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若智告别 若智已经出院,一直在家里疗养。我进去时他正和尹慧说着什么,他虽然保住 了小命,但大量的胸积水却让他提心吊胆。 他说:“掌柜的,好多天不见你了,我们喝两杯?” “喝个屁,你都这样了还喝?不要命了?” “这不看见你高兴吗?就陪你喝两杯?” “我一杯也不跟你喝。”看着尹慧出去倒水了,我说:“这丫头看来还真对你 是有感情了,这么伺候你居然无怨无悔。” 若智得意地一笑说:“这就是你哥哥我的魅力所在了。” “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这么死心塌地?” “保密!再难弄的女人放在我手上也会服服帖帖。” “你准备跟她怎么办?就这么继续玩下去?” “我想好了,要跟她结婚,我欠她的感情太多了,我住院的这些天就她一直伺 候我。” 我不由一愣:“你要跟尹慧结婚?”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决定了?” “决定了,她也同意。老娘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 我好一阵没能说话,我想不出该给他说什么。他问我:“你不准备给我说点什 么?” “你都决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连好话也不说了?” “那,我就提前祝你们房事愉快吧。” 若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哥的腰子,连这个也祝。”他笑着忽然就 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尹慧急忙跑进来轻抚着他的胸口,嘴里埋怨着说:“让 你别激动,你还不听,这下舒服了吧?” 若智的脸色变得蜡黄,他喘着气说:“估计这一笑又把伤口撕开了。” 尹慧说:“那怎么办?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的,难得这么高兴地笑一回,受点疼痛也没啥。” 尹慧端给我一杯茶说:“谷哥,你喝点水。” 看着一脸贤淑的尹慧,我怎么也跟以前那个刁蛮刻薄的尹贱人联系不到一起。 我问她:“最近一直在做保姆?感觉怎么样?” “我还在写小说呢,每天都能写一点。” “写小说?什么小说?” “长篇小说啊,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兰州宝贝》。” 我恍然然大悟:“《兰州宝贝》?那你现在就是美女作家了吧?” “算是吧,我算小说中的一个宝贝,”她指了一下若智说:“他也是一个宝贝, 我们合起来就是兰州的两个宝贝。” 在周洁家里,我趁她不注意,把200 元钱悄悄地放在茶几下面。对我已经做出 的决定,任何财富都显得没有意义。 步行回家时我路过西关,看见那个疯子正在和另一个女疯子站在街心旁若无人 地说话,他们的声音大而响亮,就是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看见了我,停下 和那个女疯子的热烈讨论,朝我招招手,用我能听懂的京兰腔喊:“嗨,人,过来。” 我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别人说话的兴趣,更没有在大街上和一个疯子热烈攀 谈的勇气,我装做没看见他的招呼,低下头只顾走路。 走出没几步,他就追了上来:“嗨,人,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听?” 我只好站住,说:“我听你喊人,以为喊的是别人。” “我就喊你啊,你是人,别人不是,我不喊。” “我有名字,你忘了?”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我就喜欢喊你叫人。” “那你叫什么?我怎么喊你?” “我是疯子,我不是人,你就喊我疯子。” “疯子也是人。” “疯子不是人,疯子就是疯子。” 正说着,那个女疯子走了过来,我看见她的眼神清澈而空旷,看着我,腼腆地 笑。 男疯子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人,想等我跳黄河的时候挣我5 块钱的人, 这是我的情人,母疯子,你们握手吧。” 我朝女疯子点点头,问他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别人都听不懂?” 他说:“我们在代表神说话,你是人,所以你听不懂。” “我怎么才能听懂?” “不做人了就能听懂,可是我们的疯子队伍已经没有编制了,我帮不了你,人。” “那就算了,我走了。” “这就走啊?你和母疯子拥抱一下吧,你们刚认识。” 我落荒而逃,我可不愿意在众人的围观下成为第三个疯子。 晚上我硬着头皮给蓁子打了电话。她问我:“有事吗?” 我语气艰难地说:“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死心吧谷童。” 我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跟你和好,我就想见你一面,最后一面。”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明天准备出远门,再也不回来,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你出远门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指望我给你送行?”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做夫妻了难道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你又想给我使什么坏水?” “我还有什么坏水可给你使?” “那,好吧,你想看就来棠城看,你说过的,最后一次。” “我想请你到兰州来。” “什么?你想看我还让我去兰州?你谁啊?” “你走路不是方便吗?不像我,还得坐几个小时车。” “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随你了,我这是最后一次请求你,以后你都再没机会了。这样吧,明天 我等你到12点,你不来我就走了。” “明天再说吧。”她挂了电话。 晚上我开始整理电脑中的文件,把所有与我相关的文字删除,删除,删除到电 脑直剩下驱动程序。删除的感觉多痛快呀,简直像剥削一个生命的存在。 我上网打开信箱,忽然被一封邮件模糊了眼睛: 亲爱的谷子、哥: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紧缩了几下。已经说了很多的话,还是觉得不够, 但还要说什么呢,还有什么没来得及说的呢,此时的我已经有点迟钝了。可是迟钝 又怎样,即使我的心已疲累乏冷,可它还想竭尽最后的余力拼死一回。 什么都没有用的。已经感觉到绝望的气息在靠近,冷与痛一齐袭击羸弱的心, 痛到不能忍,痛到佝偻起来,坐在床边抱着膝,那个叫做泪的东西,已经汹涌了许 多次了,在最近的这几天里。我已顾不了这些,谁叫我的爱,令此刻伤心欲绝。谁 叫我,还有爱。 爱你,我的远方的谷子。哪怕是这个时候,还在莫名着这场措手不及的爱恋, 不能仔细辨味。 不能仔细辨味,脑子也浑浊不堪。我不能自控现在的情绪,只由了它痴傻茫然 的到处停浮。 会不会记得,有一个遥远而平凡的女子,曾如此如此优柔又深深的爱过你? 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傻里傻气的女子,始终关注你的字你的胃你的同样脆弱的 心? 会不会记得,有一个女子会在每个夜晚穿山越岭的凝望你的方向,问一声:爱, 还好吗? …… 语无伦次,现在,又有什么要紧,没有人来看我。看我的忧伤我的泪。你的肩 膀太远,我只能想,靠不到。 以后,在另一座城市里,我要躲起来流泪。躲到很深很深,你不可触及。 现在,没有人看我,就由我吧,恣意的放肆一回。以后,去做另一个别人的女 子,是不可以为你流泪的。 原来,爱情会有这么痛苦,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话,就绝不去碰触。 以后的日子,丫头还将继续走,在这个嘈杂的大都市,每走一步,都在身后踏 出思念的印迹。在如潮的人流中淹埋海一样的爱恋。 爱,你一定要好好的,自己珍重照顾好自己,你的冷暖牵扯着一个人的心。 爱,你一定好好的,让我,要永远让我,远远的爱你! 你的公孙傻丫头