掉的危楼就是他们把工程转包给吴老板 的。” 周文轩心头一动,不由想起几天前在企业家联谊会上遇到的那个漂亮的年轻女 人来。 那天他向来宾致完词正准备和高诚告辞离去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漂亮的女 人来到了他面前。 “周市长,您刚才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这个女人夸张地奉承着。 周文轩微微一笑,问道:“小姐,您是?” 女人忙递给他一张名片,他接过来看了一下,说道:“噢,是龙华公司公关部 经理郭艳丽小姐。” “周市长,您可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呀。” 周文轩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不想再理会她这番过于露骨的奉承话了。 “周市长,你的风采这么迷人,我想您的舞一定跳得很棒,我能请您跳个舞吗?” 周文轩又微微一笑,客气地回绝道:“郭小姐盛情邀请,本不应拒绝,但我确 实还有事,恕我不能奉陪了。”说着将手中的名片递给高诚。 高诚立刻对郭艳丽说道:“周市长马上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周文轩笑着对郭艳丽伸出手:“就这样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谈,好吗?, 再见,祝你玩得开心、尽兴。” 说着和她握了握手,便很得体地转身离去了。 没错就是她,他忙让高诚把那女人给的名片找出来,拨通了龙华公司的电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喂,龙华公司,您是哪位?” 周文轩正色道:“我是周文轩,请你们老板听电话。” “哟,是周市长,您有什么吩咐?我们老板他不在呀,您有什么事,请对我说 吧,我一定把您的指示转达给他。” “请你转告他,让他立刻把送到我家里的东西拿走。” “周市长,您搞错了吧,我们没有给您送什么呀!周市长,您不要着急,一定 是弄错了吧。” 周文轩冲着电话正色道:“郭小姐,我再说一遍,请你们立刻把东西取走,不 然明天我就把它交给反贪局,到时候你们上那儿拿去吧。” 说完不等她再说什么,便把电话挂了。 这一招也真灵,没过半小时,门铃就响起来了。 肖文楚一见进来的这两个人,立刻说道:“刚才就是他们俩送来的。” 来人看着满脸怒气的市长尴尬地说道:“周市长,对不起,我们弄错了,送错 地方了。” 周文轩知道他们不过是跑腿办事的,便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对他们威严地说道 :“回去转告你们老板,以后不要再来这一套。” 两人慌忙点点头,拎起箱子灰溜溜地离去了。 处理完这一切时,已经晚上7 点钟了,周文轩让高诚回去了。 “文轩,我给你添麻烦了。”肖文楚满是歉意地说道。 周文轩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以后你多注意点就行了。” 说完,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肖文楚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她发现周文轩的神色有些疲惫,便关切地问道: “文轩,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周文轩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道:“文楚,你也看到了,本来工作就够忙的, 还得分出精力来硬付这些事儿。不瞒你说,有时候,我真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肖文楚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关心地劝道:“你可要当心身体呀。” 周文轩忙打起精神:“好了,文楚,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去。”肖文楚忙说。 “噢,不用了,我回去吃吧。” “就在这吃吧。”肖文楚挽留着,她灵机一动,忙说道:“我也没吃呢。” 果然,周文轩忙说道:“你也没吃?那我帮你一块做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其实很简单,冰箱里有速冻饺子, 我知道你最爱吃饺子,我去煮。你知道,别的我也不会做。” 说完轻轻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动。 “好,那你去吧。”周文轩冲她说了句,其实他想站起来,也是力不从心了。 一时间,他觉得疲倦袭上了全身,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酸痛起来,他不由靠在沙发 背上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肖文楚将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招呼着:“文轩,饺子好了,快点 吃。” 他们在桌前坐下,肖文楚给他的小碗里倒了点醋,然后又问:“你要大蒜吗?” “噢,不用了,有醋就行了。” 周文轩说着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咬掉半个。 肖文楚问了句:“好吃吗?” 周文轩点了点头:“好吃,真香。” 他看着肖文楚,有些感动地轻声问:“你还记得我爱吃饺子?” “当然了,因为你爱吃饺子,每个星期天,妈妈总是包饺子,我净说妈妈偏心 你。” 周文轩不由笑了起来:“我也记得,你总是撅着嘴说,怎么又是饺子呀?” “我知道,还是你教会妈妈的呢!” 周文轩点点头,他觉得他们之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周文轩一连吃了几个,看见肖文楚没有动筷子,而是一直看着他,不由奇怪地 问:“文楚,你怎么不吃呀?” 肖文楚笑着说:“我不饿,这都是给你煮的,你多吃点。” 周文轩立刻明白了她刚才的小聪明,不由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是饿 了。” 说着又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肖文楚忙劝着:“文轩,你慢点吃。” 周文轩那略带孩子气的吃相,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来。 周文轩笑着说:“你说怪不怪,我就爱吃饺子、包子什么的,反正带馅的我都 爱吃,甚至不管什么馅,只要包起来就行。工作紧张顾不上吃饭,我总是让高诚去 买包子,有一次他对我说,你怎么每次都是包子呀。我一想,对呀,我爱吃包子, 人家高诚可不一定爱吃包子呀,有一次我对他说,这次,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 管我。可他回来,还是买的包子。” 说着他笑了起来。 肖文楚不由也笑起来了,渐渐的,她收住了笑:“文轩,你老这么没日没夜的 忙,可不行呀,你的身体能吃的消吗?” 说着她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周文轩感觉到了她的关心,心里不由一热,他忙 转移了话题。 “对了,文楚,我一直也没顾上问你,在连江工作得怎么样,还顺利吗?有什 么困难没有?” 肖文楚笑着说:“挺好的,我们的试验进展很快,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周文轩点了点头。 肖文楚突然想起了芳芳,心里不由一颤,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周文轩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道:“文楚,你怎么啦?” 肖文楚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文轩,我内心深处总感到 压力很大,你知道吗?我们科住进来一个小病人,叫芳芳,漂亮极了,才6 岁,她 得的是白血病。根治她这种病的办法,也是救她的命的办法只有做骨髓移植手术, 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她就没救了。现在我都不敢看那 孩子的眼睛,我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周文轩静静地注视着她,理解地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文楚,你比我更 明白,解除病人的痛苦,挽救病人的生命,只有求助于科学。我知道,你从来没有 放松过自己,你已经尽力了,那孩子的骨髓一定会找到的。你不要过分自责,要知 道自责过重,是一种负担呀。” 听着周文轩善解人意的话语,肖文楚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觉得内心的重压 减轻了许多,她感激地朝周文轩笑了笑,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肖文楚上前拉开门,原来是刘思佳。 只见他满脸怒气,一见她劈头就问:“文楚,你怎么搞的,都几点了,你还在 家里磨蹭什么?” 肖文楚突然记起来,下午刘思佳和她约好的在盛祥酒店吃饭,可刚才出了那么 一档子事,一忙她竟给忘了。 她忙把刘思佳拉进来屋,连连解释:“思佳,对不起,刚才有点事,我给忘了。” 刘思佳进得门来,看见了周文轩,不由愣了一下。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 心生妒意。 他看看肖文楚,又看看周文轩,酸溜溜地挖苦道:“周市长,周大市长在这儿 啊。” “思佳,你还没有吃饭吧,来,一块吃点。”周文轩站起身招呼着。 刘思佳来到饭桌前,继续不冷不热地挖苦着:“我看看,吃的什么?啊,饺子。 周大市长,文楚对你可是绝对的关心,她可从来没有给我煮过饺子。” 肖文楚忙拉住他劝道:“思佳,对不起,不关文轩的事儿,确实是我忘了。” 刘思佳一把推开她,火冒三丈地吼道:“文楚,我一直等你,从五点钟等到现 在,一口饭还没吃呢,饿得前心贴后心,你们可倒好,亲亲热热地煮饺子吃。” 周文轩明白了,忙劝着他:“思佳,别这样,是我有事把肖文楚耽搁了,你千 万别生她的气。” 刘思佳推开他没好气地说着:“周文轩,你别假惺惺的,少跟我来这套儿。” 肖文楚见他这么不可理喻,不由生气地说道:“思佳,你这是干什么?文轩忙 了一天,没顾上吃饭,我给他煮点饺子,怎么啦?” 刘思佳看看她,又看看周文轩,更加恼羞成怒了:“你们可真是夫唱妇随呀。” 周文轩不愿意和他纠缠下去了,从沙发上拿起外衣,准备离开了。 刘思佳一把拽住他,恼悻悻地说道:“周文轩,你别走,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 楚,你死赖着文楚不离婚,到底想干什么?” 刘思佳发现周文轩从来就不和他正面交锋,当然,这绝不是怕他,而是不愿和 他一般见识。他更觉得恼羞到了极点,就像他想打架,可对手偏偏不理睬他。 肖文楚拼命拉开他,生气地说道:“思佳,你这是干什么?” 刘思佳盯着肖文楚,气极败坏地吼道:“干什么?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要 留他在这里睡觉呀?” 肖文楚惊呆了,她没有想到刘思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思佳,你怎么这么无 聊?你太过分了!” 周文轩也愣住了,一时间,他觉得头脑一阵晕旋,不由用手撑住了头颅。 “我无聊,我过分,我走好了,这下你们如意了吧?”刘思佳凶巴巴地甩下一 句话,拉开门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周文轩用手撑着有些旋晕的头,努力平静着情绪。 肖文楚扶住他,关切地问:“文轩,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病啦?”说着想扶他 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文轩摆了摆手,少许,他放下手,看着肖文楚,神态平静地缓缓说道:“文 楚,我们离婚吧。” 肖文楚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有想到周文轩会说出这句话来,虽然这句话,她等 了很久,也盼了很久,但他说出来,而且是这个时候却是那么让她不寒而栗。她一 把抓住周文轩的胳膊:“文轩,你不要介意刘思佳的态度,我不想把你逼得太急了, 我们再等等好吗,你现在太忙了,等有了工夫,我们再谈好吗?” 周文轩摇摇头,语气很坚决地说道:“文楚,不关思佳的事,刚才在车上我就 考虑好了,别再说了,我们离婚吧,你起草协议,我来签字。” 说完他轻轻推开她的手,离去了。 肖文楚呆呆地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空荡荡的,连她自己都不知怎么 会出现这种心情,按理说,听到周文轩同意离婚的话语,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轻松, 因为她为这句话付出的太多,期待的也太久,这下总算是苦海到边,熬到头了。可 为什么,真的听他说出来了,反而会有这样复杂而奇怪的心情呢? 一瞬间,肖文楚发现,她最痛苦的是她认为周文轩是个好人,却无法爱上他, 而他又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一时间,她困惑了,自己追求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幸福呢? 思佳,你怎么就没有他的一点宽容呢。她似乎有一种感觉,这十七年改变的不 是周文轩,而是刘思佳,这次回来,她发现刘思佳变了许多,而他的一些作法是有 悖于做人的原则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